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嘉怡郡主
轩德十九年五月二十六将军府
今日乃叶柔烟周岁之礼，将军府内早早地便为此准备了起来。芜院之内更是丫鬟婆子，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乖啊，娘亲的乖女儿啊，听话啊。”陆以沫一面哄着女儿穿衣，一面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下人。
“夫人，老爷和少爷回来了。”陆以沫刚把女儿收拾妥当，秦嬷嬷便前来禀报。
她一笑，哄着怀中的小女儿，“烟儿乖，爹爹和哥哥回来喽。”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叶柔烟自小便聪颖不凡，才将将一岁，已听得懂话了。听见自家爹爹和哥哥回来了，她急忙从陆以沫怀中挣扎着要下去。
叶盛一踏进芜院，便瞧着自家刚会走路的小女儿跌跌撞撞地向他扑来，嘴里喊着：“叠叠，你肥来了。”
叶盛心里一软，急忙走过去抱起女儿，“乖啊，爹爹回来了。”陆以沫瞧着向来严肃的夫君抱着被打扮得跟个福娃娃似的女儿，不禁笑了。
一旁的叶勇彬却是有些吃味了，“怎么烟儿只看见爹爹，没看见哥哥吗。”
小家伙虽不懂哥哥怎么了，却也是乖乖地喊，“咯咯，咯咯。”小家伙吐字还不清，叶勇彬忍不住亲亲自家乖得不行的妹妹。
这时小鹿子来了，“将军，夫人，前院已经准备好了。”
叶盛略一颔首，“沫儿，咱们走吧。”
陆以沫忙伸手想要接过女儿，叶盛却道，“我来吧。”
陆以沫知道夫君体恤她，甜甜一笑，一家四口往前院行去。
若说叶柔烟的满月宴是豪气，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那如今的周岁礼便是贵气了，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皆到了不说，尚在礼佛的太后也命了亲信前来观礼。
二皇子乃陆以沫的嫡长姐当今皇后所出，算是叶柔烟的表哥。四皇子是叶盛的妹妹叶贵妃所出，算是叶柔烟的堂兄。
这二人都是奉了母亲之命前来贺喜，而太子则是自己前来，自满月宴后太子便常来看望小烟儿，一来二去倒是亲近了不少。
周岁礼最要紧的便是抓周，叶盛将女儿放在早已备好的物件之中，轻声哄道，“烟儿乖，自己抓一个。”
叶柔烟天资聪颖，看父亲将自己放下也不哭闹，自己左右看看，仿佛是在挑选。
席上那些官太太瞧着，忍不住夸到，“这孩子可真是聪明。”陆以沫听了自是开心，却也是谦虚地应着。
眼看小家伙挑来挑去竟是不肯拿定主意，叶盛和陆以沫也急了起来，虽说女儿聪明懂得挑选，可也得选一个啊。夫妻俩纷纷哄到，“烟儿乖，快选一个。”
岂料小家伙不肯听话，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忽而小家伙瞧见了席上有熟人，忙挣扎着便要扑过去。众人一看是太子的方向，想来京城里盛传太子与这位叶家二小姐投缘乃是真的了。
毕竟孩子是不会骗人的，瞧叶柔烟的模样便知她是常常见到太子的。太子看小家伙向他扑来，忙起身接住。
小家伙得偿所愿，咯咯地笑了。太子也笑了，这小家伙实在是可人疼。
席上便有贵妇人玩笑到，“二小姐这是看不上这些俗物，选了太子呢。”
叶盛和陆以沫夫妇面色顿时一变，自家女儿还小，这样的话可不能传出去，倒像是攀龙附凤了。
一看说话人是段将军的夫人张氏，先皇后的母亲，太子的外祖母，却也不便开口反驳。
这时，太子笑道：“小家伙这是认得孤呢，外祖母说笑了。”
到底礼还没成，太子便把小烟儿抱回礼物之中哄到，“囡囡乖，拿一个。”
小烟儿看大家都看着自己，便在身旁看了看，爬到垫子上，拿起一串璎珞，众人见状松了一口气，一旁的福人忙将贺词唱出。
谁知这小丫头拿起璎珞递给太子后，又爬到垫子上拿起一本书，又爬回来递给太子，众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小家伙就这样爬来爬去，竟是将垫子上的东西依次递给太子。
台下众人一时愣住，竟是未见过一岁的孩童这般聪慧的。
段老夫人见状，想着方才的话不妥只怕是得罪叶家了，便道：“二小姐可真是聪慧，这般可是全服之人呢。”
众人一听，连忙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起来，叶盛示意福人唱贺，福人只得将这些物品的贺词一一唱出，竟是连唱了半个时辰，这礼也算是成了。只是这般特别的周岁礼，却是在京城流传多年。
太子将不停挣扎的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咯咯咯咯的喊不停，惹得旁边的叶勇彬吃味得不行，心想一会儿一定要狠狠地收拾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家伙。
席上众人见太子如此亲近叶柔烟，心中各有思量，嘴上却全是道贺。
这时，太后派来的许嬷嬷往前道，“太后娘娘尚在五台山礼佛，二小姐周岁礼不能亲自前往，特命奴才送来亲手打的五福络子，愿小姐长乐未央，五福临门。”
一边说着，一边让一旁小厮送上礼物。叶盛忙替叶柔烟道谢，太后此举是抬举叶柔烟，他自是感谢。
一旁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也纷纷送上自家母亲准备的礼物，皇后送上的是自己亲手为叶柔烟做的衣物鞋子，可见亲近之意。
陆以沫瞧着姐姐的针线，想着以前尚在闺中之时姐姐也是常常为自己做衣物，如今姐姐贵为皇后还亲自为女儿做这些，心中一暖。
叶贵妃送上的是一块暖玉雕的虎，叶柔烟属虎，这暖玉又极其难得，足见叶贵妃用心，叶盛和陆以沫自是好好收着了。
太子见几人的礼都送完了，才道，“孤今日前来也是奉了父皇之意，要送烟儿一份礼物。”
叶盛和陆以沫忙道，“谢皇上赏赐。”
太子一笑，“将军和夫人听完是什么赏赐再谢不迟。”说着将烟儿递给了陆以沫，拿出一封圣旨。
众人一看，急忙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树懿亲而作辅，国重宗盟，端内则以持身，闺严女训，允宜象服，爰锡龙章。兹尔威远将军叶盛之女叶柔烟，德协柔嘉，性成贞静。自设巾兑而致祝，无非无仪。当结离而命辞，必敬必戒。式遵地道，增重天潢。是用封尔为嘉怡郡主，锡之册文，赐食邑千户。尔其益自修饰，不忘诚慎，俾昭淑问，贻永无穷，钦此。”
旨意宣完，众人都愣住了，即使是叶盛听见这道旨意，也吓了一跳。敛下心神，才恭恭敬敬地接了旨意。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祝贺，嘴上说着皇恩浩荡，可心里到底明白，这叶家姑娘是入了太子的眼了。
因为这道圣旨，接下来的宴会难免拘谨不少，不到酉时便散了。叶盛送走几位皇子，便回了芜院。
踏进正房，见妻子还未歇下，便明白妻子只怕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陆以沫见夫君回来了，便打算起身张罗，叶盛拦下，自去了内室洗漱。
洗漱出来，见妻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下一软，他素来不愿让妻子知道朝堂上的事，以免让她担心，可这封圣旨却是他未曾想到的，妻子素来聪慧，此次只怕是吓着她了。
这么想着，叶盛便躺上了床，搂过妻子，“沫儿在想什么？”
陆以沫也不说话，只用一双水眸望着叶盛，美人蹙眉，自是惹人怜爱。
叶盛更是搂紧了妻子，“我知道你担心些什么，无非就是这个郡主之位。”
陆以沫见夫君明白，也不再静默，“我知道你不愿让我担心，所以朝堂之事从来不与我说。可我不傻，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叶家显贵，你又位高权重，宫中有皇后和贵妃，又有两位皇子在，无论如何皇上也是不可能再抬举叶家了，这个郡主之位来得实在蹊跷。”
叶盛看着妻子，他竟从来不知妻子原来如此敏锐，索性便对陆以沫实话实说了，“这个郡主之位只怕不是皇上抬举，而是太子抬举。”
陆以沫一惊，“太子殿下？”
叶盛看见妻子震惊的小模样笑了笑，“你说得对，皇上不可能再抬举叶家了，而烟儿更是与后宫皇后和贵妃都有亲缘，纵使是个女儿，皇上也不会轻易赏赐，只有太子才可能改变皇上的想法。”
陆以沫细细思索了夫君的话，“那太子为何如此？”
叶盛也拧紧了眉，“只有两种可能，一则太子在向叶家示好，这个郡主之位便是拉拢。”
陆以沫还未待夫君说完，便否定了，“这不可能，你说过太子之位很稳，太子根本无需拉拢。”
叶盛闻言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记得清楚。”
陆以沫也是一叹气，“许是因为这一年太子常来看望烟儿的原因吧，我不愿将他看作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之人。”
叶盛点点头，“不错，太子心性高，不像这样的人。那就是第二种可能，太子只是单纯地喜欢烟儿罢了，只是我有些不敢相信啊。”
陆以沫却是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这一年来，太子往咱们这跑得还少吗，哪次来不是带着好些小玩意逗烟儿玩。”
叶盛摇摇头道，“正是如此我才想不明白，烟儿在咱们眼中自是千好万好，可她再可人疼也不过一个孩子，怎么就入了太子的眼了呢？”
陆以沫听完也不说话，叶盛明白只怕妻子也是奇怪的，叹了口气，“不想这些了，总之我是会护着烟儿的。”陆以沫点点头，夫妻俩便歇下了，只是谁也睡不着了。
太子府
远远瞧着，太子书房竟还亮着灯。
“小江子，殿下还未歇息吗？”来人是太子殿下的乳母章嬷嬷，先皇后去世得早，太子是乳母亲手带大的，太子十分敬重。这些年殿下积威日重，也只有章嬷嬷才敢说上一两句了。
小江子无奈点头道，“嬷嬷不知，这几日殿下都是在书房歇息的。”小江子虽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可也不敢多嘴，只能盼着章嬷嬷能劝劝太子了。
可章嬷嬷却只是叹了口气，“我哪里劝得动太子啊，我去让小厨房炖了补品，一会儿劝太子进一些吧。”说着便往小厨房去了，小江子见嬷嬷也不敢劝，便也作罢了。
太子为了给叶家小姐求个郡主之位，惹了皇上不虞，罚殿下将登基以来的奏折整理后汇总成册。
小江子一面心疼殿下，一面也是好奇，殿下素来是个冷情的，就是皇上都难见太子的笑脸，这叶家小姐究竟是哪里入了太子的眼呐。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知为何就是一生。此刻的太子不知道，叶柔烟也不知道，可这一生的纠缠却是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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