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甩锅大理寺
管事这回是真的有些心惊了,孙鸣是半坡村当年的里正,也是孙家的族亲,当年这些事的经手人之一。
这...这婚书、和离书约莫是真的...那...他扛不住这么大的事...要赶紧通知大人才是正经!
“本府要查证婚书、和离书的真假,以及去半坡村查证村民供词的真伪,本案延后再审,退堂!”府尹又一下惊堂木。
下堂后,他直接去了后衙找幕僚商议,查什么查?这是他能查得起的么?要不是外头百姓太多,他连这几句问案都不想做!
赶紧的趁着流言还没起来,把案卷封存起来送去大理寺才是正经,甩锅要紧!
府外的百姓议论声更多了,衙役们都散了,他们还围着府衙大门热情地八卦,久久不肯离去。
孙信之扫了那管事一眼,谦逊地找一个衙役问了路,就从后门离开了府衙。
凌枫也随后就离开了,等府尹收到定王妃在旁听的消息时,她人都已经到定王府了,正歪在秦时的身上,跟他分享今天这个大瓜。
“这府尹审案审得也太敷衍了!”末了评价一句。
“京兆府尹阮昌成,是个胆小油滑的,若不是孙信之披麻戴孝抱着骨灰敲了鸣冤鼓,又在府衙门前一遍一遍地念状词,闹得太大,他估计连开堂都不想。
我猜他现在肯定在抓紧时间封存案卷,保护证人,一起打包送去大理寺!”
凌枫把嘴里的橘子咽下去,又将手上剩的塞进秦时的嘴里。
“他不敢审,大理寺就敢了?难道大理寺不会再甩回去么?”
“甩不回去的,三品官以上惯例是大理寺来审。此案不止涉及到一品大员,还有二品郡主,怎么都绕不过大理寺的。”
京兆府尹是三品官,涉及到比这官职还大的被告,放在京兆府审,是在为难人,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信之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大理寺告状?绕这么一圈做什么?”凌枫觉得多此一举。
“这就是孙信之聪明的地方了,大理寺那地方太偏僻了些。”秦时却在夸奖孙信之的做法。
偏僻?这跟审案有什么关系?凌枫看秦时没有再解释的意思,知道他这是在训练自己考虑问题。
她仔细思量了片刻。
“不去大理寺是因为那里人太少,就算孙信之披麻戴孝、抱着骨灰也引不来那么多围观的百姓,大理寺也不敢接他这案子,没有大量百姓的聚众威逼,他们估计不会选择开堂!甚至会找人直接把他拖走!”
直接去大理寺的后果,大概是这案子被当不存在,苦主孙信之可能不知道就消失在哪个角落里了。
“而京兆府就不一样了,那里离闹市区很近,短短时间就能引来一大群人,众目睽睽之下,府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开堂,而一旦开堂立案,这案子就必须审下去!
还能趁机利用一把舆论!把这案子推向百姓关注的高潮,让孙文义和刘敏敏不敢下黑手弄死他!”
果然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是有意义的!孙信之绕上这么一圈是很有必要的!
凌枫觉得自己也在进步!又剥了一个橘子奖励自己。
“枫儿聪慧!”秦时夸奖她,然后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橘汁,眸色渐深,低头吻下去,许久后抬首,很是回味地说:“这橘子尤其的甜呢。”
“......”被抢了到嘴的橘子的凌枫满脸通红,使劲地掐了一把秦时腰上的软肉。
又拿了一个橘子,挪了挪位置,坐得离秦时远些,绕回刚刚的话题:“大理寺不是不敢碰这个案子么?他们难道不会把证据毁了?然后告孙信之诬告?”
“不会!大理寺卿柴长旭是正经科举上来的寒门学子,他跟京城这些错综复杂的权贵关系并不紧密,可不会想着给刘敏敏什么面子情。
他还算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敢接案子是真的,但也做不来毁证据这种事。且就算有人要泄愤,自然有接了案子的京兆尹在前面顶雷,他会好好审下去的。”
“那你说这案子能审出什么结果?”凌枫点了点头又问。
“孙文义停妻再娶,人证物证俱全,不过这算不得什么大罪,只是私德有亏,其他的事证据不足,定不了他的罪。
孙为之么,把他的科举试卷调出来,他换试卷的事铁证如山,李铭护不住他。
至于刘敏敏残害原配的事...那别院的下人抛尸的时候有目击证人...”
“居然有人敢出来作证?”凌枫好奇。
“是长春侯,他出了名有一说一,他可不怕刘敏敏。”
咦,被她砸了的倒霉孩子的父亲?扔了琉璃赔礼的那个长春侯?
“他怎么找到长春侯来当目击者的?巧合?应该不是吧...”凌枫夸奖孙信之。
哪来的这么大的巧合,有人看见抛尸就算了,还正好是个很刚直正义又不怕刘敏敏的?
“满京城都知道,长春侯生母死在腊月初八,所以他从来不过腊八节,每年腊八的时候都要去白马寺住上三五日,帮着寺里给困苦的百姓布施腊八粥,为他母亲祈福。”
果然是人为创造出来的巧合!
白马寺离别院很近,后山又是个出了名的随便扔尸体的地方,几乎能百分之八十地确定那是抛尸地点,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能做些小手脚给填补上。
所以,孙信之选腊八去送假死药,也不仅仅是腊八的时候忙乱容易得手。
他给自己找好了目击证人,一步步算好了的!
“加上今天这个大朝会的时机,引走刘敏敏,京兆府鸣冤...走一步算三步,孙信之处事十分老到周全。”秦时评价。
这天过后,凌枫决定好好在府里休息几天,正好窝在秦时的小书房里听后续的八卦,反正能在京城找到的种子都找齐了。
于是凌枫又开始了一日三餐跟着秦时的日子,窝在矮榻上吃吃橘子,捧着老乡的日记看,有人来禀报大理寺审案的进展了,就竖起耳朵听。
就像秦时猜的那样,孙文义停妻再娶证据确凿,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个月。
凌枫觉得这等于没罚,但秦时说闭门一个月已经算是严厉的了,离开权力中心一个月,能让孙文义丢不少权,证明李铭已经开始对他不满了。
刘敏敏帮着儿子买通考官,监禁良家妇人致死,两罪并罚,剥夺郡主爵位,守皇陵三年。
孙为之科举舞弊证据确凿,剥夺功名,流放三年,终身不得入仕。
“这算什么惩罚?都还能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呢!”凌枫愤愤不平。
“你且看着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孙信之确实是个人才!”秦时很自信这不是最终结果。
果然,判决下来的第二天,一大群士子围着大理寺和宫门抗议,科举舞弊居然判这么轻!
大唐上一次科举舞弊已经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当年士林哗然,成批的读书人撞死在宫门口,造成朝野动荡,皇帝下了全府斩首,三族流放的重判,来平息士林的怒火。
孙为之的刑罚跟这个相比,简直就跟没判一样,他本来就是考不上功名才去作弊的,夺不夺的有区别么?!
科举是寒门士子的通天路,现在证明这条路是可以被权贵堵上的,那十年寒窗又有什么意义?
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读书人,大理寺门口,一篇篇檄文写得慷慨激昂,引起群情激奋,大有不改判决就死谏到底的决心。
听着百年前的作弊大案,凌枫却有些不能理解,科举舞弊是考生一个人的事,判全家死罪,三族流放是不是太重了些?
“百年前那场科举舞弊的大案,是有人背后推动的。当年夺嫡正激烈,有皇子想推自己心腹上高位,就要有个好成绩,考不出来就只能作弊了。”秦时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这位皇子的动静肯定被他的对手发现了,直接煽动士林哗变,推动这么重的刑罚,应该是为了剪除这位皇子的羽翼。
“孙为之这种换试卷的情况,律法上的判罚是枷刑三个月,然后脸上刺字充军。但学子们闹事,李铭应该会加些刑罚,我猜是直接判斩首。”
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斩首可比脸上刺字好得多呢...”
凌枫和秦时一边聊着百年前的八卦,一边看着如今士子们的热闹,心情愉悦。
柴长旭却头都快秃了,这些没经历过官场的年轻读书人,都满怀一腔孤勇之心,就没有怕死的,死谏对他们来说是青史留名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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