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医生的故事
为了那个立在医生手里的小玩意，张锦瑟最终还是在冰天雪地里下了车。
安德烈出于对小伙伴的维护，并没有让司机先一步离开，而是连人带车开到了稍远一些，但仍然能看到他们的地方等候。
医生看着和张锦瑟一同下车的蓝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看样子如果不解决一下语言的问题，我们是很难有一场一对一的谈话了。”
张锦瑟对这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至少在此刻，她觉得两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私密到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所以你想谈什么？谈你是怎么私自进到别人的小屋，然后拿走别人的东西么？”
张锦瑟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在医生听明白这话之前，蓝田先反馈给了她一个诧异的表情。
显然在这之前，蓝田也没有见过张锦瑟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
“不要紧张，小姑娘，我想在我们谈话之前，我是不是可以先看一眼你的体检报告。毕竟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拥有合法执照的医生。”
马克西姆医生的眼神，显然已经瞄到了一直被张锦瑟无意间拿在手里的那份从医院带回来的体检报告上。
他的说话方式里，带着一种淡定又从容的语调，就算张锦瑟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已经从他声音的韵律里，听出了他的泰然。
甚至都来不及张锦瑟再去思考什么，自然而然地，她就已经把报告递到了医生的手里。
而此时蓝田的翻译才只进行到了一半，似乎是这样的对话方式对自己翻译的地位产生了威胁，他轻轻地“啧。”了一声，但还是在两人的交接完成之后继续翻译起了医生的后半段话。
“能看得出来，很健康的生活方式，身体各项指标也没有什么问题。”马克西姆医生飞快地翻过那几页的报告之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张锦瑟附和地点了点头，静静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那么，让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对于身体无缘无故的疼痛，又无法查出具体问题的病例，我曾经接手过类似的病人，你要来试试看我的疗法么？”
“当然，我的方法可能有些特别，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接受了我的治疗，就不能再去接触一些其他的，尤其是像那位达利亚婆婆那样，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治疗方法。”
张锦瑟愕然，以她之前的见闻，这位马克西姆医生都已经接受了达利亚婆婆在他的诊所里对当时的安娜进行某种仪式，让她以为这位医生也是坚定的神秘学支持者，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就要完全隔绝那位神神秘秘的老太太了？
张锦瑟有些不解，“我以为你是认可那些做法的，昨天安娜昏睡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阻止达利亚婆婆么？”
医生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张锦瑟，莫名地让她感觉到了丝丝压力，在某一个时刻，她甚至觉得医生的眼睛变成了全然的黑色，也就是在那个时刻，积压在她身上的压力达到了最高值。
“每一个病例，在我看来都是不一样的，需要接受的治疗也不是完全相同的，你同意我的看法么？”
张锦瑟被他盯着点了点头，也说不出是自己真的赞同了他的看法，还是在那样的境况下，不得不点头承认。
等到张锦瑟从刚才那种奇怪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的时候，好像刚才看到医生的黑色瞳仁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对方虽然表情严肃，但语气很是礼貌地正在和她说起自己手里那只北极熊摆件的由来。
“说起来，卓娅夫人和我也算是旧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之前一直是通过电话和邮件进行联系的。真正的碰面，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医生在话里陷入了他自己的回忆。
“那一次见面，她把这个小玩意送给了我，算是给我这个难得一见的朋友的一份小小见面礼。我很感激她的这份小礼物，确实帮了我不少的忙。”医生说到这里，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
“可惜卓娅夫人在那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所以对于她离世前拜托我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个小忙，我想我还是要好好完成的。”
马克西姆医生这句话意有所指，张锦瑟把怀疑的手指指向了自己。
医生幅度极小地点头轻笑，“没错，就是你。那位夫人唯一的嘱托，就是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她唯一的继承人，帮助她顺利度过那个特殊的阶段。”
医生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被蓝田转换成了张锦瑟所熟悉的语言，可是组合在一起却听得她一头雾水。
这让她深深地怀疑起了蓝田的翻译水平。
“别这么看着我，他就是这么说的！”蓝田有些不满，“听不懂不是我的问题，我只负责翻译，话里的意思你得自己问他去。”
因为两人之间的对话，医生疑惑的视线落到了蓝田的身上，在他身上逗留了片刻之后，忽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
“你没有听错什么，事情确实如你所想。我和卓娅夫人也算是半个同行。当然比较起来，她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先辈。
“萨满，巫师，或者是先知，譬如此类的称呼，只是不同语言和民族之间对我们的不同称呼，但本质上，我们都同一类人。
“在远古的时候，像我们这样的人，往往因为具备一般族人所没有的见识，能力，而成为族群里地位超然的祭祀，巫医。有些人擅长治愈，有些人能够透过云层和风向提前预知某一区域的气候天象，还有些人能够通过草木的生长，知道在哪里布下陷阱能够收获最多的猎物。
“这些技能在当时的年代，往往意味着可以让一个族群有更多的人生存下来。
“而这些能力到了现在，显然很大一部分已经被科技给取代了，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但是萨满的传承，却并不会因为需求的减少而断绝。”医生眨了眨眼睛，看到张锦瑟对前面的这一段内容接受良好，才接着说道，
“萨满的能力，往往来自天授，当天授来临的时候，不能拒绝，也无法强求。技能可以通过练习而精进，但是否具备这种能力，却是一个人生而有之的天赋。在这么多年的流传中，先人们逐渐得出一个结论，这种天赋往往更倾向于降临在同一个家族的血缘关系当中。
“也就是说，当有一个人具备了这样的天赋，那么在他的血亲当中，就有很大的概率出现具备同样天赋的人。而往往，血缘越近的人，获得同样天赋的概率也就越高。”
张锦瑟听着听着，忽然面对着马克西姆医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是医生，你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啊。你在给我科普这些知识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回到正题，我把的疑问解答一下？”
医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示意张锦瑟继续说下去，
“首先第一点，你让我相信你说的所有这些话的前提，是说自己是卓娅夫人多年的好友，那么怎么证明这一点呢？你所谓的那些信件？电话？而不是光拿一只摆件说是证据，这种谁都可以破门而入，直接打包带走的东西。
“你至少要拿出其他更可信的东西，才能让我相信你确实是卓娅夫人的好友吧，不然你之后所谓的照顾和治疗方案，在我这里可是没有丝毫可信度的。”
马克西姆医生肯定了她的质疑，“你会这样思考，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证明，你不会是一个会随便被人带着走的人，这很好。
“但如果我不把之前关于萨满的种种告诉你的话，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在萨满之间，有着一些约定俗成的事情。
“比如卓雅夫人的那间屋子，在它的周围有它的主人给它立下的一些保护措施，这些措施能够直接杜绝某些不速之客的拜访，比如同行，还有一些只有萨满才会知道的人类之外的访客。”
“所以一般来说，在那道防护被你打开之前，我们这一类人，是根本无法进入卓娅夫人那间小屋的，尤其是，在它的主人都已经不在的情况下。”
这一下，直接就让张锦瑟联想到了昨天在卧室窗户底下挖出的铁钉。
随后昨天夜里突兀地出现在窗户外的那双黑色眼睛似乎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张锦瑟拍了拍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立起来的鸡皮疙瘩，“所以你是想说，这个小摆件，在没有主人同意的情况下，你是根本拿不到手的？”
看着地上越来越厚的积雪，医生皱了皱眉，“好了，那么冷的天气，我想你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外面受冻。最直接的证据就在你自己身上，你第一次打开那栋小屋的时候，自己就没有什么感觉么？
“一栋萨满常年居住的屋子，在失去了原主人那么久之后，好不容易迎来了新的主人，你在打开门的时候，就相当于是一次结界的重启。手机重启都还会有个提示音，那么大一栋房子，一定也给你发出了某种信号吧？”
看到张锦瑟还在纠结的眉头，医生的脸上隐隐有了一丝不耐，
“如果你是想要那种客观一点的证据。卓娅夫人屋子里的东西你都还没有清理过吧？我之前和她书信的时候，她提到过，在她卧室的梳妆台里，有一个隐秘的隔层，她喜欢将一些重要的信件收藏在里面。你大可以在看过里面的东西之后，再做决定。”
说罢挥了挥手，直接转身离去，“但你最好动作快一些，在你的身体发生进一步的变化之前，早点来找我，对你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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