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时空07
【07】
“是，我是。”常鸥水轻轻推开陆一凡，握住阿姨的手，“妈，我们先进屋。”
走廊里只亮了一盏小夜灯。
借着这点光亮，常鸥朝陆一凡使眼色。
陆一凡犹豫片刻，还是听了她的意思，去烧热水准备喂药。
常鸥把他妈妈拉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她要单独和他妈待会儿。
“糖糖，你坐啊。”
常鸥坐到床边：“妈，你和哥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也知道的，你哥成绩一直好，从来不用我操心。”
常鸥：“所以，您就能一直欺负他？”
女人顿住，然后开始疯癫：“哎，我袜子放哪里去了？袜子呢？”
常鸥双手撑在床上，这种情况她见太多了，生活不顺，把气都往孩子身上撒。
“妈，我还是糖糖么？”
他妈还在找袜子。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常鸥起身，却被这女人拉住，“糖糖，你气妈妈是不是，是妈妈不对……”
常鸥拂开她的手：“妈，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带大我不容易。”
她抿了下唇，“但今儿是真不早了，您行行好，别难为我哥，赶紧睡吧。”
屋里也只点了一只小夜灯，常鸥望着她的脸，陆一凡的脸型和眼睛和她很像，能想见他妈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可常鸥从不看脸。
在他妈错愕的神情中，常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床边，照顾她上了床。
从屋里出来时，陆一凡正站在走廊里等她。
灯光在他身后，看不清楚他的脸。
走近了常鸥才知道他是在笑。
常鸥：“你笑什么？”
“没什么，佩服。”
常鸥淡淡一哂：“她是你亲妈，发疯你下不去手，我不一样。”
——我可是刚因为骂了步远而背了处分的女人。
陆一凡“嗯”了声，又忍不住笑。
常鸥斥他：“别笑了。”
陆一凡停下来，可唇角还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喝水么？”
“喝。”，常鸥指了指另外一个屋子，“把水端这屋子来，正好咱们两个聊聊。”
常鸥不相信，有人会平白无故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还帮的那么不管不顾。
太不真实。
她自身条件还没到那种让人一眼沦陷的地步。
常鸥记得，她第一次见陆一凡，是在操场上，当时他说步远故意用球砸她。
第二次就是她和聂子豪对峙，他做了个ppt来给她解围。
陆一凡倒好了水，握着一杯热水进来。
常鸥直接问：“你盯步远多久了？”
陆一凡愣了片刻，把水递到常鸥手里：“小心烫……大概半个学期。”
“为什么盯他？”
陆一凡不说。
常鸥：“是因为培安么？”
陆一凡坐到常鸥身边。
“我知道你没证据，但这屋里就咱们两个，说点心里话也未尝不可啊。”
见他还沉默，常鸥问：“你不信我？”
算了，步远这货到哪都不安分，谁谁都盯着他看也正常。
还是聊点别的吧。
陆一凡却突然开口：“倒也不是，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培安那么……敏感么？”
——为什么？
——还不是上个时空里312的凶手就用这个药。
常鸥：“怎么说呢，我小时候看过一社会新闻，凶手无差别杀人，警方调查发现他家里有这药，这案子给小时候的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所以对培安比较关注。”
能感觉到陆一凡的情绪有极大的波动，他拿起常鸥手里的水喝了两口。
“怎么了？”
常鸥望着他，他轮廓很漂亮，因为喝水的缘故，喉结微微滚动。
陆一凡望着手里的杯子：“你说的是我妹妹这个案子么？”
常鸥惊诧：“你妹妹？”
“嗯。”陆一凡说，“我爸走得早，我妈一个人带我们两个孩子，我妹妹叫陆一影，小名糖糖，比我小七岁。五年前，她放假，我妈带她去单位，结果碰到有人报复社会，也是无差别伤人，我妹妹比较倒霉……成了受害者。”
常鸥心跳很快。
陆一凡：“我妈当时在工作，不知道她遇害了。后来知道了，精神就不正常了。”
常鸥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又收回。
陆一凡身形挺拔，此刻小夜灯的光描出他的轮廓，许多灰尘在光影里飞舞。
常鸥垂下眼：“嗯。”
陆一凡：“说来可笑，那个凶手本来不该在那里。他当时正在参加临床试验，出了点状况，护士疏忽，才让他给偷偷跑出去了。”
常鸥敏锐道：“是在参加培安的临床试验？”
陆一凡点头：“差不多，是培安的前身药物。研发出来后交给了其他公司包装，后来才慢慢叫成了培安。”
“当时警方怀疑过他是因为药物反应，才突然精神恍惚做出那种举动，凶手事后也很后悔，说自己要是清醒，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几乎一模一样的口供。
“我当时比较难受，对凶手……不太友好，我觉得他这是为了脱罪的说辞。”
也不尽然。
常鸥若有所思，如果能回到原本的时空，她一定要去对比一下她妹妹这桩案子，这两件事本身一定有联系。
——又一线索。
上一辈子死得其所了。
常鸥问：“那这和步远有什么关系？”
“把培安包装推销上市的就是步远他们家的公司。”
常鸥攥住衣角。
“也是偶然，我听过步远一次墙角，他说什么疯狂，杀人，不会有人追责的，追责的话也追不到我头上。”
“时间太久远了，这可能是我阴谋论，因为我妹妹走了后，我情绪也经常剧烈起伏，我有时候怀疑这是不是我臆想的，可每次听步远说话，那个声调、那个语气，我又觉得是真的。”
“所以我一直盯着他。”
见常鸥沉默，陆一凡略侧过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过分的？有时候，我觉得我特理解我妈。”
不过分。
步远的确有问题，上一时空步远的确也什么马脚都没露出。
和陆一凡说的一样，警方追不到他的责。
“你没臆想。不过，你既然知道培安有问题，为什么还要买它给你妈吃？”
“药不是给我妈吃的。我知道妈偶尔会故意发疯。她恨我，本来妹妹那天应该跟着我的，可我非得去参加学校的活动，所以她才把我妹妹带到单位上。”
“不是给你妈吃的？那你买这药干什么？”常鸥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要自己吃？你要把用自己尝试？”
陆一凡垂下头。
“你傻么？”常鸥皱眉，“你又没错，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顿了顿，“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帮你。”
陆一凡停了几秒，问：“你为什么帮我？”
印象里，她似乎和步远有些不对付。
但为什么不对付，他没问过。
常鸥想了想：“我和步远有恩怨，不共戴天那种，不然我也不会对他出言不逊，让现在背了个处分。”
“抱歉，没帮到你。”
“说这话就有点折煞我了。”想到那几张ppt，常鸥立马又兴奋起来，她掏出手机给他看视频，“你看看这段，真是让人春心荡漾。”
陆一凡：“？”
“不对，心驰神往。”
陆一凡：“？”
算了。
常鸥收了手机：“你妈她……我是外人才能说这种话，你不欠她，丈夫早逝，独自带孩子是值得人尊敬，但这不是你的过错，她不该借着发疯来折腾你。”
陆一凡笑：“家务事，理清，人情不清。”
常鸥抬爪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她再这样，你打电话给我，我来帮你处理，至少得让你睡个好觉吧。”
毕竟我们现在可是揪步远小辫子联盟。
常鸥怎么看陆一凡怎么觉得顺眼。
陆一凡笑了笑。
常鸥适时打了个哈欠。
这个点，学校早就关门了，她无处可去，于是看向陆一凡。
陆一凡看了眼时间，确实太晚了：“你介意在我家凑合一晚吗？”
常鸥赶紧说：“这哪是凑合，太荣幸了。”
他们谈事的这间屋子有床有沙发。
常鸥睡床，陆一凡睡沙发。
一夜安然度过。
早上窗外鸟鸣啁啾，常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了，赶紧从床上爬起，然后下床穿上鞋子，出了门。
陆一凡习惯早起，他早就起床下楼买了各色早点，现在自己拿本书再在走廊看书。
岁月静好四个字此刻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常鸥咽了口口水，站在屋门口看他。
她对爱学习的男孩子有天然好感。
陆一凡真是怎么看怎么完美，她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了步远？
想到这，她赶紧站好，掐了下自己大腿。
怎么能拿陆一凡和步远比较？
陆一凡放下书，皱眉看她：“你干嘛呢？”
“没没没，睡迷糊了。哎，有豆浆，放糖了么？”
陆一凡点头。
走廊贴墙有张小木桌，早餐全堆上头了。常鸥很不客气，过去直接薅了杯豆浆过来，然后插上吸管，一顿猛吸。
咕嘟咕嘟——
这一杯直接喝的见底。
陆一凡提醒她：“小心点，别喝那么快。”
“渴。”常鸥有点得意忘形，“我以前也爱这么喝，我师父说刚醒就喝豆浆，容易得结石，得先喝杯热水垫肚子。”
“师父？你还有师父呢，教你什么的？”
常鸥停住。
她贴着墙站，手往后一拍扶助墙：“打铁。教我打铁的师父。”
陆一凡：“……”
就在常鸥以为他不会再追问的时候，陆一凡突然锲而不舍：“有作品么？铁工艺制品？报价怎么样？”
常鸥：“……还行吧，挺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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