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女儿只想找个生计
嘉然从铁匠铺里出来后，便让蔡固带着到处转了转。上次一个人，只敢在家附近那几条街走，没敢跑远处。
这次她要好好看看，于是便问道：“小蔡？”
蔡固一时没有反应，愣了一下才问道：“二爷，您叫我？”
嘉然点头道：“啊，二爷没逛过京城，能带二爷去逛逛吗？不”
蔡固一听道：“瞧爷说的，那还不能？在京城四面八方就没有我不熟的。想去哪儿我都能给您带到。
嘉然一听，道：“先看看布价，去绸缎装吧！”
蔡固道：“这还用去看，您问我呀，街面上什么物资是我不知道？”
嘉然一听道：“那你说说看”。
蔡固道：“那小的给爷说说，猪肉12文，羊肉18文，牛肉15文，鱼肉12文，大米18文一斗。螃蟹、大虾五分银子一斤。一文钱能买一碗酒，一碗醋，一碗香油，一碗酱油，这是人们常说的一文四碗。
一匹棉布80文，要一尺一尺的买，更贵一些。粗麻便宜，70文一匹。各种上好的锦缎，绸子，绫子，纱，绢等，一吊钱能买三匹多一点。
嘉然点头跟她查过的资料差不多。
这物价真是便宜呀。
高中时老师布置了作业看红楼梦。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国公家的小姐一个月的月钱怎么只有1000块？也太少了。（有学者算过的，清朝一两银子大约值500块钱。一文钱值两毛钱）。
后来专门查过百度才知道康熙年间物价低到等于白送。如果换算成人民币，一两银子大概是500块，而一吊钱大概能换200元。如果和银子兑换，大概是2500钱等于一两银子。
可若是以购买率来算，那就远远大过这个数，这一切皆因物价便宜。一两银子怕是能当五千块来花。
鲁迅先生在孔乙己一文当中也说过，九文钱能温一碗酒，（还是清朝末年的物价）可见物价到底有多低。
就这种物价，林妹妹进贾家带去的200万银子，起码值20个亿。如此天价的嫁妆，最后却落了一个泪尽而亡的下场，真叫人替她不值。
想起曹公写的那段二马同槽，伦理道德完全沦丧的情节，嘉然就对贾家没有一点好感。如同柳湘莲说的，贾家除了门口的石狮子，哪里都是脏的。
这样的贾家没必要管，也管不了。她要做的就是趁着贾家还兴旺时，借着宁国府大奶奶娘家妹妹……不，是弟弟的身份多多捞钱。直到贾家树倒猢狲散的时候拍拍屁股说拜拜。
嘉然在大街上转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她才悠悠的转了回去。刚回到家，原本以为会有一场狂风暴雨，却没想到尤老娘被尤老爹勒令禁足。于是坐在抄手游廊尽头，等着她的便是杵着拐杖，不停咳嗽仿佛要断气了的尤老爹。
尤老爹远远瞧见她那身打扮皱了下眉头，然后又松开，说道：“舍得回来了？不男不女的出门究竟为了何事？”。
嘉然看老爹的脸色，看着像是个能听懂话的，便规规矩矩的回道：“回老爷，出去转了一圈。”
回应她的是老爹一大串咳嗽，然后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自是知道你出去转了一圈，无缘无故的转什么？”。
嘉然拿不准有老爹是不是那种迂腐之辈，又担心日后不让她再出门，考虑到自身的前途，又不愿坐以待毙，便想据实以告，道：“回老爷，居安思危，女儿只想找个生计，以图以后。
老爷重病，赋闲在家，家中上上下下坐吃山空。我又不是个男子，无法出将入相。就想着做些个针线到外头倒卖，或能有个三五两银子也好……省得日后家中生变。一家人无以为生，叫母亲……又打了歪主意”。
老爹听了这一番话倒也不觉得惊讶，他这便宜女儿，上一次已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他沉默一瞬间，想着自个儿这身体，估摸着也就能撑这两年了。倘若这女儿真有能力，日后也不担心了。
“……女人家皆会针线，不好”
嘉然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老爹也不像假正经那么迂腐，还知道替她出主意，道：“女儿家又能做些什么呢？所以我这不是上街去调查情况了嘛！”
老爹听他说完，内心又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女人家，便真想干出些什么，可也见识短浅，后继乏力。针线缝补之类的活，世间女子个个会做，这又算得了什么生计？
“你……”，他又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也罢，你去吧，我不干涉你”。
嘉然一听，双眼一亮，老爹这一关过了，就代表日后她在这个家的阻力没有了，这段时间让人喜出望外的事情。
“是，老爷，老爷也早点儿回去休息，仔细身体熬不住。今日的药，老爷可喝了？”
看在老爹不干涉她的份上，她便假装了一会儿孝子贤孙，亲自把尤老爹扶回了房。
回到房间之后就见富姐儿专心致志的缝衣裳。还是她上次裁好的布料，设计好的图样。
嘉然远远见到衣裳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去，不愧是她自己亲手设计的，再加上富姐儿密实的针脚。比她在外面见到过的都要好。就这样一件袍子，新鲜的花样子，还有这针脚，再加这么好的料子，至少也得卖个300钱。
因为人人都会针线活，夏季的单衣便不好卖了。样式简单，又不用缝里子，也挣不上钱。普通人家的女人一个晚上就能做好。只有冬季或春秋两季加了层的衣服买的人才多些。
所以她调查的购买人群一般都是小富之家，雇不起针线娘子为她们特地量体裁衣，这才到裁缝铺里买现成货。
嘉然夸赞道：“我的好姐儿，你这双手真是能干。这针脚也好，这花绣的也好。你好好看的，你家姑娘挣到钱到时候给你分红。”
富姐儿听夸赞忍不住俏脸一红说道：“姑娘原来针线活儿也好，就是现在缝的乱七八糟的叫我改了好久。”
嘉然连忙走到他身后，给他捏了捏肩膀说道：“好好好，我的好姑娘，等姑娘我再画两个花样，你再做几件”。
富姐儿一听，顿时头大说道：“还要做？姑娘的衣裳已经够了。要做姑娘自己做。姑娘这花样子好看是好看，但也忒麻烦了”
嘉然安慰道：“不麻烦我还不让你动手呢。你当我做了给自己穿的，我是打算拿出去卖的。”
富姐儿一听，吓的弹起来，说道：“卖？这么好的衣裳，姑娘要拿去卖？”
看着富姐儿迷茫的目光，嘉然决定忽悠忽悠，反正老爹已经答应她了。只有让大家伙跟她都同一阵线，日后的事才好做。
“好姑娘，你年纪小，不知事，我却想的明明白白，老爷虽保留了官位，也没了差事，没了养廉银，一家子坐着吃山空。我的亲娘又不是个会疼闺女的，我不想将来落得给人做妾的下场，势必要自己找些出路。”
富姐儿听后想了一下又道：“听姑娘这一说咱们家里好像真是不太好”。
嘉然点头，一脸沉痛的道：“谁说不是呢？现如今老爷还在，可就老爷那个身子骨，若是老爷没了，岂不是天都要塌了。
你是我的丫头，将来若是我不好，你又岂能好得了？你乖乖听姑娘的话，将来你若是出去，不管婚嫁与否，姑娘我都依着你可好？”
富姐儿又道：“可……可……我觉得太太的安排也挺好的，这是进了贾家，姑娘和大奶奶……”
嘉然一天使劲掐了掐富姐儿的手说道：“傻姑娘，一日为妾终身为妾。我若去了，不是给大姐姐添堵？一旦做了妾，那便是别人坐着我站着，别人吃着我看着。
你家姑娘我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怎能与人做妾，尤家的脸面不要了吗？况且大姐夫贪花好色，府中姬妾无数，我去了又能得什么好？”
富姐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姑娘成了妾，那她这个丫鬟不是更惨。
嘉然两句话，便把丫鬟给忽悠过来。又给她承诺保障，日后她的亲事由她自己做主，不管是留在府里还是出去都由她。于是富姐的干劲更加足了。当夜又将青青裁好的花样子，继续忙活起来。
两人一有空便在屋里忙活，没两天便引来了三姐和贵姐儿。因为嘉然给富姐儿改了名，尤三姐便顺势也将瑶姐儿的名字改成了贵姐儿。
这次都不用嘉然洗脑，富姐儿而便将她说的那一套原封不断的对三姐和贵姐儿说了，两个女孩子吓的脸色煞白。
尤三姐本就比尤二姐要刚硬，听她说话便知道此言不假。跟着便一起忙活起来。甚至比嘉然这个领头人还要积极。
四个女孩子在屋里忙活了五天，愣是绣成了三件袍子，一件褂子。完工之时，几人皆是熬的眼眶红红。
嘉然叫姑娘们先行休息，多喝点枸杞水，便带着姑娘们五天的劳动成果和蔡固一道出了门。
她打算将这些衣袍放到成衣铺子里去卖，结果刚拿到第一个铺子，被老板娘给赶了出来，说：“这儿不是当铺，不收旧衣服，快别出去吧！”
嘉然一听忙，摆着笑脸道：“老板娘误会了，我是来寄卖的”。说着忙，将自己带来的几件衣裳展开给老板娘一一展示。
老板娘瞧见她拿出的衣裳先是眼前一亮，态度便好了两分，道：“哟……这袍子样式倒是不错，就是针脚也好，和绣纹一般……”。
嘉然忍不住感叹果然是裁缝铺里的娘子，眼光真准。她立刻道：“老板娘，这都是我家姐妹亲手做的。料子也都是极好的，只求能在老板娘这里寄卖”。
老板娘敢看这样式不错便问道：“那你打算卖多少？我可跟你们说，在我这里寄卖，我是要收50卖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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