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感冒
沉重急促的风声不绝响起, 正常人听到这般动静早该惊醒,可虞荷不一样。
他睡眠状态本就不错,只要不是惊天动地的刺耳声响, 他都会睡得很熟, 加上自然风声如同雨声自带催眠效果, 反而让他睡得愈发沉了。
只是偶尔灌进来的冷风让他瑟瑟蜷起, 伸手揪揪近在咫尺的被子“把窗户关上。”
jack纳闷低头看了一眼。
通常为了出入方便且不留下痕迹,他会穿较为贴身的衣物。但这是他第一次盗活的, 故而没什么经验,也不知晓该准备什么。
因此在动手前, jack特地去商场盗了一套宽松风衣, 内里口袋有些浅但很大,他比过尺寸, 恰好能装下一个小洋娃娃。
但他也失算了, 不过一天未见,小洋娃娃身高猛蹿, 竟有他的小腿高。这样的高度肯定不能正常装进内里口袋,万一再挣扎两下,口袋都得撕烂。
jack想过很多种可能, 如洋娃娃宁死不从、哭天喊地……唯独没想到他如此配合。
乖乖躺在口袋里睡觉, 因为口袋太短还配合地蜷起身子, 一路上的动静都没把他弄醒,反而发出扰乱人心的梦呓。
睡得这么熟,这哪里是洋娃娃, 这分明是头小猪。
这心也太大了, 还有, 怎么能这么能睡?
jack正这么想着, 速度却没慢下来,他需要尽快离开这块片区。正在规划路线时,“小猪”发出除哼唧以外的声音。
窗户?
敢情他还以为自己搁屋里睡大觉呢?
把自己当什么人了,竟还使唤自己?真以为自己是那些被他迷得死去活来的蠢男人了?
jack冷笑一声,并不理会,风衣被自然吹到两边,口袋里睡觉的小洋娃娃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委委屈屈道“好冷……”
jack又控制不住低头瞧了一眼。
口袋里的脸蛋看不真切,只依稀看到大片被闷出粉色的雪肤,以及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墨发。
即使只是如此,也足够惊心动魄。
jack舔了舔嘴巴,等意识到这个动作时,自己都莫名其妙。冷冷将衣服拉好,不让风灌进来,又寒声警告“不准撒娇。”
虞荷又打了个喷嚏,迷茫睁开眼,视野所到区域皆是一片漆黑。但脑袋还是懵懵的,慌了神的他想要坐起。
料子太软根本无法支撑,恐惧让他浑身紧绷,颤着声开口“能、能把灯打开吗?”
jack“?”
“好黑……”虞荷小小声道,“我害怕。”
怎么这么多事?
又是怕冷,又是怕黑,就算是城堡里的公主王子,都没他这么娇气。
jack犯着嘀咕,但还是把衣服拉开一点。
月光如流水照进口袋内,哆嗦着小腿站稳的虞荷看清眼前场景,神情遽然呆滞,继而粘上细细碎碎的恐慌。
苍白月光下,老旧工厂上的门窗摇摇欲坠,斑驳泛青的水泥墙面,路灯下风盘旋细小飞虫与层层尘烟,处处充满阴森破败气息。
陌生环境带来的恐惧让虞荷根本不敢抬头瞧,这时头顶上的人还没眼力见地散漫开口“怎么不继续提要求了?”
虞荷讷讷“不、不提了。”他哪里敢提?
以为这人是个绑匪,即将把自己带到厂房里,却没想到他绕过厂房,拨开一旁将近人高的树丛。
空地上有一辆同样复古的老款巴士,表面经过喷漆处理,遍布怪异涂鸦,窗户也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
虞荷胆子本来就小,当下都要被吓晕过去了。前方车门骤然打开,惊得他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叫声。
因为害怕,声线压得很低很低,有些轻的糯声在静夜中徐徐漾开,似温腻的水逐渐扩散。
从巴士内出来的男人脚步一顿,骨骼分明的手尚且搭在把手上,暂停片刻,才弯身走了出来。
月光照亮这张清冷高傲的脸,一袭白大褂勾勒出宽阔肩膀,探究视线在虞荷身上徘徊,银丝眼镜折射出同样凌冽的光。
“这就是那只洋娃娃?”男人收回视线,眉宇微凝,看起来有些嫌弃。
虞荷马上低头躲避视线。
他对这方面极其敏锐,又或许是过分敏感。别人一对他有坏脸色,或是说话冷淡了些,态度与先前不一样,在他眼里都是讨厌他的表现。
莫名其妙来到陌生场所,遇见陌生的人,还被讨厌,委屈的酸涩又冒了上来。
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好像感冒了,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jack面色有几分不自然,清了清嗓,别扭道,“你帮他看看吧,drq。”
q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更讨厌浪费时间,感冒这种小事情……
本意要拒绝,可见那张粉白的小脸埋得很低,抗拒与不情愿的意味如此浓重。
摆出一副那么可怜的样子做什么?又没欺负他。
q一反往常,应下这桩差事“把人带过来吧。”
巴士被改装成房车,通道很小,仅容一人经过。一路上虞荷心情忐忑不安,看到q拿出一堆冰冷的器械后达到顶峰。
jack把虞荷放在升降手术台上,刺眼的白灯遽然照亮这一小方天地。
冰冷的台面混合消毒水的气息,虞荷怕得抖成筛糠,漂亮的眼睛浮出水雾,睁得很大,拼尽全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也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怜。
jack半蹲在侧边,恣意放肆的眉眼带有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专注,在如此强烈而又直接的白光照射下,竟丝毫没有折损他的美貌。
骨相立体,皮相绝佳,不论身段还是比例,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另一边的q在缓慢带着橡胶手套,冷白的光照在他修长的指节上,斜望来的目光冷淡而又漠然,不带一丝情感。
见q朝自己走来,虞荷还是没忍住掉出了眼泪。
但他又觉得丢人,跪坐在手术台上,像小白鼠一样接受两个人肆无忌惮的注视,小手胡乱搓着泪水,泪珠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怎么都擦不干净。
反倒把这张小脸弄得潮红一片,配上时不时从鼻腔溢出的哭声,只叫人心烦意乱。
泪水浇在半透明的橡胶手套上,虞荷的下巴被挑起,眼睫颤得一塌糊涂,q敛眸看他,很奇怪地问“哭什么?”
虞荷不敢说话。
逼仄的空间挤着两个高大的成年男人,虽外貌英俊可行为举止怪异,是个人都会害怕。
橡胶的独特质感在眼角滑行,虞荷怕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只手会转移到脆弱的脖颈,再将其无情捏断。
“得先做个体检。”
“体检?”
jack皱了皱眉,颇为不赞同“喂。他就感个冒,没必要做体检吧。还有,你摸他嘴巴干什么,还摸他牙齿?你又不是牙医。”
“我是专业的医师,不要质疑我。”q冷冷回应。
jack一脸不服地耸耸肩,却也没多说什么,q说的也没错,术业有专攻,他确实不懂医师该如何给病人做体检。
但他隐约觉得不对,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只小洋娃娃还很小,嘴巴精致玲珑,q的拇指压在他下巴的小窝里,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显得他的嘴巴更加小巧。
随后,q将冰冷的器械送进口腔,压在舌面。
在白灯的照射下,如贝壳整齐雪白的牙齿,湿红的舌头,以及不断分泌的唾液,都是那么清楚。
空间本来就很小,jack的手背逐渐浮起青筋,喉间不自然地动动,眼睛却没有从手术台挪开。
“痛吗?”
“不,唔——”
虞荷瞬间露出难受极了的表情。
他很想配合检查,来减轻自己的不适,而q显然是个专业的医师,手法娴熟,并没有让他不舒服。
只是突然换了个器械,将他冰了个正着。
这声低叫来得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倒岌岌可危的防守线。
“我出去一下。”jack年轻的面孔上满是不自然的红,喜欢刺激不惧任何强权的张狂少年,竟轻而易举举旗投降,选择逃避。
q却一把抓住了他,声线同样透着怪异的哑“不行,你来。”
“我来?!”jack惊叫一声,神情荒唐极了,“你是医师我是医师?我就他妈是个偷东西的,你让我来给他做检查?”
q皱皱眉,忽略对方的无礼,调整好呼吸后,取过外套挡在自己的身前,语速平缓正常“体检结束了,他很正常。你不是说他感冒了?给他量个体温而已,谈不上专不专业。”
既然只是量体温,q为什么不自己来?jack狐疑的视线在q身上上下梭巡,脑中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你不会是……”
“不是。”q扯了扯嘴角,“你忘了?我性无能。”
也对。
差点忘了这个,q看起来人模人样,追求者也不少,但从未交过男女朋友,私生活很干净。
因为他性无能。
也许是因为自卑,所以q极其抗拒与人交往,甚至亲密一点的接触都无法忍受。
求学之后,q拥有一身高超医术,也尝试过许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治愈自己。
医者无法自医,这确实是个很绝望的事。
将方才得出的结论挥之脑后,jack无意戳中人家的伤心事,想要弥补,沉痛地拍拍q的肩膀,做出虔诚的祈祷状“兄弟,别自卑,明天会更好。”
却怎么都无法忽略言语中幸灾乐祸的意味。
也幸好q大度,没有跟jack多加计较,在对方碰到自己之前,q闪身离开,随意嗯了一声,拿着外套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临走前,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小洋娃娃。
海棠般艳丽的漂亮脸蛋上闪烁惊犹未定的惧意,又有恰到好处的纯真。
关闭房门没多久,q忍不住扶着车面,快速将窗户打开,呼吸着窗外新鲜冷冽的空气。
却丝毫不能缓解沸腾的热度。
q不可思议极了,他确实是性无能,按理来说,任何事都没办法唤起他的渴求。
可为什么……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q即刻立身站直,快速整理好表情的他漠然转身“什么事?”
jack指了指手中温度计“直接用就行是吗?”
“洋娃娃皮肤表面的温度比常人的温度要低,想要获取准确的数据,需要测量体内的温度。”q差点忘了这个。
q的提醒让jack俊容速红,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紧盯这根温度计,磕磕绊绊的言语中满是怀疑“这怎么测体内温度?这、这……这会坏吧……”
“直接把温度计插进去就好。”
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但q还是耐心解答,扯了扯领口后,又补充道,“放心,他比你想得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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