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九
三日后,庐江城张家别院。
日落西山暑气渐消,金黄的夕阳柔和照耀在别院的红砖绿瓦上,熠熠生辉,院内楼台馆阁鳞次栉比,厅堂之上富丽堂皇,古玩玉器随处可见,雕栏玉砌极尽奢华,大红的波斯锦毯从正街一直铺到正堂。
莫清风一席正红喜袍,骑在宝驹之上,端的是面如冠玉龙章凤姿,一身气度惊人。
张家别院正门大开,四名气血翻滚的拓筋武师抬着大红喜轿跟在莫清风身后。
金色烟花骤然升空,闪亮花火照亮整座庐江城,锣鼓喧天鼓瑟齐鸣,迎亲队伍迤逦绵延,城中人人侧目,男人艳羡莫清风少年得志抱美而归,女人艳羡张嫣觅得良人福禄一生,实乃庐江城最幸福的女人。
别院正门,莫清风掀开轿帘牵起新娘的芊芊玉手。
喜厅各路豪杰济济一堂,罗轻扬雄姿英发,笑出一脸褶子比自己成亲还要开心。
新人三拜,罗掌门双目扑簌,当场落下泪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感叹罗掌门爱子之深。
天色渐暗,城中亮起万家灯火,张家别院亮如白昼人声鼎沸,流水席一直铺到大街上,美食美酒络绎不绝。张氏族人、各派掌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侠豪杰,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喧嚣声直冲云霄,皎洁的月色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新人入洞房后,酒宴进入高-潮,一众江湖人士褪去伪装,撕掉衣衫坦-胸-露-乳,光膀子吆五喝六猜起拳来。有人借着酒劲调戏婢女,拉拉扯扯,场面一片狼藉。张氏族人的脸变了。
张文清之弟张文礼扯扯大哥,陇南张家堂堂世家,嫡女婚宴搞得跟青楼楚馆逛窑子似的,有辱斯文败坏门风,让其他世家怎么看。
张文礼本不满意莫清风,他非针对莫清风本人,极品武骨的确前途无量,娶得起张家嫡女,但莫清风出生的清湖剑派委实一言难尽。
十八年前,清湖剑派只是岭南山沟的小门派,穷山恶水多刁民,靠着掌门罗轻扬不要脸扒上岭南世家发展壮大,又在神医谷下死手屠了恩家满门,才入了陇西李氏的眼,赐下玄功。
罗轻扬搭上陇西李氏立马踹了旧主,当初的岭南世家如今早已烟消云散,族人尽丧坟头草深,异种也不知所踪。
每年忌日,罗轻扬携弟子焚香祭扫,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各大世家绵延数代横跨百年,什么没经历过,都是千年狐狸唱哪门子聊斋。
莫清风极品武骨资质卓绝,确是潜力股,但他与罗轻扬的关系不清不楚,说是徒弟,实则……
大哥执意将张家嫡女许给莫清风,张文礼忧虑重重。
张文清示意弟弟稍安勿躁。罗轻扬闻弦知雅意,立马安排弟子将闹事的江湖大侠请了出去。
婚宴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天空泛白方休。
张家别院不远处的客栈上房。
美貌侍女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美食佳肴鱼贯而入,菜式摆盘讲究,食物香气扑鼻,不由令人食欲大动。
正堂,云纹雕花的厅堂墙面上挂着一幅杏花春雨图,意境写意,春意盎然。青阳道长与萧子期相对而坐,银翘伺立一旁,添茶换盏,动作麻利不失优雅,颇具世家风范。
青阳道长挥挥手示意侍女退去。屋内只余三人。
他拿起手边的亲笔信,眼眸微眯,苍老的指尖一字一句划过,神色徒添几分喟叹。
“时光荏苒,当初渭水一别十八载岁月匆匆,不知萧姑娘如今可好?”
萧姑娘,萧子期若有所思,谨慎客套道:“萧庄主芳体康健,尤胜往昔。”
青阳道长微微一笑,目光多了几分揶揄。萧子期顿时消声,青阳道长乐乐也不点破。
“公子所问之事老朽确知一二,不过盗圣白九向来行踪莫测,二十年前他独闯皇城盗宝,失手为战血卫所擒。”
银翘心提溜起来,忍不住插话道:“然后呢?”
经过冯泽亲身科普,银翘总算明白战血卫的恐怖之处,越了解越可怕,万一白九真落战血卫手里,她家小姐怎么办!
青阳道长好脾气,没介意银翘的失礼,耐心解释道:“白九在战血卫的黑牢里关了十年,一年冬日黑牢突然起火,关押的犯人暴-动,等战血卫平定暴-乱黑牢中关着的白九却失踪了。”
“失踪了。”
萧子期眉头微皱,战血卫许进不许出,黑牢更是重中之重,戒备森严,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白九独自一人又是犯人之身,怎么可能无端端失踪。
白九怎么失踪的,萧子期不管,缩骨功怎么办?!
气血爆表宗师迫在眉睫,火烧眉毛的时候,她上哪去找一个失踪十年又精通易容缩骨的白九!
最终她如若未能控制住武境,就只有选择铤而走险假死脱身,彻底舍了萧子期的身份。
一想到梁州的两位亲姐,萧子期心如刀绞,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轻易割舍。
十五岁的宗师匪夷所思,她还是下等武骨,简直震古烁今,把上下数千年武境常识按地上摩擦。到时候别说江湖武林、世家官吏,皇室中人都会下场。人心的贪婪足以践踏人间一切准则。
群狼环伺危如累卵,泸川萧氏再强也不能与天下人为敌,她成众矢之亡命天涯,还要连累亲族遭难。萧子期陷入两难。
对座青阳道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道:“也不是全无踪迹。”
“你快说啊。”
银翘蹭地一下站起来,拽住青阳道长修长的白须用力一薅,顿时拔下大一束,青阳道长哎呀一声,顺银翘手劲连连转动身子,仙风道骨的高人样瞬间崩塌。
“松手,松手,老道每日梳洗三次,费老鼻子劲才养出一撮美须,小姑娘你!”
银翘一脚蹬在红木椅上,右手高扬吊起青阳子的长须,后者急忙踮起脚尖,生怕小姑奶奶一激动没轻重,彻底毁掉他的心尖尖。
客房内青阳子音浪一浪高过一浪:“你,你,你!”
银翘吹胡子瞪眼,毫不客气:“你什么你,老头你再卖关子,小心本姑娘拔光你的胡子再剃了你的头,看你以后怎么出去忽悠外面那群傻子。”
“我,我,我……”青阳道长瞠目结舌。
银翘美目一瞪。萧子期连咳两声,她讪讪放下手,青阳子借机摆脱连翘的魔爪,连退数步,退到离她最远的对角线位置,才舒了口气。
想他青阳子,虽武力稀疏,但作为三宗之一恒阳宗的宗主,手握天地人三榜,行走江湖,下至武徒上至宗师,谁不给他几分薄面,捧着供着。
今儿被连翘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魔星薅了胡子,真真委屈得紧。
青阳子眼巴巴望着萧子期,八字眉皱成一团,花白胡子缺了大半搭在下巴上,沟壑纵横的老脸眼泪汪汪,他人瘦,表情无限放大,像被人无缘无故踹了一脚的大花猫,与之前龙门山巅仙风道骨的一派宗主判若两人。
萧子期强忍着没笑出来。
“银翘,给道长道歉。”
银翘秒懂,干脆利索鞠躬道歉,身形却又往前了几分,距离青阳道长不过一射之地。后者吓得捂住仅剩美须死死贴住墙。
“别过来!别过来!我告诉你们。”
青阳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用此生最快的语速言简意赅道。
“一年前有人在生死海见过白九。”
茫茫生死海,孤魂无可依。
欲往鬼渊必渡生死海,白九入了妖党?!
萧子期神色一紧,冲青阳道长一揖到底,语气恳切道:“生死攸关还望道长明言。”
青阳道长抚过长须,目光悠远:“白九从黑牢逃跑,战血卫视为奇耻大辱,十年来对他的追杀从未断绝,一度派出铭感宗师,布下天罗地网。
白九朝不保夕逃无可逃,鬼渊孤悬海外道阻且难,妖党诡橘嗜杀,对普通人而言是无间地狱,但对白九来说,却不失为一条生路。”
萧子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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