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棋间谈笑
得知擒西城的少主殷柳来提亲，慕震合喜出望外，直接将梦楚召到殿上询问她的意思，期盼着尽快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与其说是征求意见倒不如说是下命令，作为臣子来说根本没有话语权。
见到梦楚走进殿内，他破天荒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面带笑容说，“梦楚，快坐！”
作为一名护卫，梦楚向来都只有站的份，听到这话，她心中产生了隐忧，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位置旁，颤颤惊惊地坐下来，口中还不忘谢恩。
“梦楚啊，你来穹觞多久了？”
“禀帝君，十年有余。”
“转眼间，已经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慕震合叹了口气，“你为我穹觞所做之事，本王口上不说，其实都看在眼里。”
“为帝君分忧，是属下分内之事，属下不敢邀功。”
慕震合迈下台阶，步履稳健，虽然笑容可掬，却自带威慑感，令人不寒而栗，“梦楚啊，你与本王虽无血缘关系，但本王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不曾亏待过你。”
闻言，梦楚慌忙起身跪倒在地，“属下惶恐，不敢与帝君攀亲。”
见状，慕震合赶紧将她迎了起来，“快快起来！”
“帝君对梦楚照顾有加，梦楚记在心中，不敢忘记！”梦楚依然低着头，垂着眼眸，对方的反常举动令她惴惴不安，就连手心都攥出汗来，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感受吧。
慕震合大笑了几声，“眼下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本王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在擢翾序的授道会上，你应该见过擒西城的少主殷柳吧，本王倒是听说他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倒是个好人选，巧得很，殷柳对你有意，特前来提亲，不知你意下如何？”慕震合紧紧地盯着她，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有些生硬，不容反驳。
“梦楚只想终身效忠帝君，不想嫁人！”闻言，梦楚脸色惊变，即刻重新跪倒在地，没有丝毫犹豫。
慕震合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像布上了一层乌云，静默片刻后，依然耐着性子说，“先别急着拒绝嘛，好好考虑考虑。”
梦楚仍然跪在地上，脸色蜡黄，看起来像患了重病，显然心中积压着很大的痛苦，“求帝君收回成命！”
如此坚决的态度，令慕震合产生了怒意，顷刻变了脸，“实话告诉你吧，本王需要办一场喜事冲喜，所以希望你顾全大局，切勿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说完，他拂袖而去。
慕震合走后，梦楚几乎瘫倒在地上，以她对慕震合的了解，自己是无法左右他的决定的，对于嫁给擒西城的殷柳，她是一百个不情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慕箜漓的身上。
慕箜漓作为慕震合最宠爱的儿子，他的话分量很重，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好在房间里与另一人下棋，下棋的正是穹觞四殿下慕寒隐。
慕寒隐跟慕箜漓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外貌上能瞧出一些相似点，比如脸型略方，脸部轮廓有棱有角，辨识度极高。
不过在性格上就千差万别了，慕箜漓打小好胜心就强，无论武功造诣还是谋略上都十分突出，而慕寒隐虽然是穹觞四殿下，但从不参与朝事，整日里就知道游山玩水，弹琴下棋，如同闲云野鹤般，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关系一直维系得很好，有空会一起切磋棋艺，下棋或许是两人唯一的共同爱好了。
这日，慕寒隐找到慕箜漓说一定要下几盘，还说他不在的日子里，都没人陪他下棋，慕寒隐虽然不学无术，但这棋术在穹觞根本没有对手，唯一可以和他对弈的只有慕箜漓了。
“哈哈，三哥你又输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连输三局，四弟你这棋艺又精进不少了，三哥我自愧不如啊。”
“我哪能跟三哥比啊，三哥是做大事的，我这些小打小闹的上不来台面，我也就研究研究棋艺，弹弹琴什么的，无甚作为。”
慕箜漓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三哥很羡慕四弟的生活啊！”
“三哥千万不要说这话，免得被父王说我带坏了三哥，我可担待不起！”
……
梦楚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几次欲敲门而入，最后都打消了这个念头，正要离开，却闻里面传来慕箜漓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被发现后，她也不回避了，鼓足勇气，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名风华正茂的男子分坐棋盘左右两侧，一人拿着黑子准备走棋，一人正苦思冥想着。
因为受慕箜漓的直接领导，对他并不陌生，见到鲜少露面的慕寒隐倒是有些意外，眼神中流露出异样的色彩，只见他将黑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棋盘上，随后喜道：“三哥你又输了！”
他歪着身子，脑后的长发一部分散在胸前，神态自若，显得十分慵懒，仿佛一位看破红尘的智者，眉宇间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坚毅。
“哎，又把路给堵死了！”慕箜漓长叹一口气，依然不服输，“再来一局！”
“说好了，最后一局，别耍赖，我得赶着去喝酒了！”说着，慕寒隐迫不及待地将棋子收进棋罐里，显得有些急迫。
“好，好，最后一局。”慕箜漓连连允诺。
还以为两人只顾着下棋，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梦楚有些急躁，站了没多久，却听慕箜漓说，“梦楚你有事吗？”
“梦楚拜见三殿下，四殿下！”梦楚扫了一眼慕寒隐，显得有些拘谨，几次欲言又止。
许是意识到什么，慕寒隐开口说道：“看来我在这里太碍事，我先走了。”棋都没下完，他即刻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却被慕箜漓给拦了下来，“说好最好一局，你得下完才能走！”
“这……你们这不是有要事商量嘛，我在这里不方便吧。”
“无妨！”慕箜漓抬头看向梦楚说，“四殿下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既然踏进了这扇门，即便再难以启齿，也不得不说，梦楚下定了决心，然后禀道：“三殿下，属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慕箜漓云淡风轻地说，眼睛一直盯着棋盘。
话音刚落，只见梦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梦楚不想嫁到擒西城，求三殿下在帝君面前替梦楚说说情，梦楚定当誓死效忠三殿下，来报答三殿下的恩情！”
听到这里，慕箜漓握棋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将白子放在棋盘上，“父王决定的事情，恐怕本殿下也无能为力。”他深知慕震合要联姻的真正原因，断不会做损害穹觞利益的事情。
“殿下，我，我真的不想嫁去擒西城……”梦楚皱起眉头，眼中含着眼泪，不善言辞的她，再也找不到其他话来求情，“我根本不喜欢那个叫殷柳的男人！”
一向英气飒爽的梦楚呈现出少有的女儿状，确实令慕箜漓有所动容，同时也被这句话给触动了，疑问道：“你可有心仪之人？”
沉思半晌后，或许在思考如何措辞，梦楚坚定地说，“没有！”
“既然没有，嫁给殷柳有何不可，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慕箜漓大笑了几声，“四弟，你这枚黑子走的有失水准啊，莫不是故意让着三哥我啊。”
“哎呀，失误！失误！”慕寒隐扼腕叹息道。
“什么失误，明显是四弟让着三哥，要不然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慕箜漓指着一枚黑子说道。
“大意了，大意了！”
“不管怎样，三哥我总算赢了一回，难得，难得啊！”慕箜漓喜不胜收。
说好的最后一局，慕寒隐拍了拍大腿，随后站起身来，“四弟就不打扰三哥了，告辞！”
走到一半，房间里又响起了梦楚的声音，“三殿下，梦楚死也不会嫁给殷柳，还望三殿下成全！”说着，便磕起头来。
肉体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听着都痛，想起梦楚曾经立下的功劳，慕箜漓的意志有些松动，但又深知没有把握说服父王，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还未走出房门的慕寒隐停下脚步，突然开口说，“三哥，我本不该管闲事，但是不得不提醒三哥一句，她这般求情，三哥都不帮忙的话，岂不寒了属下的心？”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四弟向来不过问别人的事，今天居然替人求情？”慕箜漓犯疑道。
“四弟也是替三哥着想！”慕寒隐含含糊糊地说。
“你应该知道父王对这门亲事的看重，我也无能为力！”慕箜漓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听说过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无论能否说服父王，三哥只要尽力便是！” 慕寒隐转身看着慕箜漓，神色有些落寞，“想必三哥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子嫁给别人吧！”
这句话对慕箜漓的触动非常大，联想起芷菡，他感同身受，心如刀绞，片刻后承诺道：“看在四弟从不帮人求情的份上，三哥我定会去父王那里游说一番。”
“别，别，三哥可别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三哥自己做主便是。”慕寒隐边走边说，“我得去喝酒了，他们应该都等着急了。”
房间里传来了叩谢大恩的声音，兴奋中饱含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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