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因为相亲穿衬衫西装裤的事，周吾被赵晴晴和吴女士嘲笑。这天，吴女士出去逛街，顺道拐来明光花园，拉上周吾一起，非要带她去买衣服。
“我衣服很多，云城气温不稳，春天短，厚一点的衣服，估计商场不卖了，薄衫之类的，我穿着又觉得冷，没等穿上又到夏天了，怪浪费的。”
吴女士指着阳台上晾着的卫衣牛仔裤，“这件，我记得你从前年就开始穿，几乎每次见你都没变过。”
周吾指着卧室，“柜子里还有四件，胸前刺绣图案不一样，我这几次回去穿的都不同啊。”
吴女士：……
吴女士沉默了，更是生拉硬拽也要把她拖出去。
到了商场，周吾转到休闲区，拿了和她身上款式差不多的白卫衣要去试穿，吴女士一把拦住，“再买一件，你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吗？”
“这个没有帽子。”
吴女士瞪她，周吾弱弱地放回去，指着旁边同款紫色的，这个颜色在人群中很是扎眼，按照以往她肯定是不会选这种亮色的，但看吴女士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妥协道：“要不这件？”
吴女士拽着她胳膊就往连衣裙那边走。
周吾从高一爸爸去世，暴饮暴食发胖后，就再没穿过裙子，她很是抗拒。
吴女士挑了好几件长袖碎花类型的，款式淑女，颜色鲜亮，很符合春天的氛围，“去试试。”
“不适合我，我穿不好看。”周吾下意识觉得这裙子穿在自己身上肯定很怪。
吴女士推着她后背，走到试衣间前，“没试怎么知道不适合！”
旁边的导购小姐跟着帮腔：“阿姨很有眼光，这条裙子和您很配。”
周吾磨磨蹭蹭，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才进去。
面料顺滑亲肤，穿在身上很舒服，试衣间里没有镜子，周吾看不到上身效果，扭扭捏捏，直到吴女士催促才出来。
她本以为会很丑，不敢看镜子，微微抬眼，看吴女士和导购的反应，二人眼里在看到她时迸发出的惊艳不似作假。
尤其吴女士更是赞叹不已：“我女儿天生丽质，怎么可能不好看！你就是整天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年到头你仔细照过几回镜子，都快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吧！”
导购顺着吴女士的话：“美人都怕把皮肤晒黑，防晒做得好，这位小姐皮肤才这么白净。”
美人？
一条裙子而已。
周吾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连衣裙浅粉的色调，花色清新，或许真是托了帽子口罩的服，皮肤好像真的白了许多。她今天出门穿的小白鞋，这一身搭配起来，确实有几分青春洋溢的感觉。
但如果说美人，周吾想到了相亲对象宋兰时，乌发，浓黑的眉眼，立体挺拔的五官，不说话时，仿佛古代谪仙般的气质。
抛开奇怪的脑回路，他才当得起‘美人’一词，应了吴女士的话，云城找不出第二个。
“是……周吾吗？”
一道陌生女声拉回了周吾飘远的思绪。
周吾回头，是个短发打扮时尚的女人，眼尾扑着酒红色淡淡的眼影，看上去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不记得见过这人。
“我是周吾，请问你是？”
女人立刻上前，十分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我是方晨然啊，高二跑八百米，每次倒数第二那个！”
又是高中，周吾刚刚升起的好心情又荡了下去。
脑子里搜索一圈，也没有印象。八百米她每次都是倒数第一，跑得头晕眼花，还要在大家的嘲笑中坚持到终点，根本无心去注意其他人。
吴女士看向周吾：“同学？”
不等周吾开口，方晨然抢先攀着吴女士胳膊：“阿姨好，我也是一中高二五班的，您以前去开家长会，我还见过您呢！”
“啊，你好你好。”吴女士似乎也不太适应这种突如起来的过分热情，不着痕迹抽出胳膊。
周吾对这人实在没印象，硬扯着唇角，尬聊了几句。
这个叫方晨然的女人，笑容比商场导购还灿烂，她说的那些，周吾觉得很多都没在她的高中时期出现过。
但学校、班级，以及一些零碎的片段，又能对的上。
大概是她的同学？
对方还要加她微信，周吾本想说没带手机，但因为烦躁不小心按到锁频键，屏幕亮起，这才发现手机就在她手里。
一分钟后，她就强行被多了一个好友。
方晨然上下打量着她：“好多年不见，周吾你真的变化好大，刚才差点没认出来，这要放到当年，谁不得赞一声校花！”
周吾嘴角动了动，也不知道自己笑没笑出来。
本来要走了，方晨然又两眼放光地说道：“过几天同学聚会，很多同学都想见你，之前你都没来过，这次一定要来啊。”
想见她？
呵。
周吾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旁边的吴女士也插不上嘴，方晨然连珠炮似地替她决定了：“我待会儿就在班级群里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对了，你还不在群里，我拉你进来吧！”
“我平时很少用微信……”
下一秒，微信就弹出了加入群聊的信息框，方晨然直接凑过来替她点了接受。
周吾很反感，但对方动作太快，一说起高中的事，她的思绪就跟不上正常的节奏，而且这个方晨然几乎不给她留反应的余地。
“一定来啊，我这还有你当年写的东西呢，一直想找个机会还给你。”
“还约了朋友，我先走了，阿姨再见！”
——
回家的路上，周吾懵懵的，难得出去一次，只是逛街，买了条裙子，就给自己招了这么大的麻烦。
周吾看那条裙子都觉得不顺眼了。
吴女士不明所以，笑呵呵地说：“正好可以穿着新衣服去参加同学聚会。”
周吾：……
到了家，周吾双手双脚大开，摊在床上，恹恹的，不想动，手机叮叮咚咚，全是那个所谓的班级群里的消息。
周吾打开瞄了两眼，方晨然的那条‘欢迎周吾’已经淹没在99+，不断刷新的信息长条中，只偶尔瞥见一两个人问谁是周吾。
周吾松了口气。
又往下翻了翻：
【今年黎潇会来吗？】
【当年的校草啊，好像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样！】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黎潇今年会参加同学聚会，想看男神，今年一定得来哦！】
【真的吗真的吗？黎潇在群里吗？】
【就是当年那个因为被表白骚扰，休学半年的黎潇？】
看到‘表白’两个字，周吾呼吸一滞，片刻后，才按了返回键，不敢再往下看。
黎潇？他也在群里？
周吾慌乱地屏蔽了这个班级群，手机调静音，扔在一旁，头埋在枕头里，把自己从头到脚裹成一个粽子。
黑暗里，时间仿佛又回到九年前。
那时的周吾又黑又胖，还矮，每次八百米，她都是以压倒性的失败，稳居倒数第一的位置。
用那帮看她笑话的同学的话说：“看门大爷遛弯的速度，都不能撼动她倒数第一宝座的分毫。”
周吾不服，她是跑得慢，但总要比看门大爷强些的，至少她每次都坚持跑到终点了。
为什么他们还要笑？
那个时候，只有黎潇会安慰她：“周同学，加油啊！”
就是这句话，每次支撑周吾在跑道上坚持下来。
所以，曾经的她，无比感谢黎潇。
脸颊贴在枕头上，潮湿的触感，十分不适，呼吸似乎也不畅通，她迷迷糊糊醒来，脑袋从被子里钻出。
拿过旁边的手机，晚上十点半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手机的蓝光有些刺眼，解锁之后，周吾发现微信消息有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个大写的l，昵称也是l。
l？
黎？
周吾手一抖，咚地一声，手机砸在鼻子上，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腥咸的。
她抹了一把，手指腹沾上了红色的痕迹。
见血了。
周吾心想，这场破聚会肯定大凶。
这个所谓的l十有八九是黎潇，不能加，绝对不能加！
问就是没看见。
摆烂，直接摆烂！
凌晨十二点多，周吾一边看武林外传，一边盘腿坐在沙发上吃泡面，手机调回响铃状态。
它还真敢响。
是赵晴晴。
“刚才人家设计师加你，你怎么没同意？”
周吾吸溜着泡面，没反应过来：“什么设计师？”
“房子装修，室内设计师！”
哦，想起来了，她还要装修房子。
加好友？
周吾点进微信划拉一圈，只有l一个人的好友申请。
“价格不合适，还是其他方面的问题？如果不好意思拒绝，我帮你跟周显说？”
周吾立即回答：“没有没有，当然满意。”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打八折呢，多出来的预算，还可以选好一点的家具。
“那个，你说的设计师，微信名字是不是l？”
“对，就是他，周显说，那人挺厉害的，还得过奖。你赶紧加上人家。”
“好，我知道了。”
叫什么不好，非得叫l，思维惯性，很难不把他当成黎潇。
周吾放下筷子，立刻切回微信，点击接受，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人没有回复，一直等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动静。这个时间对方应该已经睡了，周吾继续看电视。
一个小时后。
电视上正播到武林外传名场面，周吾笑得前仰后合，手机微信提示音又响了。
l：【嗯。】
她对着这个字沉思了一会儿，实在体会不到里面的深层含义，也同样回了个：【嗯？】
又过了十分钟，l没回复。
这十分钟里，周吾翻了翻他的朋友圈，一条和室内设计相关的都没有，全是：
‘明天降温，请注意添衣。’
‘惊！一百零二岁老人的长寿秘诀竟然是……’
‘专家提醒，xx物虽好，但不宜多食，切勿过量，否则容易引发xx等疾病。’
还有一些国内外大山名川的图片：
‘世外桃源jpg’
‘大自然的瑰宝，最美xx地jpg’
总之风格迥异，跨度非常大。
周吾：……这大概就是设计师寻找灵感的方式？
最新的一条，天青色瓷杯，冷白如玉的手指搭在杯壁。
配文：奶茶虽好，不可贪杯。
奶茶？
也不知道这条朋友圈的重点是青瓷杯，奶茶，还是手？
周吾突然就想到那天在‘来喝茶’见到的黑衣男，他那两杯奶茶似乎就是用青瓷杯盛的。
当时一闪而过，没注意到手，只看到桌子底下的腿挺美。
l回复了：【喜欢什么风格？】
这个说话方式，
连个前缀后缀都没有。
周吾盯着这几个字分别用多种语气读了一遍：
广告推销员：请问您喜欢什么风格？
幼儿园老师问小朋友：喜欢什么风格呀？
言情小说男主性感低沉的嗓音：嗯？喜欢什么风格？
她总觉得第三中口吻更合适？？？
周吾斟酌了一下措辞：【好看的。】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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