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厌起
这日,县衙正在开堂审案,此案在藜城传议广阔,影响深大,衙门审堂外立了不少人。
何信坐于‘高堂明镜’四字牌匾下面,神色严肃,一拍案,堂外看热闹的人也安静了。
“死者之妻胡梁氏,于昨日清晨报案,丈夫死在家中,但本官查明,死者死于前天傍晚时辰,为何不早来报案?”
跪着堂下的胡梁氏正是藜城有名工匠胡安之妻,此时面容憔悴,发髻杂乱,眼睛红肿,听见县官发问哭喊着:“大人有冤呐,我丈夫每日晚上喜欢在后院作坊画梁改图,我那日睡得早,第二天起来才发现我丈夫就残死在了作坊。大人啊,我丈夫每日早出晚归,与人为善,城中房屋建筑无一不接手过,他不曾得罪过什么人,街坊邻居都知道啊,求大人查明,找到害人凶手啊!”说完用力在石板上磕着响头。
堂外的百姓纷纷云起,“是啊何大人,胡工匠是好人啊,他给我们修的房子,不仅结实还好看,又尽责任,对大家都是一副笑脸,这样的人被人害了,太可惜了,大人一定要给胡工匠找到杀他的凶手。”
“是,要找到凶手!”
“不能让胡工匠不明不白就死了。”
何信拍案,平稳道:“肃静!”,顿时,审堂中又安静下来,他问堂下的人:“胡梁氏,那晚可否听见什么响动?”
胡梁氏跪在堂下无力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的头非常沉重,我就睡着了,没听见什么响动。”
何信眸子一暗,未曾听见声响,那胡安身上全是伤痕,不可能不发出声音,继续问道:“那么本官再问你,胡安近来可曾与什么奇怪的人来往?”
“没有,没什么人找他啊,就是前五六天,城东的人找我丈夫去看看城隍庙,说里面有块梁腐了说要不要重新搭建,再是前天下午,城西有个人来找他,说要修房子,这些人都是城里认识的人,不会杀我丈夫啊。”胡梁氏回。
何信抚须,略微思索道:“那两人姓甚名谁?”
胡梁氏想了想说:“是城隍庙庙祝和城西疯人巷茶棚的一位。”
很快衙役就去请人。树子早在堂外看了许久,他今日等的就是这了,立马走前了两步,大喊:“大人,我在这我在这,草民在这啊。”
衙差上前拉住人不准任何人大吵大闹,何信问:“吵闹者何人?不可搅乱大堂,若是闹事者,要挨板子的!”
“啊,挨板子?不是大人啊,是您刚刚喊我呢?”被衙差拦住的树子佯装害怕。
何信皱眉,“本官何时唤你了?莫要妄言。”
树子急忙道:“大人,我就是城西疯人巷的,就是我前天找了胡工匠。”
“哦,是你,进来,本官有事问你。”何信严厉着表情道。
树子依言进堂跪地,刚想说话,何信先发问:“六月初二日,你下午可曾去过胡安家中?”
树子应是。
“所为何事?”何信眼眸一厉问。
“找他去我家修房子啊,他是工匠,不找他修房子做什么?”树子睁着无辜大眼。
何信再问几句,排除了树子的嫌疑,城东的城隍庙的庙祝也来了,问了几句也无嫌疑。就散退两人,树子立马道:“大人,我记起来了。”
“何事?”何信捏了捏眉心疲劳地问。
“我下午离开胡工匠家时,我看见一个黑衣人佩戴把大刀一直在胡工匠家门外游荡,我不认识他,好似在藜城也没见过这么个人,一身黑衣裹得太牢实了,我就奇怪多看了两眼,他就开始凶狠狠盯着我,哎呀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令人挺害怕的。”树子说地有声有色的,还极致表演了个害怕到发抖。
何信捋了捋胡须,侧首问胡梁氏:“胡梁氏,可曾见过他口中之人?”
胡梁氏两眼放空,听见这语抬头想了想,回道:“有点印象,这人是挺奇怪的,在我家门口路过这样的人,不过我只见过一次,他并没有找过我丈夫啊。”
此案有了可疑对象,中断案情,县衙开始追查可疑之人。
树子回到疯人巷的小院,房里明迟与另外一个兄弟正在打着盹。“我回来了。”树子进门就喊,吵醒了两人。
明迟睁开眼睛,揉了揉压麻的手,“怎么样了?”
“妥了。”
“嗯,晚上你把院里那尸体挂城门墙上去。”明迟翘着二郎腿吩咐道。
树子不依了,“迟子,你怎么自己不去?”他今天早上被这人拉着说了一堆,让他去衙门干什么干什么的,这人倒好,在这睡大觉,他这腿都跑断了。
“脏。”一字回他。
“对了,还有找工匠之事别忘了。”明迟想回去了,回想起一事停脚说了句。树子骂骂咧咧送走了多事人。
这小院杂树草丛旁躺了一具死翘翘的尸体,正是阿般,明迟瞥了一眼,就走了。
第二日,城门墙上挂着个风吹摇动的黑衣尸体,这尸体死得残像,被所有人围观,胆子小的都不敢抬头。很快县衙的人就来了,放下尸体运回了衙门。
经过仵作检查,胡工匠身上的刀伤跟黑人尸体上佩戴的刀很吻合,此案很快就结案了。
杀人凶手经查明并不是藜城的人,百姓们害怕极了,说什么人都能混进城里随意杀人,那他们是否能安全住在城里啊,便纷纷去衙门要求多派人在城中加强巡逻,固守城门,对进城奇异的人严加排查。
何信为了保护城中百姓,启动了藜城旧防护城,这才让百姓放下心来。
厌司似得了消息,随之一笑。
明迟用了半月多修好了房子,祖孙俩搬回了村西,房子竖在茶山后面,绕去要穿过一片板栗林。闲时厌司似便跑去与明奶奶学习擂茶,聊几句,听老人家讲讲奇异传闻。明奶奶往日嫌生活无聊现有人相伴欢喜不已,也打心底喜欢厌司似,待如亲孙女一般,有时不嫌小路曲折跑来村头送些吃食给厌司似,更有时做了几双鞋相赠。
这村头唯一住户也与村里打了照面,木嬷嬷经常去村里买些菜,借些东西,渐渐与村子的人熟了起来。村里众人见人家大方,也很是和善。
厌司似在此地相安无事度过一年,何信不知从哪得知住处消息,这一年曾来拜访过一次,他是敌是友依然未得知,过后不再打交道,日子平安便好。
她已到双八年华,更为惊艳,似千古名画流传至今,残了片局,却举世无双。
这年夏,闻漫山朵朵的花香,听绿树桑桑的鸟蝉,吹林间潇潇的温风。山峦旧在,远处叠影如汝窑的青釉,天空蓝如帛锦。
厌司似着了一身青素布衣在院中执着笔练字,笔下不减曾时,明明是个女子,却字骨有劲,锋如剑影,不拘一格,气质风飒。此时静得只听绿叶落地,风吹纸卷。
忽一道足音稳而快,踢开院门,气息熟悉,来人随意坐下,脸色自若,眉间带了点痞气,“晦人,明日村里有禋祀神会,带你去玩玩,能吵死人的热闹。”
厌司似沉默不语,有些凶狠得盯着他。明迟吓了一跳,咋?哪处得罪了这祖宗。低头一看自己双手正压着她要抽的纸上,眼眸转了转收了手,咳了一声:“不好意思。”
得了纸的人,伸手展开抚平,缓缓道:“不去,都能吵死人,我怕死。”
明迟翻了白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天天待家里不无聊吗?出去走走能少你一斤肉?”
“或许吧。”厌司似淡淡回他,蘸了墨的笔锋蕴力婉转,提按有分,很快洁白如雪的纸得了几个风骨十足的墨字。
明迟‘切’了一声,“不去拉倒,不是老太婆说你好久没出去了,怕你闷坏,我才懒得带你。”
听明奶奶说过禋祀神会,半俗村办得是方圆百里最好的一个村,神会传了几百年了,留下的热闹如几百年前一模一样。
神会时众人前去村子最大的祭祀台,在天坛上摆上牲畜瓜果祭品,平地上架上香柴焚烧祭品,后面安了四个烧炉可烧夙愿求安。
神会分为日祭与月祭,日祭在白天,请一道长念诵一个时辰的祷告文,后众人拜礼,祭祀坛外有直走三里梧桐路,走完着三里路,可见一颗千岁的银杏树,庞大护地,枝叶繁盛,相映着村子平平安安盛世不绝,要求姻缘的可系吊牌于枝上,求平安亦可。
银杏树旁边有一处天然五彩池,可饮下,无灾无难。五彩池中有一块大石头,高有十六尺,被村子的人封为石头娘娘,不知是不是怕小孩子靠近池子跌入,还是什么传闻,当地人说这块石头下面有条巨蛇,如果掉进去就会被蛇吞掉,小孩们又害怕又好奇。
石头娘娘身上全是红布,是村子每一对新人为石头娘娘定制的,意寓为情比石坚,长长久久。
月祭,在傍晚时分,道长念几句祷告语后,众人可在祭祀坛右侧的大庙堂吃斋饭,再晚时,月亮出来了,就开始祭拜。祭礼之后,村子未嫁的姑娘开始跳祭祀舞,而未嫁的男子则是装扮成各种鬼神,在夜晚中走祈祷步。年纪大的老人要唱佛歌,词句如圣经,神秘又古远,音律是远古的壁画,听之沉醉于画中。
这禋祀神会有好几天,每天处了祭拜礼一样,其余的都换了方式庆祝,比如第二天是男子载歌载舞,女子打扮成神仙女子演神话故事,有些资深的老人会讲大家都不知道神话传说或者鬼怪,引得众人津津有味。还有戏曲可以听,请得是有名的戏班子。
村子的瓜果准备充足,人走的时候可以向道长讨要个平安果子。
厌司似在京城参加过皇家在大宝寺庙举办的祭祀神会,无聊至极,礼节繁琐,百姓进不来,都是些皇族、大臣、官家子女参加。
在寺庙里听一群和尚念经诵礼,拜了拜,跪了跪,就完了。她只记得寺庙风景甚好,其余都忘了。所以这禋祀神会,她莫名想去凑凑热闹。
禋祀神会当天,清晨,厌司似衔新烟打开院门,只听得一声戏谑:“哟,这位漂亮的仙子去哪里啊?”
厌司似戴上遮身的斗笠,随然回之:“我想少斤肉。”
明迟笑了笑,“别了,再少变成白骨精了,指不定神会上,上祭的道长给你收了。”
厌司似深吸一口气,挑起遮纱瞪了他一眼,心道:我要是白骨精,我就吸了你的魂。
三人并排而行,去了村子里的祭祀坛,一路上的人不少,有些是外城的人,慕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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