第54章 15偶遇
科克沃斯位于英格兰中部，曾经是有名的工业区。步入七十年代后，由于经济不景气，这里便和其余的老牌城镇一样没落了。少了繁华和热闹，科克沃斯的郊区就只有安逸这一个优点，但对于有孩子的家庭而言，自然是最好的住所。
伊万斯先生是镇上高中的语文教师，他高大帅气，留着一丝不苟的山羊胡，西装裤脚永远笔挺，很称他严谨的表情。尽管他很爱自己的妻子，活泼的伊万斯夫人（她是一家报社的撰稿人），但他们经常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发生争执。
伊万斯夫人赞同让孩子发展自己的个性，而她的先生则把家当成了第二个教室，总是严格要求两个女儿，尤其关注她们的交友问题。
“所以，告诉我，可爱的普丽姆罗丝。”
伊万斯先生放下茶杯，棕色的眼睛审视着对面的这个女孩。
“有哪些男孩在追求我家的莉莉？”
噗！普丽姆被刚刚入口的热茶呛住了嗓子，她红着脸剧烈地咳嗽，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爸爸！你这是干什么！”
莉莉急忙拿过手帕帮普丽姆擦去衣服上的茶水，向伊万斯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休，离这个可怜的女孩远一点，你吓到她了。”
伊万斯夫人走了过来，在桌上放了一盘烤好的饼干，对普丽姆温柔地笑了笑。
“别理他的蠢问题，亲爱的，放松一些，你让我们也紧张了。”
“抱歉，伊万斯夫人。”普丽姆尴尬地笑着，拿过一块饼干，“我并不紧张，就是有些兴奋，这是我第一次来朋友家里。”
“哦，这可真是巧了，莉莉也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她经常提起你呢。”伊万斯夫人眨了眨绿色的眼睛。
两个女孩偷偷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这时伊万斯先生咳了咳，“所以没人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伊万斯夫人翻了个白眼，“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人追求莉莉了，你指望魔法世界的男生都是和尚吗？”
“认真一些，瑞秋，这是很严肃的话题，我不希望我们的女儿和什么坏男孩扯上关系。”
“我听够了。”莉莉站了起来，“妈妈，我想先带普丽姆回房间了，可以吗？”
伊万斯夫人点头答应，又嘱咐道，“普丽姆，亲爱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莉莉，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谢谢您，伊万斯夫人。”普丽姆微笑着答应。
她们上了二楼，还能隐隐听到伊万斯先生不满的抱怨。莉莉带普丽姆来到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天啊，每次都这样。”莉莉长舒一口气，然后躺倒在床上，“不要在意我爸爸，他总是这么神经兮兮的。”
“但伊万斯先生的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
普丽姆坐在床边，语调饱含深意。
“你可不要乱说！”莉莉命令道，“不许告诉我爸爸任何人的名字，要不然我就让你长胡子。”
普丽姆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脸，指着她，“你听听你的话！莉莉·伊万斯，你要变成小恶霸了！”
莉莉嚣张地伸展着双臂，好像对这个称呼很骄傲似的，她拿过床边的毛绒玩具朝普丽姆扔了过去，女孩们一下闹了起来，但这阵快乐很快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
莉莉愣了一下，立刻开门冲了出去，普丽姆紧随其后。
二楼的浴室外站着一个女孩，她一头金发，又高又瘦，长脸上的五官拧巴着，看向这边的时候显得生气又厌烦。
“你！”
女孩瞪着莉莉，抬手指着浴室的洗脸盆，那里面窝着一只灰白色的猫头鹰，正在悠闲地打盹。
“晓晓！你怎么去那里了！”莉莉匆忙过去把她的猫头鹰抱了出来，“抱歉，佩妮，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太恶心了！”佩妮激动地说，“你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放，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对不起，只是我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所以你就让这只野鸟到处乱飞？它很可能伤到我！”
“她不会伤害任何人，她只是喜欢有水的地方。”
“我才不管它喜欢什么呢，总之让你的一切东西远离我！”佩妮刻薄地说，目光扫到了莉莉身后的普丽姆，眼中的厌恶更甚，“还有你的怪胎朋友！”
“不许你这么说她！快道歉！佩妮。”
莉莉生气了，她放下怀里的猫头鹰，叉着腰面对姐姐。
楼下的伊万斯夫妇听到了争吵声，及时上来进行干预，两个女儿都是怒气冲冲，谁也不打算让步。
“妈妈！莉莉让她的怪鸟进屋了！这简直脏死了！”
不等父母开口先问，佩妮第一个抱怨起来，她指着莉莉，恨不得手指变成一把长剑刺过去。
莉莉责怪道，“我已经道歉了，过分的是你！你竟敢那样说普丽姆，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又没说错，她难道不是那所怪物学校里的学生吗？”
“你——”
“好了，姑娘们。”
伊万斯先生来到女儿中间，出于对客人的礼貌，他先转向了佩妮。
“普丽姆罗丝是莉莉的朋友，这个假期要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作为主人，佩妮，你不应该那样称呼她，快点道歉。”
佩妮紧咬着嘴唇，眼中透露出不甘和极度的愤怒，她拒绝多说一个字。
“不要任性了，佩妮。”伊万斯夫人劝道，“给普丽姆道歉。”
她的眼神掠过对面的每一个人，逐渐涨红了脸。
“不！”佩妮用尖锐的声音说，“你们总是这样！她一回来一切都要依着她了！这不公平！”
“讲点道理，佩妮。”伊万斯夫人严厉地说。
“这不公平！”
佩妮气得跺脚，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摔上了门。
伊万斯先生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普丽姆，“对不起，孩子，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的，伊万斯先生。”普丽姆礼貌地说。
伊万斯先生欣慰地点头，又看向情绪不佳的莉莉，“把东西收拾好，莉莉，别再让你姐姐看见了。”
“知道了，爸爸。”
莉莉抱起猫头鹰，低头走回房间，伊万斯夫妇一起去了佩妮那里，看来是打算对大女儿进行一番说教。普丽姆识相地关上了莉莉的房门，帮她一起收拾行礼。
“这就是我姐姐。”莉莉烦闷地说。
“挺精神的。”普丽姆半开玩笑地评价道，“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莉莉奇怪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她刚才可是骂了你，要是在以前你早就生气了。”
“可能我脾气变好了。”普丽姆拿出一叠衣服递给莉莉，“再说这是姐妹之间的矛盾，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然，普丽姆不会告诉莉莉她真正的想法，因为那可能会让莉莉难过。诚然佩妮·伊万斯不如她的妹妹性格好，就连外貌也逊色很多，这应该是所有人的共识，而在伊万斯夫妇上来干预之前，普丽姆也确实被那句“怪胎”冒犯到了。
但她却无法对这个女孩生气，因为普丽姆感受到了伊万斯夫妇对小女儿的偏爱，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句“这不公平”背后暗藏的偏执情绪。
“对了，你也有兄弟姐妹。”莉莉愤愤不平地说，“他们也真是的，你一个人在外面过节，连封信也不送！”
普丽姆拉出自己的行李箱，听到这话，开箱子的手猛地一停。
“我们去楼下看电视吧，好久都没有接触这些现代科技了。”莉莉问，“你好了吗？普丽姆。”
“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先走吧。”
普丽姆站了起来，又把箱子踢了回去，然后推着莉莉走出房间，打算先过一个舒心的圣诞节。
放假的第一个星期确实非常惬意。伊万斯夫妇对普丽姆非常热情，但又不会太过客气，他们将这个微妙的平衡把握得很好，这让普丽姆感到放松。
她和莉莉每天都会睡到日上三竿，在起床吃掉伊万斯夫人准备好的早午餐后，莉莉会看一会儿她感兴趣的魔药学书籍，普丽姆就坐在圣诞树下练习针织，她已经学会了做手套和围巾，下一步打算织一个狮子样式的帽子。
到了晚餐的时候，伊万斯先生就会和大家说些英国王室的坏话，偶尔谈论他对于教育事业的理解，还有许多枯燥的文学常识。伊万斯夫人更受孩子们喜欢，她会带着大家看电视，一直到深夜节目出现时也不打算放他们离开，面对电视里那些亲热的男男女女，伊万斯先生和佩妮总会一起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天是圣诞前的最后一天，莉莉和普丽姆骑着自行车去市区的商业街逛了逛，希望能买到打折的衣服，但两人走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也没有选中心仪的款式，最终也只是收获了一肚子垃圾食品。
回去时，天空变得很暗，似乎又要下雪，凉丝丝的气流钻进了她的眼睛和嘴巴，普丽姆注视着前方的石砖路，一下下瞪着脚踏板。
在拐过街角的一家店面时，她的余光捕捉到了橱窗里的一样东西。
“怎么了？”
莉莉跟着停了下来，她不明白普丽姆为什么突然刹车了。
普丽姆眨了眨眼，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莉莉，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买样东西。”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普丽姆调转车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好！”
“注意安全！”
她骑行回去，抢在这家玩具店关门前推门而入，然后翻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麻瓜钱币，把橱窗里的那样东西买了下来。
做完这些后，普丽姆心情大好，她哼着歌骑回社区，挂在车把手上的礼品袋哗哗作响，这让她想到了五彩缤纷的糖纸，想到了圣诞节的颂歌。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充斥在心口，她迫切地想见到莉莉的猫头鹰，于是越骑越快。
在距离莉莉家还有两条街道时，接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一个高瘦的男孩走在道路前面，普丽姆飞快地掠过他，骑行出去三四米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认识这个模糊的残影。
她停了下来，一只脚撑着车子，回头一看。
“莱姆斯？”她喊了一声。
男孩抬起苍白的脸，对上普丽姆的眼睛，欣喜地笑了。他往这边跑了几步，浅色的头发被风吹到后面，露出的额头上多出了一道明显的伤痕。
“普丽姆，我还在想能不能见到你。”他喘着气说。
普丽姆没有想到会在麻瓜社区见到莱姆斯，她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你，你住这里吗？这么巧。”
“不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莱姆斯轻描淡写地说。
“找我？”
“和你聊聊我的事情。”
……
几分钟后，在社区公园里的小吃推车旁，普丽姆罗丝面对着老板递来的两杯热可可，只能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抱歉，您等一下。”
她把手从空空的口袋里抽了回来，然后转身走向长椅上坐着的莱姆斯。
“那个，我忘了我刚刚才把钱花光，你还有麻瓜货币吗？”
莱姆斯反应了一下，然后大方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女士钱包，“这是我出门时我妈妈给我的，你拿去用吧。”
“谢谢。”
普丽姆迟疑地接过，快速跑回去付钱。她端着冒着热气的饮料慢慢走回来，把钱包和可可一起递给了莱姆斯。
“等我下个月还给你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然后在莱姆斯旁边坐下。
“不用了，这次我请你，就当是感谢了。”莱姆斯吹了吹滚烫的水面，虚弱的嘴唇被热气覆盖。
“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保守秘密。”他笑了笑。
普丽姆握紧了手里的纸杯，看向旁边的莱姆斯。他穿着一件厚重的深棕色大衣，脖子上还围着格兰芬多的红色围巾，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在冬天里显得比平时更加瘦弱。
“不客气，这是朋友该做的。”普丽姆说。
此时的天色越发昏暗，公园内的路灯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草坪中央的装饰圣诞树闪闪发光，几个孩子在树下互相追逐，用还未融化的残雪丢来丢去。
莱姆斯喝了一口热可可，舒适地靠着椅背，侧头看向普丽姆。
“我很开心你能这么想，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这个假期我确实过得不错，莉莉一家很照顾我，对了——”普丽姆想到了什么，“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莉莉住哪里的？”
“这倒是一个巧合。”莱姆斯回忆着，“填写假期去向时我看到了伊万斯的家庭住址，我外婆就住在不远处，坐巴士半个小时就到了，正好我们今年来这里过节，我就想来看看你。”
“你外婆知道魔法的事情吗？”普丽姆问。
莱姆斯摇头，“我们瞒着她，她年纪大了，如果她见到自己的外孙骑着扫帚在天上飞会吓出心脏病的，更不用提我的那个小秘密了。”
看到他轻松地说出身上背负的“疾病”，普丽姆感到一阵酸楚。
“我很抱歉，莱姆斯。”
莱姆斯摇着头说，“别可怜我，普丽姆。”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解释着，“我是说，我很抱歉我在知道这件事后一直躲着你，你一定觉得我害怕你了，或者厌恶你——”
“不，我没这么想。”莱姆斯平静地打断她的话，“我觉得你只是需要时间接受，我猜对了吗？”
惊讶于莱姆斯的敏锐的直觉，普丽姆点了点头。
莱姆斯又喝了一口可可，脸色终于红润了一些，他笑着问，“那你现在接受了，想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说吧。”
“我想想。”莱姆斯认真思考着，“该从哪里说起呢？”
见他一时没有头绪，普丽姆倒是先想起一件事。
“打人柳下面的通道是去尖叫棚屋的吧？”她问。
莱姆斯一愣，“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二年级的时候被揍过，真是难忘的一夜。”
想到打人柳可怕的气势，普丽姆的后背好像又开始疼了。
莱姆斯点点头，看向了远处的圣诞树，思绪飘回了过去。
“是的，那是邓布利多在我入学前种下的，树上有个疤，按一下它就会消停了。”
提到了邓布利多，他的表情充满了敬意，“邓布利多真是个伟大的人，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十一岁时他来我家对我说的那句话。”
“你可以去霍格沃茨上学，卢平先生。”
莱姆斯的眼中闪烁着喜悦，这一刻，他脸上的疤痕也变得柔和。
“这简直像做梦。”他继续说着，“我兴奋地睡不着觉，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要知道，从我五岁被咬了之后我的父母不允许我认识陌生人，别误会，他们真的很爱我，可我们要经常搬家，我也被告知我不可能进入任何学校，更不可能有朋友。”
普丽姆感叹道，“他真的为你准备好了一切，邓布利多。”
“能做的都做了，他确保我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有正常的校园生活，但那些细节的掩盖还是要靠我自己，所以我不敢和任何人走得太近。”
“记得登上霍格沃茨特快的时候，我一直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但一路走过去都是学生，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同龄人，紧张得手心出汗，然后出现了一个好心的男孩，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坐，让我放松下来。”
“是彼得。”普丽姆微笑着接话。
“是的。”莱姆斯笑得开心，“他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交朋友，总是想讨好我，让我受宠若惊，事实上也是他提议让你来我们车厢的，他说你看起来很累了。”
普丽姆想到了那天的事情，眼前浮现出彼得胖乎乎的小脸。
“他是个细心的人，我那天是打扫完壁炉才从家里跑出来的，确实累得不行。”
莱姆斯又想到了什么，他看了过来，“我隐约记得你当时在躲西里斯？为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这个理由太蠢了。”
“说说吧，我都对你和盘托出了。”
普丽姆抿了下嘴，有些别扭地妥协了，“因为我觉得他认识了詹姆就不需要我了，我在那边会显得多余，好了，你想笑就笑吧。”
莱姆斯果然不客气地笑出声，杯子里的可可差点洒出来。
“你还真笑啊？”普丽姆埋怨道。
“你不觉得好笑吗？你竟然到现在还在躲他，快把他气死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犯浑！再说我也决定原谅他了。”普丽姆拿过礼品袋放在腿上，不甘心地说，“为了给他买圣诞礼物我把钱都花光了，这个白痴！”
莱姆斯用双手扶稳纸杯，脸上还挂着笑容，“我想我理解你为什么躲他，我们的这位朋友确实很难让人招架，还有詹姆也是。”
话题聊到了那两个魔头，普丽姆自然地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去年吗？”
“去年圣诞之前，在那之前我一直很快乐。”莱姆斯长舒一口气，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但我知道这种快乐就像白日梦一样不真实，怀抱着这样的秘密隐藏在朋友之间，我总觉得他们在认识了真实的我后会离开。”
普丽姆笨拙地组织着话语，认真地说，“但狼人不是真实的你，莱姆斯，狼人只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一件坏事，你善良真诚，温柔谦虚，我想任何了解你的人都不会想离开的。”
莱姆斯有些惊讶地眨眨眼，小声说，“谢谢你，普丽姆，我知道你能说出这些鼓励我的话很不容易。”
这话让普丽姆皱起了眉头。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会说话吗？”
莱姆斯摇头，“这倒不是，我认为你很有语言天赋，特别是在和西里斯对骂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一点我们倒是很像。”
“感情过剩就会成为负担，我以前是这么想的。”普丽姆瘪嘴说。
“那现在呢？”
她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形状，轻笑道，“还是负担，甜蜜的负担。”
“确实如此。”
莱姆斯用纸杯碰了下普丽姆的杯子，做了一个轻快的“干杯”动作。
伴随着远处传来和谐的圣诞颂歌，街角的灯光越来越热闹，那几个在雪地里玩耍的孩子冻红了脸，纷纷奔向前来接他们的父母。
莱姆斯注视着这一切，又想到了他的朋友。
他轻声说：“他们真的很不可思议，在知道我的秘密后，竟然要学阿尼马格斯在满月的时候陪我，我有时甚至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们对我这么好，我是说，这太疯狂了。”
普丽姆惊讶道，“他们是真的在学阿尼马格斯？我以为是闹着玩的，这很危险！”
“所以说我配不上。”
他自嘲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可普丽姆却担心莱姆斯真的会这么想。
“你也给了他们很多，莱姆斯。”她用尝试用开玩笑的方式安慰道，“你的包容力和忍耐力无人能及，我想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同时消受那三个幼稚鬼了。”
莱姆斯看向她说，“如果你愿意帮我分担一些的话，那就太好了。”
“我？饶了我吧，一个西里斯就已经把我折磨得精疲力竭了。”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普丽姆。”莱姆斯用手指敲打着空掉的纸杯，试探性地问道，“西里斯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身份？”
普丽姆被问住了，她听到自己的心慌张地跳了几下，胸膛发热。
“我也不知道，非要说的话……”
她从礼品袋里拿出刚买的那件东西给莱姆斯看，他惊讶地发现普丽姆为西里斯准备的礼物竟然是这样孩子气的玩具。
“他是我的泰迪熊。”
她用一种炫耀似的口吻小声说出这句话，眼里是近似于孩子收到圣诞礼物时的光彩。莱姆斯第一次看到普丽姆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样单纯的喜悦，他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却依旧被她的心情所感染。
但他不禁开始为西里斯担心起来，因为他隐约察觉到普丽姆心怀的这种情感似乎并不能和西里斯的对她的喜欢画上等号，也许他们还需要时间。
普丽姆捏了捏玩具熊的耳朵，又把它放回了袋子里。
她笑说，“谢谢你来找说这些，莱姆斯，我们应该多在一起玩，和你的聊天要有营养多了。”
“这话可别让西里斯知道，他会打我的。”
“打你干嘛？”
莱姆斯把空杯子揉成一团，准确地投进了街对面的垃圾桶，奇怪地问，“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乱发脾气吗？”
“他告诉你们了？”
“不，是我自己猜的，他表现得其实很明显。”
“为什么？”
莱姆斯没有直接回答，他拖着长音反问道，“你一年级为什么看不惯詹姆呢？”
普丽姆急冲冲地说，“因为他很讨厌，很聒噪，而且还搞乱我的发型，还——”
看到莱姆斯眼中的笑意，一个明确的原因闪过普丽姆的脑海，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瞬间明白了一切。
但转念一想，又被这个理由的幼稚和无聊程度搞得没脾气。
“他都多大了还因为这种事情闹别扭！神经病吗？”她大喊一声。
但莱姆斯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在嫌弃地说“你也不是很成熟，少来了”。
普丽姆瞪着眼睛和莱姆斯僵持着，逐渐感到一股强烈的笑意涌上脸颊，几秒之后，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莱姆斯也笑得前仰后合，围巾都散了。
畅快地笑过之后，莱姆斯吸了吸鼻子，重新系好自己的围巾。
他站了起来，“好了，天要黑了，我该回去了。”
“我骑车带你去车站吧，太冷了，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走这么远。”
普丽姆推来了自行车，不给莱姆斯任何拒绝的机会。他考虑了一下，认为普丽姆还是很有力气，她应该能带的动自己。
“也好，我还没坐过麻瓜自行车。”他迟疑地跨上了后座，调整好姿势。
在确定莱姆斯坐稳了之后，普丽姆用力一蹬，车子就载着他们滑行出去，一路来到了公园外的街道。莱姆斯好奇地观察着普丽姆骑车的动作，突然有一种她长大了的感觉。
他们在车站旁停下，莱姆斯跳下了车子，在心里记住了这俩麻瓜自行车带来的奇妙体验。
“你一个人认识回去的路吗？”普丽姆问。
莱姆斯点点头，看到巴士车从路口缓缓驶来。
他如释重负地说，“谢谢你，普丽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这件事。”
“你不害怕了？”她问。
“我们是格兰芬多，我们无所畏惧。”
莱姆斯耸耸肩，笑着跳上了车。
普丽姆愣了愣神，注视着莱姆斯在后排坐下，他隔着玻璃和自己招手再见，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刚才那句话像一颗落入寂静池潭的小石子，在普丽姆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呼应着她激动的心跳。
她急速骑行回社区，耳畔的冷风呼呼作响，但她的手掌却越来越热，等回到莉莉家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在和客厅里的伊万斯夫妇打过招呼后，普丽姆来到了房间，莉莉正在浴室洗漱，这里暂时只有她一人。
普丽姆打开卧室的灯，在自己的行李箱旁蹲了下来。在呼吸的粗重逐渐平息后，她打开了箱子，翻出了被自己压在最下面的那封信。
上面的褶皱已经定型，再难除去，普丽姆抚摸过珍妮的字迹，轻轻拆开了信封，从中掉落出一张单薄的纸，上面只写了一段话。
“我的姐姐，普丽姆罗丝，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我知道她不会放弃我，不会放弃拥有家人的机会。我很爱她，我希望她也会爱我。”
在静悄悄的灯光下，那些迟来的，如同海浪般的勇气在这一秒注入了她的四肢，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夹在行李箱的隔层中，随后擦去眼泪，来到了书桌前坐下。
然后提笔，终于写下了那句，“我亲爱的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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