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抛绣球
即便芷菡和赫连禹如何掩饰，这一切都被刑涛看在眼里，此人阴险狡诈，怎会放过这一探虚实的良机呢？他心中有了打算后，望向一旁的公主说道，“芷菡来到陲隅后，表现如何？”
“芷菡智斗宫女，救我于虎口，平定疫情，可谓功绩卓卓。”虽然刑盛的死与芷菡有关，但并非被她所杀，刑玺钰对她并无怨恨，再加上素来与她交好，自然会帮着说话。
闻言，芷菡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眉头微皱，双手交握，自谦道，“属下也只是做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刑涛摆了摆手，“玺钰说的句句属实，左使臣也无须自谦！”
此时太后绷着张脸，神色极为难看，她对芷菡恨之入骨，本欲将其沉河，却突然爆发瘟疫，这才作罢，对于刑盛的死，她依旧怀恨在心，只是此等场合憋着不发作而已。
正在这时，刑涛轻轻拍了拍椅背说，“如此功臣怎能不奖？”
听到这话，大冬天，芷菡后脊直冒冷汗，心头暗想，“我害死了刑涛的老子，要不是身上有重大情报，早就被刑涛给处死了，他突然说要犒赏我，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会不会对我和禹哥哥的生命构成威胁。”她的思绪陷入混乱之中，理不出头绪来。
刑玺钰向来大大咧咧，看不清形势，眉飞色舞道，“官升一级。”
却见刑涛摇头。
刑玺钰继续提议，“赐良田千亩。”
刑涛还是摇头。
静默半响，刑涛笑道，“左使臣尚未婚配，何不赐段姻缘。”
寻常人对于喜事异常敏感，场上顿时议论纷纷。
整个过程，赫连禹只听不说，对于陲隅内部事物，他也不好插嘴，一直察言观色，揣摩着刑涛的用意，听他说要给芷菡赐婚，一口茶差点喷将出来，想必万万没有料到。
芷菡也惊得脸色发白，脱口而出，“属下还不想成家，属下，属下只想建功立业。”
“成家又不影响你建功立业。”这话是刑涛说的，言语间有几分坚持。
“赐婚有违陲隅习俗，还请陛下三思。”为了不触怒刑涛，芷菡压低声音。她知道陲隅人向来崇尚自由，反对包办婚姻，必定会赞同她的观点，她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岂料将自己推入更黑暗的深渊。
闻言，刑涛捋了捋胡须，半晌后，笑称，“左使臣乃浮虞人，这赐婚正是浮虞的风俗，有何不可？本皇还听说，浮虞女子为觅良君通常会摆擂台，抛绣球……”
“陛下对浮虞人文风俗如此了解，属下佩服！”芷菡自知无力改变他的决定，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见她不再反对，刑涛转身看向赫连禹问道，“圣君，你觉得如何？” 很显然，刑涛这是故意为之，他一直认定芷菡和赫连禹并未决裂，这才以此策加以试探，以窥探两人的反应。
此时，赫连禹肺都快气炸了，只想抓住芷菡的手逃离现场，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暴露任何情绪，以免引起刑涛等人的怀疑，只好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刻意保持冷静，“本君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再说了此乃陲隅的家事，轮不到本君来评头论足。陛下认为如何好，执行便是。”
都是经久沙场的人，临危不乱的本领可谓炉火纯青，两人皆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的变化，这令刑涛有些失落，紧接着，他命手下安排好抛绣球的相关事宜。
虽然陲隅没有抛绣球的风俗，但场上不乏浮虞人，刑涛叫来一名浮虞人充当裁判，一众人全都涌到了正华宫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翘首以盼。
抛绣球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为毕竟还没嫁，不满意大不了悔婚，芷菡担心的是刑涛脑子抽筋，让她与接到绣球者直接入洞房，“到那时，别无选择，我只好拿命相搏！”她暗自下定决心。
她走到高出广场两丈高的看台上，接过裁判递过来的一个红色绣球，攥在手里，拿着这个绣球就像攥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甩不掉也不敢甩。
参与抢绣球的全是男性，且不包括赫连禹和刑涛，她见两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另一侧，往自己这边瞧来，只是一瞥，便对上了赫连禹的目光，他眼神黯淡，眼角微红，神色忧伤，令人心疼。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但却像隔了几条银河，只能远远地望着，却无法靠近。眼神交汇之际，赫连禹传达出要带芷菡离开的信息，可是芷菡坚决反对，她知道如此一来，将前功尽弃。
片刻后，待裁判一声令下，芷菡缓缓背转过身，背对场下众人，并举起绣球作势要抛，停顿半晌，也沉思了半晌，好似犹豫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最终抛出了绣球。绣球在半空不停地旋转着，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往人群中坠落而去，顷刻之间，人们争先恐后追逐着它，还发出激烈的吵嚷声，打斗声，现场乱作一团。
芷菡不想知道结果，因为任何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紧闭双眼盘算着下一步怎么走？
片刻功夫，场下突然安静下来，还不时传来叹息声，有人目光艳羡，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扼腕叹息，想必绣球已被人截住，果然裁判喜道，“恭喜右使臣！”
即便不愿面对，芷菡还是回转过身，朝人群中那团红望去，顿时惊诧万分，说来也巧，抢到绣球的居然是熟人，刑涛的谋臣华旻。
华旻接到绣球后，应刑涛命令自报家门，他是隅皇身边的红人，武艺超群，芷菡算是高攀了。
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众人开始欢呼起来，因为听刑涛说三日后会为两人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这些结果都不是芷菡想面对的，她十分失落，偷偷地瞥了一眼赫连禹，他的眼中同样充满哀伤......
迎宾宴结束后，芷菡回房就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未能入眠，索性爬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操了一条小径，趁着天黑往赫连禹下榻的宫殿赶去，“眼下正面临一道难关，必须商量出一条良策来。”
月黑风高，四周灌木丛生，影影绰绰，似无数护卫持兵而立，令人不寒而栗，来陲隅这段时间，她将正华宫的地形摸得十之八九，要摸到赫连禹下榻的寝宫并非难事，只要小心提防身后的尾巴，便无危险。
当绕过公主暂居的寝宫时，突然听见墙角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站住！”
闻言，芷菡大骇，即刻停步，站立原地，虽然心虚，但好在镇定，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过墙角的阴影，冒出头来，通过依稀的月光，终于辨清对方的脸，那张脸令她又惊又慌，手心还冒出汗渍来。她念道，“华旻乃刑涛的人，对她颇有成见，如今被撞见鬼鬼祟祟，不知是否会责难一番。”
“深更半夜，你要去哪里？”华旻径直问道。
芷菡还没傻到告之真实目的地，早就想好托词，谎称，“我来找公主。”
华旻迈下台阶，走到芷菡身旁，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公主并不在殿上，而在正华宫与陛下商议要事。” 他的言语间并无恶意，更像是善意提醒，不知是否跟今夜抢到芷菡抛出的绣球有关。
芷菡作惊讶状，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来。”说着便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华旻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左使臣的住所在右边。”他的声音轻柔，不似往常那般艰涩。
芷菡猛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瞧我这记性。”说着便朝来路走去。
本来要去寻赫连禹商量对策，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真是不走运！”她恨得牙痒痒，估摸着明日再寻机与赫连禹见面。她边走边想，却不知华旻一直望着她这个“未婚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日，芷菡早早起了床，刚出门口，便听走过来的两名丫鬟模样的少女有说有笑，听内容大致是华旻昨夜面见陛下，恳求取消婚约，理由是对芷菡没有感觉，不愿与其成亲，奇怪的是，陛下居然答应了，少女的言语间含着嘲讽和讥笑，大概为芷菡被悔婚而感到羞耻。
“如果是真的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芷菡正为解决不了此事发愁呢，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急忙奔到公主的住处，一来兑现昨夜的承诺去找公主，以免引起华旻的怀疑，二来向公主求证消息是否属实。
来到公主的殿上，她正与属下商议着什么，见到芷菡进来，顿时表现出遗憾之情，说明了婚事被取消的原委，芷菡心中大喜，但却表现的十分平静，还说这样正好，可以一心一意为国效力。
公主正愁不知如何安抚芷菡，见她想开了，终于放下心来。除此之外，公主还带来一个消息说，皇上刑涛有意与浮虞言和，欲派芷菡作为代表与赫连禹谈判，签订互不侵犯、互帮互助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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