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相思—11
在商城遇到施仲明纯属是个意外。
说起来好笑,她从不爱出门,逛商城这种繁琐细致的活一年也干了两次,可今天偏偏心血来潮,单枪匹马从五楼扫荡到一楼,全身上下都挂满包装袋。在她自以为得意的时候,施仲明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带着一道华光就杀到她面前。
安纯头一次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她几乎是下意识就道:“哟!你什么时候回池城了?”许是脚板不堪高跟鞋的折磨,声音微微有点哽咛,配着那熟稔自然的语气,听起来再是亲密不过。
施仲明却没她这般的修为,明显怔了怔,才伸手将她身上的袋子全接过来。他的手指堪堪划过她的掌心时,她才有几分觉悟,她和施仲明已经有五年没见面,六年没说过话了。
前尘往事轰然崩塌,再也挂不住的笑容在脸上形成讽刺的弧度,仿佛在指责她犯了一个极大的错。
施仲明没有打算在这人潮熙攘的地方和她大眼对小眼,漠然转身丢过一句话:“要去哪?我送你。”
她如同被浇下一头冰水,彻底清醒过来,可是已经无法挽回,她不能跑掉,几万块的战利品都在他身上,她真的舍不得不要。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哭丧着脸追上大步流星的男人,流年不利,今年流年不利……
出了商城,安纯眼看着施仲明将她七七八八的袋子全塞在车后座,因为人长得太高,肩膀低得很下,她只能看到他的背,依旧清瘦卓越,风采翩然。
安纯几番欲言又止,那句“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直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时竟被唬得连连往后退。
“上车。”他冰冷的声线不含任何感情,眼神落在车窗上,并不看她。
安纯懊恼地叹气,也不敢叫板,搭耸着脑袋钻进副座,谁叫她没事和他装熟呢,自作自受。
车很快开出闹区,不急不缓地轧在落满梧桐叶子的街道上,那一声声干脆的碎裂,在耳边簌簌作响,与车里晦涩的寂寥形成莫大的差距。
她一时鬼使神差,悄然转过脸,仿佛是逆着一道光,他的脸看起来不甚清晰,刀刻般的轮廓带着一种凌厉慑人的气势。
“怎么不说话?”施仲明蓦然出声,嘴唇不曾翕合半分,声音像是从胸腔里逼出来的。
啊?安纯又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偷看他的姿势,一时热血上涌,躲开不及,后脑勺狠狠撞在车窗上。
“啊!好痛……”她蹙起眉泪眼婆娑,真的很痛,痛得她全身有一瞬间的痉_挛窒息。
车停了下来,恍惚中听到一声叹息,安纯刚想抬头,一股清冽的气息迫然欺近,后脑勺被压住,她的额头抵在微凉的西服上,疼痛处覆上温暖的轻揉,她心下骇然,僵硬的手指死死按着车座上的垫子。
“施仲明。”她极力自持,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几分情绪,她努力搜寻话题,想要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施仲明,我们这么久没见,下次约你喝茶……”
“好。”
扼?这声回答得太快,根本不容她点出重点,她本想说“顺便带你太太一起来”,她怎么都不会忘了,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像现在这样……这样……
“不用等下次,现在陪我去吃饭吧。”施仲明扶起她的头,手指自然而然地将她散落在脸庞的发丝撩到肩后,本如寒潭冰封的俊颜,漫漫一笑,晃得她睁不开眼。
“吃饭…吃…什么饭?”她舌头很不利索,此刻只想从他面前彻底消失,永远都不要再见面才好。
“去了就知道。”他不再理她,专心致志地看车,她咬着唇,内心挣扎半天,突然觉得没意思,她这样胆战心惊真的没意思,不就是吃饭嘛,莫不说他们是好多年的老同学,就冲曾经还是老情人的交情上,她也得大大方方地去,反正吃饭吃不死人。
等到了目的地,安纯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原来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吃饭。包厢的桌子上已经坐了十来个人,都是衣冠楚楚的男人,旁边陪伴着美艳娇俏的女人。安纯和施仲明一进去,就听到有人打趣:“施总真是好兴致,今天居然还带了红颜知己来。”
安纯不知为啥脸一红,凑巧施仲明转过头来看她,微微一怔,也没说什么,强行牵了她的手坐下。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已然十分热闹。安纯心底突突的,她看得出桌子上的几个男人都不简单人物,其中有个王总很是眼熟,像是经常出现在电视报纸上的那种,如此她更想不明白,施仲明怎么会带她参加这种应酬?
王总身边的女伴看上去非常年轻,像女大学生的模样,说话娇娇滴滴的,却是八面玲珑处处周到,轮番向席间每一个人敬酒。轮到敬她和施仲明时,女孩却是掩唇一笑:“施总和安小姐看起来好配,我先干为敬。”
安纯惶惶端着酒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向来一杯倒,况且这又是红酒,真喝下去有得她受。
施仲明突然伸手接过她杯子,语气淡淡:“她喝不了酒,我替她。”说完一整杯酒咕咚下腹,接着又喝了他自己的那杯,众人哄然叫好,而他也不过是眼角平添了一丝水漾。
安纯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吃菜,终还是忍不住,伸手在桌子底下摸到施仲明的胳膊,狠狠掐下去。
敢情是拿她当二_奶使唤,这虚名,她担待不起!
一声闷闷的吸气声,接着腰被牢牢箍住,把安纯想摔筷子走人的念头掐灭于无形。
“放手。”她愤愤挣扎,却如铜墙铁壁一般,动弹不得。
“安安。”他在她耳边低喃,“不要走,就当是……做戏。”
她瞬间如遭雷击,百骸俱裂,眼前半幻琉璃的光晕,看什么都不真切。一时牵动心底的硬伤,整个人恍恍惚惚,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搂着,周遭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缭绕不散。
撤去酒席后,有人支起两张牌桌,安纯恍惚中听到有人叫施仲明去打牌,还有女人娇软轻笑的声音。
过了许久,她的意识才恢复清明,包厢里面已经是烟雾缭绕,几欲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转身去寻包,却看到施仲明坐在沙发另一端吸烟,与她隔了一丈距离,他的脸带着朦胧恍惚的光和影,唯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敛着噬人的黑,这些年来,一直出现在她梦里。
胸口漫过冽冽的疼痛,安纯终于意识,今天她做了一件多么傻的事。
“我送你回去。”施仲明突然望向她温柔一笑,瞬即站起身拉起她往外走,昏暗的走道又长又静,铺着厚厚的地毯,踏地无声,反而,唯一的呼吸声显得那样急促和突兀。
终于走出会所,已经是月上中天,寒风料峭。安纯仿佛是刹那间惊醒,急忙推开环着她腰的手臂,他不依不饶地又缠绕上来,这次更加放肆,手掌沿着腰线摩挲,那股清冽混着酒气的气息俯在她的颈项间。
“安安。”
“混蛋!”她用尽力气掴出一掌,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慑人。
施仲明迷离的眼神顿时澄清,他看着满脸泪水,不住惊惶往后退的安纯,心狠狠一痛,身体却像是被牵制了一般,动弹不得。
“安安。”他嘶声大叫,她的背影只停顿了一秒,然后决然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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