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冬天，夜静雪积，朦胧灯光也唤不醒沉睡万物。

        有一道声音，打破沉寂，“是雪，是下雪了耶！”男孩惊喜地扑到楼道的窗台上，用手去划拉落在窗台的雪花。

        呼声吸引过来一个小女孩，揉着朦胧双眼，“哪里有雪？”

        刚刚还搂着女孩的阿婆，坐在医院等候的长廊上，招手唤着“囡囡，快回来，回来阿婆这里。”

        女孩往窗台走去，“我要看看雪，吖婆啊，锦溪什么时候也下雪了，骗人的呢吧！”

        男孩眼神投射过来，注视着女孩，认真严肃地说：“我来锦溪四年了，第一次看见锦溪下雪。这真的是雪。你看。。。。。。”

        他用双手捧起了一小撮，雪不大，积落到窗台上也不过是薄薄一层。

        他将那一小撮，摊在女孩眼前，用手指拨散开，只是手的温度，迅速将雪花融了。男孩只好转手又去捧了一撮，“你看你看！是雪，我没有骗你！”

        女孩眼睛亮晶晶，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男孩手里的雪，“哈哈，真是雪花？凉凉的，像不像我们吃的冰沙？”

        “冰沙？”男孩声音未落。

        女孩已将蘸了雪水的手指含进嘴里，念念有词，“嗯嗯，比冰沙还甜呢！你尝尝？”说完，又迅速伸手去蘸了蘸男孩手心里积聚的雪水。

        “你真的不尝尝看？”

        男孩疑惑，迟疑着看着手里捧着的雪水。望着女孩，不觉笑了，“跟冰棍一样！我吃过冰棍，我奶奶给我买过，很凉！很甜！”

        女孩点头如捣蒜，“很甜很甜，比糯米糕可甜多了！”

        冰冷的空气，冷寂的泰和医院，没有白天的繁闹，只有长廊上零星几人，或坐着躺着，或凑到楼道窗台前痴痴看夜色里的烟雨江南，细雪飞舞！

        两个孩子因一场雪，驻足下来，锦溪泰和医院的二楼，偶有笑声和窃语声响在静寂冬夜。

        “小豫！小豫……”长廊那头响起十分急促的喊叫声。

        男孩惊慌循着声音跑去，“爸爸，是爸爸醒了吗！”疾步踏出来的年轻男子使劲抱住奔跑过来的男孩子，声音像突然失去了控制，抖动厉害，“小豫，你别难过！别难过……”

        阿婆走过来，轻轻牵过女孩的手，“囡囡，要不要再趴在吖婆腿上睡一会儿！”

        “吖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阿婆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轻轻念诵！

        女孩挣脱阿婆，跑向长廊那头，门已经合上，只留下很小一条缝隙，几个穿白色护士服的医生进去了很久，屋里有隐隐的哭泣声。

        女孩踮脚透过门上的玻璃眯眼看屋里，她看见那个年轻男人跟医生交谈着，隐隐听到似乎是在讨论钱的问题，那个男孩伏在白色床边，背对着她，双肩一耸一耸的抖动。

        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手紧紧捏住胸前的蓝色琥珀。然后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去，走到男孩身边。

        男孩呜咽着喘不过气，眼泪和鼻涕淌了满脸，鼻头通红通红。

        女孩伸出握着的手，将男孩攥着白色床单的手打开。望着男孩猩红的双眼，将小虎头放进他的手里。

        蓝色琥珀的小虎头澹净透亮，发出奇异的光。

        男孩望着女孩，眼泪糊住了双眼，他费力地挤掉，可很快又涌了出来。

        女孩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男人，那男人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她静静退了出去。

        落雪无情，干净净，白茫茫，覆盖大地。一瞬一秒，天人永隔，魂魄归离。

        落雪有爱，飘落江南，早起的人们纷纷跑向街头巷尾，看香樟披雪，紫竹生烟，小孩子们一个个欢喜得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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