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源川白虎符
邵纱纱走了以后，楚天佑对白珊珊道，“珊珊，我们去白英山找小羽吧。”
白珊珊点了点头，回绝了要给他们安排茶座的小二，跟他一起去白英山，忽然听见楚天佑喊了一声“皇儿”，转身就见楚天佑跑了出去。
“天佑哥！”白珊珊匆忙赶了出去，发现楚天佑很着急地在人群里穿梭，很快就没了身影。
她寻了半天无果，愣怔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她方才听见楚天佑喊了一句皇儿，他……
“国主已经有家室了么？”她鬼使神差地问了自己这么一句话，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
天佑哥和赵羽从来没有表露过，国主也未曾昭告天下，他已有妻儿之事……
“不可能的。”白珊珊摇头，想把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甩在脑后，专心追寻国主行踪。
但不知怎的，她脑海中一直浮现楚天佑对她若即若离的情景，有时，她几乎险些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心意摊出来，他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佯装不懂。
他真的不懂么？还是为了……还是因为？
白珊珊真的愣神了，她在人群之中走走停停，忽然撞上了一个人，她才惊醒过来。
“我说姑娘，大路朝边，各走一边，我这把老骨头都给你撞散架了！”那人用尖媚的声音嗔怪道。
白珊珊赶忙扶起了她，一个劲地道歉，“实在抱歉，我在找人，所以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了，不是故……”
她又愣住了。
邵纱纱蹙眉，“白姑娘，”她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脸，“你怎么哭了？”
说完，她转头往她身后看，竟不见楚公子的身影。
这情况就颇有些叫人浮想联翩了。
邵纱纱抓着白珊珊的手，意有所指，道，“这楚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白姑娘，你们吵架了？”
“没有，”白珊珊平和了心情，想着自己应该先冷静下来，找找看国主的去向才是，国主的安危干系着黎明百姓与天下苍生，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乱想乱猜而置国主安危于不顾。
于是，她正色地看向了邵纱纱，她知道邵纱纱在延州长袖善舞。
“刚才天佑哥在茶楼，不知为何，忽然喊了一声‘凰儿’就跑了出去。我跟着出来，四处寻不见天佑哥的踪影，我怕他出了什么危险……邵姑娘，你能帮我吗？”白珊珊道。
邵纱纱听见她的话，脸上悠然的表情忽然就没有了。
……
楚天佑在人群中找了许久，跟着那个红衫的持剑女子来到了白英山山脚，只见那红衫女子停了下来，站在竹林之中。
“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楚天佑对着红衫女子的背影问道。
“司马玉龙，没想到你还是挺精明的。”红衫女子转身，笑盈盈地打量着他，唰的一声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镂花小扇，轻轻地摇着。
楚天佑毫不讶异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进延州开始，他就知道不对劲了。
他一直有猜疑，这是屠龙会在故布疑阵、请君入瓮。
楚天佑听见竹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刺客在一步步地将他包围起来，他此时是身处险境了。
“凰儿在你手上？”楚天佑此时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追问秦楚凰的下落。
“凰儿？”红衫女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昭南秦楚凰？”
楚天佑不语。
他刚才见到的人，果然是秦楚凰，原来她真的并未死于十六年前的国难。
他从听见秦昭南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有所猜疑，但十六年毕竟是时日已久，况且京城臣民都对秦楚凰之死言之凿凿，他不能确定。
方才在茶楼，他忽然见到了一个持剑的红衫女子在一个粗汉的陪同下离开茶楼。楚天佑正好能见到她耳后，有一个很清晰的凤尾图腾。
那是昭南秦家的图腾式样，秦家鲜少将其示于人前，故而非秦家人不能画出如此清晰的凤尾图腾。
秦楚凰出生后，秦楚凤及其叔公发现秦楚凰耳后有个不甚好看的胎记，像是利器一样，颇为不吉。于是，商量之下，他们在秦楚凰年少时就在她耳后的胎记上纹上了他们家族的凤尾徽记。
楚天佑对这个图腾印象十分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当时从茶楼追出来以后，辗转几条街，就已经找不到秦楚凰的踪影了。
然而，他发现有另一个红衫女子在诱导他往白英山的方向去。他想一探究竟，更快查出延州的猫腻，于是将计就计，跟着这个红衫女子来到了白英山山脚的这个竹林。
他在山脚见到了写着“白英”的石碑，或许赵羽就在附近。
“你要见她，也不是不行。”红衫女眼冒精光，“咱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楚天佑笑问。
“复国伊始，你最想做的事情不是肃清乱党？我可以帮你这个忙，”红衫女笑着取出了怀中的一份名单，“这是延州与我们屠龙会勾结的名单，这里面还有不少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楚天佑轻笑，“就是不知道，我能有什么东西来跟你做交换呢？”
红衫女伸出两根手指，“两样东西，你项上人头，或者源川白虎符。”
楚天佑心下不解，他根本没什么所谓源川白虎符，更不知源川军备如何。为何屠龙会会设计诱他来延州，向他讨要什么白虎符呢？
不过，见她这么认真，恐怕白虎符这东西不是空穴来风。现在，白虎符没到手，他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红衫女见他犹豫半晌，忽然神情冷冽，“看样子，你是不打算交出源川白虎符，那我只能取你项上人头向少主交差了。”
说完，她后退了几步，竹林中飞出了许多披着蓑衣的杀手，他们将楚天佑团团围住。
楚天佑和这些刺客打了起来，他身手不差，奈何猛虎难敌群狼，很快就落了下乘。在他正暗思良策的时候，忽然听见了“穿林打叶”的声音，转头用手中扇子打掉了两支羽箭，落扇之时便见到了他在茶楼见到的那个真正的红衫女子——秦楚凰。
他惊愕地看着秦楚凰，果然是她，眉眼间还是年少时的模样。
只是年少时的她热情高傲，眼前的这个人，即便穿着明艳的衣衫也遮掩不住骨子里透着的冷意。
“艳如意，你做事还是这么暴躁。”秦楚凰望着林间的那个红衫女子，道。
艳如意冷冷地看着她，“你来干嘛？”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秦楚凰见脚边还有个装死的刺客，一边说着话，一边抽出了手里的剑，从上补了一刀。
“谄媚少主、好大喜功，不是吗？”艳如意冷冷开口。
秦楚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我。”
“既然你知道我善于谄媚少主，也知道少主将整个屠龙会交给我，那么我就是屠龙会的主人。”说着，秦楚凰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满脸胡茬的屠夫模样的人。
“只要拿到源川白虎符，少主就能够回中原了。”艳如意恶狠狠道，“屠龙会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帮少主复国？你现在阻止我，莫非是其心有异？”
柯老三开口，“秦主对少主忠心耿耿，只是这笔功劳不能记在你艳如意头上罢了。”
艳如意知道柯老三的武功在屠龙会里是最好的，再加上秦楚凰的剑术，她那些手下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于是便转身离开了。
“秦楚凰，你最好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铭记于心。”
艳如意走了以后，秦楚凰隔了许久，在听见楚天佑喊了一声，“凰儿”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他。
楚天佑深刻地感觉到了她眼中的那种冷冽的恨意，几乎是想剜了他。
“司马玉龙，不是豺狼，即是虎豹。”她冷冷开口，手中的剑往下一斜，露出了寒光凛凛的剑锋。
与秦楚凰正面交锋，楚天佑感觉到她从头到脚的陌生感。
他刚才观察过秦楚凰，她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上，但是她身边的那个屠夫，武功应当不在他之下，甚至能够和赵羽打个平手也说不定。
确如她所说，刚走豺狼，又来了虎豹。
“天佑哥！”
楚天佑与秦楚凰二人对峙之时，白珊珊忽然跑了过来，楚天佑听见她的声音，伸手将白珊珊挡在自己身后。
白珊珊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查看他周身，“天佑哥，你没事吧？”
楚天佑摇了摇头，“珊珊，我没事。”
白珊珊放心地笑了，“没事就好。”
“秦主。”邵纱纱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挡在了他们二人之前，将他们与秦楚凰隔开。
“邵魁首别来无恙，接风洗尘待我了结此事再行安排。”秦楚凰道。
邵纱纱转头看了一眼楚天佑与白珊珊，对秦楚凰道，“赵羽在白英山上。”
“那又如何？”秦楚凰对赵羽更不屑一顾。
楚天佑突然觉得，十六年，秦楚凰几乎等同于脱胎换骨了。
她对赵羽的态度不应如此，哪怕不是亲昵如初，也应怀恨在心，而不是如此冷漠平静。
“赵恩娘和他在一起。”邵纱纱无奈道。
秦楚凰神色微变，缓缓收剑。
“秦主？”柯老三不解地看着她。
秦楚凰道，“先回去。”
“肉到嘴边……”柯老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楚凰赏了个森冷的目光。
他只好跟着秦楚凰，悻悻从楚天佑三人身边走过，下山去了。
邵纱纱看了楚天佑与白珊珊两眼，也匆匆走了。
秦楚凰走了以后，白珊珊发现楚天佑一直望着秦楚凰的背影出神，不由觉得有些异样。
楚天佑心里将很多事情的碎片拼在一起，猜想其中关联，尤其是秦楚凰与赵恩娘的关系。
为何秦楚凰会因为赵恩娘而那么容易放弃她所谓立功表忠的机会？
楚天佑绝不认为是因为屠龙会的关系，唯一的可能……
“天佑哥，是赵羽哥！”白珊珊突然道。
楚天佑望过去，远远见到赵恩娘和赵羽一前一后下山来。
赵恩娘神情漠然，赵羽亦是沉默随行，好似闹了别扭。
白珊珊正要上前去跟他们打招呼，没想到楚天佑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附近一块能够藏身的石头后，捂住了她的嘴。
远处的赵羽听见声音看了过来，感觉竹林之中有异常。
他几步追上赵恩娘，道，“恩娘。”
赵恩娘并不理会他，赵羽只好跟她并肩而行。
他想保护她。
但赵恩娘并不领情，更加快了步伐。
赵羽因为担心赵恩娘，也就并不详察林中之人。
赵羽走了以后，楚天佑松开了白珊珊，从石后走了出来，拨开了挡住视线的竹枝，看着已经远去的赵羽背影。
他心有犹疑，赵恩娘单独带赵羽来白英山做什么？
“天佑哥，你为什么要躲赵羽哥？”白珊珊不解地看着他。
楚天佑蹙眉，“珊珊，你记得今天苏廷关跟我们讲程立安的事，说他死于何处？”
白珊珊觉得他答非所问，有些古怪，但还是细想一下，恍然道，“天佑哥，是白英山！”
楚天佑点了点头，“苏廷关绝非无意提起。”
说完，楚天佑往和赵羽、赵恩娘相反的方向走。
白珊珊看了一眼下山的路，追了上去。
他们在山上找到了白英祠，见到了那个扫祠的庙公，也见到了赵公与程立安牌位。
“他怎么死的？”楚天佑祭拜过白英祠后，出来问那个在点灯的庙公。
庙公不解地看着他，“谁？”
“程立安。”楚天佑道。
白珊珊一愣一愣的，天佑哥这是怎么了？自从今天见到秦楚凰以后，就一直怪怪的，颇有些神神道道的。
“不知道。”
庙公转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再没有比你更清楚的人了。”楚天佑笃定道，“你身上诸多伤疤，包括你的跛脚，都非寻常伤痛。应该是打斗之后，留下的难以复原的伤。”
庙公沉默点灯，走向下一盏。
楚天佑继续道，“你虽然不与香客交谈，诉说自己的来历身世，但你已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放在了香堂中央。”
庙公红着眼转头看着香堂中央的“程立安之位”，等他移开了眼，恢复了平静，只是缓缓说了一句，“被苏廷关杀了。”
白珊珊震惊，看着楚天佑道，“原来他说的马天龙是他自己。”
庙公摇了摇头，“马天龙是马天龙，苏廷关是苏廷关。马天龙挟持人质是为了制掣苏廷关而不是程立安，程县尉想藉由此案查清延州的问题，三拨人在白英山聚首，最终马天龙脱逃，我们与苏廷关发生冲突，死于他的暗算。赵恩娘来的时候，程县尉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
从庙公那儿知道了程立安之死，楚天佑还有另一个谜底要亲自揭晓。
“你是谁？为何追究程立安之死？这安冢县谁不知程县尉死得冤，除了那个不怕死的赵恩娘，都没有人敢为程县尉平冤。”庙公忽然有些期待地看着楚天佑。
“我是秦楚凰的表兄。”楚天佑道。
白珊珊感觉楚天佑话音方落，那庙公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
“一丘之貉。”他冷冷道。
楚天佑由此知道，秦楚凰果然是所谓屠龙会的秦主。
“我会为程县尉平冤。”楚天佑向他承诺，随后对珊珊道，“珊珊，我们走吧。”
在他们即将走出白英祠时，庙公幽幽开口，“你真是秦楚凰的表兄？不是来为虎作伥的？”
楚天佑转头，神色肃然，“我既为她表兄，对她有训教引正之责。”
庙公心想，秦主在延州已经是翻云覆雨，不需要靠诓骗他这一介草民来获取什么消息。此人言辞恳切，不遮不掩，自有一股正气，或许真是秦主表兄，为引她改邪归正而来。
他点了点头，“你们想知道什么？”
楚天佑见他态度转变，于是趁热打铁，“我想知道赵公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赵公是谁，但是我想，白英密林可以告诉你答案。”庙公回答。
“多谢。”
楚天佑转头便和白珊珊一起离开了白英祠，他们在密林之中辗转许久，都没有找到什么能够告诉他们答案的东西。
白珊珊对楚天佑道，“天佑哥，那庙公为何要我们来这密林，到底要我们找什么东西？”
楚天佑蹙眉，看着因天色渐沉而慢慢笼罩浓雾的密林，无奈道，“再找不到什么，咱们就要先下山去……”
“天佑哥……”楚天佑的话还没说完，白珊珊就一脸震惊地看着远处压着黄纸的墓座。
楚天佑顺着白珊珊的目光看去，见墓碑上的字迹，终于证实了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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