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光德坊
上古时期,人与走兽无异,直至女娲上神赋予人类灵识。灵识随人生而聚,因人死而散,但世间始终流传着人死而灵不灭的传说。
江韫当然明白这只是传说而已,但那只透明蝴蝶不仅在冬季里两次出现,还指引她寻找到梨花针筒,让江韫不得不盲目相信小雪就在她身边。
江韫没有在兵吾卫南署多做停留,她把领取小雪尸骨和取回红绫碎片之事交给了两名护卫。自己则领着众人往西市去了,随行护卫稍作调整,仍然是四人与江韫随行,其余二人暗中跟随。彭侍卫一路默默无语。
江韫在西市东门附近挑了一家胡人酒肆,往日车马盈门的酒肆,此时却连一个客人也没有。江韫进了二楼东侧的小室,点了酒菜,遣走了热情的胡姬,然后关上门,令人在小室内外看守,自己则在窗前观望,准备潜入珍宝斋店主在光德坊中的宅子。暗探之事需掩人耳目,江韫决定单独前往。
西北风起,江韫交代众人在此稍等,自己正要从窗口跃出,彭侍卫一把拉住江韫衣袖,道:“姑娘,能否带我同去?”说话间,他目光瞥向了光德坊,看来是猜到了江韫的意图。
江韫迟疑片刻,随即给护卫做了个手势,抓住彭侍卫,飞了出去。江韫脚不点地,只是一瞬,便直接落入那宅子正屋门廊的东侧角落。
江韫的轻功习自道姑姬明修,名曰“流风回雪”,修行达到一定境界,便能快如疾风、踏雪无痕。而江韫又修得“浮灵”,在上品“流风回雪”之上,速度又快了十倍不止。“流风回雪”的灵感源自断魂绫,虽远不能与断魂绫相比,但也能借风势为自身助力。江韫便是借着此刻的西北风,得以片刻间抵达光德坊的宅院之中。
这是一个小小的一进四合院,正房与左右厢房以游廊相连,院子里种着两棵柿子树,树枝上挂着雪,树顶还有一二熟烂的柿子被压在雪下。院子里的雪平整无瑕,可见雪霁后无人踏足。
江韫靠在墙角听了片刻,确认房中并无声响,便与彭侍卫一道进入正房,随即把门关上。房内已被搜查过,虽不甚凌乱,但物品有明显挪动痕迹。
江韫此行目的有二:其一,追查店主死之前发生何事,与方忆安有何关联;其二,寻得参与永阳王案的暗探名单,以暗探为饵,伏击白衣凶徒。
已经隔了一日,又被几番搜查,此处明面上的证据想来很难存留,从暗格、密室之类入手,或许还能有些收获。江韫同意带彭侍卫前来,便是为了寻找屋中机关。至于店主和暗探之事,他知晓了多少,江韫暂时无暇追究。
一入房门,江韫便吩咐彭侍卫寻找机关,自己在房内绕行一圈,一来观察是否有明显异状,二来给自己寻好退路以策万全。
堂屋布置得朴素而用心,家具虽然老旧,但极为牢固。屋中以老虎、兔子之类木雕手工来装饰,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堂屋东侧的卧房是正房中最有生活气息的房间。当窗的梳妆台被擦得一尘不染;一把木梳和一支木簪放在台面,光滑锃亮;一旁的妆奁中堆满了崭新的贵重饰物。床上仍用喜被,有好几处缝补的痕迹。衣柜中除了几件男子的华服之外,都是女子和小孩的旧衣物。
堂屋西侧却截然不同,房间一览无余,除了一个案台和两个极为结实的空架子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一看就是个闲置已久的房间。
江韫猜测,房中机关不会设在家人出入的堂屋和卧房,那么西侧房屋便是最有可能的地方。此刻,彭侍卫正在这屋中敲敲打打,看上去颇有章法,看来他与江韫的想法一致。
这房屋结构简单,墙体不厚,不可能设有夹层,密室多半设在地下。屋中地板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头铺成,表面虽然磨得平整,但接缝参差不齐。江韫将手掌压在石头接缝处,用“探灵”寻找机关,但石块之间封得极为严实,“探灵”之术几乎无用武之地。江韫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以“探灵”一处一处探查。
江韫突然听见轻微的闷响,转头一看,房间没有异状,异常的只有彭侍卫的神情。没等江韫开口,彭侍卫说道:“我幼时曾遇见一个走失的小女孩,和姑娘长得极为相似。”
“这是闲聊的时候吗?彭侍卫何以提到这样一桩旧事?”江韫暗想,没有说话。
彭侍卫继续道:“十三年前,我在凉州城遇见她,她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江韫四岁来到镇国公府,因为一场重病失去了此前的记忆。不过,据家人说,她四岁之前生活在凉州外祖父家。
“时间、地点、年龄都刚好对得上,这不会只是个巧合吧?”江韫踌躇片刻,答道:“可惜十三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彭侍卫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当时流落在外,她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我记得她叫小橙子。”
江韫小名“倾城”,曾在金陵九安堂以“青城”为名学医。当时她年岁尚小,堂中上下常称呼她为“小橙子”。
“难道彭侍卫与九安堂有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江韫随即否认,上京医馆被查之事,已足以证明彭侍卫与九安堂无关。
虽然猜不透彭侍卫的用意,江韫也不必在这种小事上说谎,答道:“我小名唤作倾城。”
彭侍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往西北走了几步,说道:“这块石头有些异样。”江韫过去一看,那石头比地面略微高出了一点,边缘有极窄的缝隙。
彭侍卫试着推了推石头,石头纹丝不动。这倒未必是因为彭侍卫力气不济,而是这缝隙太窄,难以着力。彭侍卫起身,在房中寻找称手的工具。
江韫上前,拉出手腕上的月白长绫,将其中段从石头角落缝隙滑下,直至套住石头一角,她用力一拉,那石头松动。江韫顺势将长绫中段滑入石头下方,然后气沉丹田,再拉长绫,随着一阵摩擦声,那石头被拉起一半。江韫从两侧抱住石头,把它移到一旁。这石头五尺见方,深约三尺,初略估计也有数千斤重。
彭侍卫尚未寻得工具,便看见江韫凭着一条长绫,就把巨石移开,他不但没有吃惊,还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石头下面是一条斜着的地道,仅容一人通过,江韫正要下去探查,却突然听见院外有脚步声,正往此处靠近。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碰在这个当口。江韫“嘘”了一声,让彭侍卫进入地道,自己稍稍清理洞口,便用石头把洞口盖住一半,自己从另外一半进入地道后,用双脚抵住洞口两侧,抬手用力,石头刚举起一点,江韫脚下一滑,“砰”的一声,石头落在地上。就在此时,江韫听见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江韫心道“不好”,立马调整脚下的位置,将石头一点点挪过来。屋外的脚步声消失了,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江韫加快动作,总算赶在来人进屋之前将石头盖好,随即头顶传来“咔”的一声,一丝尘土掉落下来,江韫抬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便靠在石头上听了一阵,没有任何声响,她便顺着地道滑了下去。
地道尽头,微弱的油灯下,江韫看见小室中,彭侍卫席地而坐,靠在一个打开的柜子旁边,正入神地读着一封信,江韫走来,他竟连头也没抬。
江韫也没有理会彭侍卫,而是在地道中巡视一遍。她发现小室东侧还有一条窄小的地道垂直向上,从距离判断,此处应当处于堂屋与卧室之间。地道中有攀登过的痕迹,江韫一跃而上,发现接近顶部的位置,被挖了一个小洞,勉强能容下一人盘腿坐下。
江韫刚刚坐下,就听见“吱吱嘎嘎”的声音,有人推门而入。
一阵脚步声之后,屋中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叔叔行事周全,实乃我等楷模。”这声音耳熟得很,像在哪里听过。
紧接着,便是一个又尖又细的男声,说道:“咱们这行,学问可深着呢。”
“还得叔叔多多关照侄儿。”
“哼,关照?咱家问你,你监视元向通这么长时间,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回禀叔叔,他每日的行踪,我都如实汇报了。”
“让你监视他,就是因为他不老实,藏着秘密呢。你倒好,每日汇报些没用的行程。如今他出了事,你连个因果都说不出来。”
那“侄儿”讪讪答道:“我看那丫鬟的模样,以为是主上安排的人,所以才……”
两人说话间,屋里“乒乒乓乓”地响着,想来他们正在房间内四下翻找。
只听那“侄儿”又说道:“我昨日已经仔仔细细地找过了,当真什么都没有,东西怕是被羽林卫拿走了。”
“瞎说,若在羽林卫手上,主上会让咱家亲自来吗?你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
那“侄儿”连声答“是”。
“他们要找什么东西?”江韫全神贯注地继续倾听,屋中却静了下来……江韫脑子晕晕乎乎,一阵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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