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什么？犯人来自首了”整个客厅回荡着目暮警官震惊的声音。
“真的是这栋楼的住户吗？”松田追问道。
目暮警官面色凝重，“准确来说，是死者的继子，姬宫贤也……一个才14岁的小孩，唉！”
虽然真凶已经自首，但警方还需要进一步取证，酒井和松田也需要去局里做笔录。
不知是名柯警察的惯性，还是因为松田阵平也是警察的缘故，目暮警官向他们吐露了不少信息。
那名为姬宫贤也的少年向警方寄来了关于伊东健夫的种种罪状以及证据。
“还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虐杀一个壮年男人呢？他一定有别人的帮助……”一行人走出房门时，目暮警官喃喃自语。
的确，如果不是酒井清籁催眠了伊东健夫，那个少年不太可能成功从背后偷袭他，但少年的动作十分熟练，刀尖直刺在喉咙上，一刺一拔的瞬间就割破了大动脉，显然是练习过了无数次。
足以见得，姬宫贤也对伊东健夫恨之入骨。
顶层只有她一户人家，一条走廊联通着公共电梯和楼梯，酒井清籁和松田阵平并排着走在两位警官身后，突然，松田阵平轻轻推了她一下。
“？”酒井清籁用眼神无声发问。
松田阵平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酒井小姐，那是通往天台的门吧？”
顾不得耳边扑来温热的气息，酒井清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扇原本锁的严严实实的门，竟开了一条小缝。
酒井清籁惊异的抬起眼睛，与松田阵平对视一秒，随后不约而同的出声，“请等一下，目暮警官！”
没等目暮两人反应过来，松田阵平迈着长腿一下越过两人，酒井清籁紧跟其后，两人风风火火的冲进那扇小门。紧接着，两名警官清晰地听见鞋底踩在铁梯上的声响。
那些罪状和证据，以及对伊东健夫的控诉，都是被寄到警局的，说明姬宫贤也很大可能只是通过电话自首，而他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酒井清籁爬在铁梯子向上望去，冬日单薄的阳光好似和室内灯并无差别，无云的灰色天空中，松田阵平飘扬的黑西服后摆，像一只凌飞的雨燕，渐行渐远。
她终于登上天台，猛地咳嗽几声赶走了积灰，眼前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酒井清籁挣扎着站起身，习以为常的晕眩感并没有阻碍她前行。
松田阵平的动作又狠又快，那攀上两米多高铁丝网的少年，瞬间被松田单手锁在臂弯里，少年在半空中挣扎着，一手仍死抓着铁丝网的上沿不放，任他怎么拽都扯不下。
当一个人有真正的求死之心时，是谁也拦不住的。
“嘶——”松田阵平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这种时候还真是羡慕那个大猩猩啊！”
酒井清籁没有光顾着看这场拉扯剧，而是慢慢爬上了铁丝网，帮松田阵平拉住了少年的手臂。她悄无声息，甚至在前一刻两人都没有发现。
“小心！”她听见松田阵平的嘶吼声。
被逼急了的少年从腰间抽出匕首，一道银光飞快的向她闪过来，直直刺向她的喉咙，那动作让酒井清籁感到熟悉。当她下意识侧身躲开这狠辣的刀法时，才反应过来——那属于组织，是组织教给每一个新人杀手的刀法。
刀身割开靠近脖颈处的衣料，被泌出的血珠染红。
酒井清籁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然而没等她用力，那银晃晃的匕首便从少年手中滑落。只见姬宫贤也泪眼婆娑的望着她，“……酒井姐姐？”
趁姬宫贤也失神的瞬间，松田阵平直接将他重重扔回天台里。见姬宫贤也安静的躺在天台的地板上，不再动作，酒井清籁顿时松了口气。
姗姗来迟的两位警官见此才明白过来，连忙过来控制住姬宫贤也。
松田挂在胸前的墨镜也随着他的动作从空中摔落，但他一下跳回天台后，并没有去理会它。
“酒井小姐。”松田阵平向她张开了双臂。
酒井清籁垂眼看向他，甚至没有多想便跳了下去。
少女像风一样扑进他怀里，松田阵平借力在原地转了两圈，酒井清籁发出一声惊呼，攥紧了青年腰后的衣服，一瞬间的拥抱驱散了冬日的清寒，她听到了鼓动的心跳声与绵长的呼吸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炽热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
“谢谢……松田警官。”她小声道。
酒井清籁从松田阵平的臂弯中抬起头，只见目暮警官几人愣愣的看着他们。
“那、那个……”酒井清籁试图解释一下。
“目暮警官，酒…清籁她受伤了，我想给她包扎一下再去警局做笔录。”松田阵平松开手臂，露出酒井清籁脖颈处的一小片血色。
“咳咳，没问题，这次案件你和酒井小姐帮了大忙，真是辛苦了。”目暮警官注意到酒井清籁的伤口和不远处的匕首，面色凝重起来，“伤人者是你？”
姬宫贤也愣愣的，“我不知道是酒井姐姐……我不知道……对不起！酒井姐姐，你别、别讨厌我……”
松田阵平问道，“你认识他？”
“不。”酒井清籁否认。
她确实不认识他，也不曾见过他。而且这个少年不知为何掌握着那个刀法，勾起了她不太好的回忆。
松田阵平拉着酒井清籁越过姬宫贤也，同时回首一笑，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走吧，处理伤口。”
“……嗯。”酒井清籁低下头。
偶尔被别人关心的感觉还……挺好的。
“你别走！酒井姐姐，我非常感谢你，是你的画让我有力气熬过那段时间……”
“帝丹初中的画廊最里面那副画，老师们和同学们都说看起来太压抑了，只有我能理解！没有在黑暗中痛苦而绝望过的人是画不出那样的画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理解我啊，酒井姐姐！我们才是同类人！”瘦削苍白的少年近乎病态的哭着、又笑着。
酒井清籁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松田阵平凝住的背影，“……走吧？”
她会好好调查姬宫贤也的。
酒井清籁去学校的日子只少不多，没有任何朋友，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唯一留下的痕迹除了一张档案就只有几幅画，证明这个学生确实在那读过书。
当年画室的老师也不一定还记得她，就算姬宫贤凭画的署名找到她的学生档案，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模样有所改变的酒井清籁。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酒井清籁疲惫的瘫在沙发上。
脖颈处传来冰凉的刺痛感，她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酒精的气息。酒井清籁回过神，在伤口处摸到一圈纱布，而松田阵平正站在她身后，手中还拿着染血的酒精棉。
酒精涂在伤处，却没有任何反应，是……习以为常了吗？松田阵平不自觉的皱起眉。
“……唔，谢谢你帮我处理，我们可以走了。”酒井清籁有点迷迷瞪瞪的站起来，却被松田阵平一把按回去。
“不、不再多休息会吗？”
酒井清籁莫名从松田阵平看起来凶巴巴的脸色中感受到了关心。
“嗯？感觉让目暮警官他们久等不太好，”酒井清籁轻轻推远了松田的手，“哦对了，情急之下做出了那样的解释，如果你感觉困扰的话，之后我会和目暮警官说清楚。”
“……酒井小姐什么也不打算告诉我吗？”
“告诉你什么？”酒井清籁开始装傻，“请不要担心，我没有hiv，而且唾液交换的传染率很低……”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松田阵平平复了一下急乱的呼吸，随后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那好，酒井小姐，我们去做笔录吧。”
他不能逼得太紧，否则这个敏感且缄默的女孩，只会将他推的更远。
说罢，松田阵平独自走到玄关处，等待身后人的到来。
重新陷入静默的客厅里，酒井清籁将视线放在橱柜后一处暗阁子上，像香水一样的小瓶子闪着暗光，仿佛在回望着她。
松田阵平背对着走廊，不知在想什么，背影显得有些落寂。酒井清籁深吸一口气，向他一步一步的走去。
“啊——”
松田阵平稳稳的扶住险些摔倒的酒井清籁，少女跌在他的臂弯里，垂落的黑发在松田的手臂上散开，带着沐浴乳的香味，她其实也是温热且柔软的，他不禁怔了。
恍惚的一瞬间，松田阵平又看清楚了那双眼睛。他迅速的咬破自己的舌尖以保持清醒，但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酒井小姐…真是…小骗子……”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道。
酒井清籁替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色，整理好被扯皱的衣衫，想了想，又为他找出一副新墨镜戴上，就像他第一次从路边向她跑过来时一样。
就像松田阵平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忘了这一切吧，再见了，松田警官。”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木下小姐”对石田小姐电话里最后一句，无比相似的语气，仿佛认定了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只是那句“松田警官”多了一份感谢以及…眷恋。
酒井清籁望着他闭眼又睁开，又变成了安静的美男子，轻轻倚靠在门上，悬挂的蓝花楹干花摇曳着花瓣，花枝在此刻从他耳侧沉默的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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