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15节小雪的计较
“嗨，可怜的孩子，要是当初到我家就好了。”胜男感叹地说。
胜男还是带着小雪，抽空来看望蛋蛋。小春有点担心地看着小雪。这个身材修长、黑发、脖子像蛇一样的大姑娘是小雪，她已经长成一个女人的样子了，也就一年功夫，真够快的。这个大姑娘是她的竞争对手？可她为什么在整个春节期间都没什么表现呢？小雪脸上也写着猜测和疑虑。她已经进入社会，懂事了，知道那个盗窃犯的名头不是一顶草帽，而是沉甸甸的脚镣，父亲的警告和蛋蛋的吸引力像钟摆那样摇来摇去。胜男对小雪的变化很不满，说她没有承担就别想得到真正的爱情，爱情不是便宜货。
小雪被校长警告过了，知道通缉犯的厉害了，跟蛋蛋接触不再那么兴奋，她忧愁着脸，看着蛋蛋，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胆子小，独立性差，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蛋蛋这个盗窃犯头衔。
小雪约蛋蛋散步,没有像先前那样拉着蛋蛋的手，也没像先前一样说个不停，相反的，一路上，他们基本没怎么谈话，就这样一直默默走着。还是蛋蛋先打破沉默，问小雪学校的生活怎样。小雪淡淡地说还可以。
一条小路似一条梦中的绿地毯，通向树林的深处，路边的红桧微微发紫。这条山路是当年猎人和砍柴人踏出来的一条古老的小道，路在树林中穿梭，有着和缓的曲线，台阶很多，走起路来不像木栈道那样轻松。之后来到一块油茶树林，这里算是林间的空地了，因为油茶树比较低矮，天空呈现出来，少年的他们把这里称之为“放空的天空”。
林间空地万籁俱寂，空气里弥漫着树叶的香味，头顶上漏出一小片片蓝天，阳光落在枯叶上，枯叶里长出了一些蘑菇，石头和枯枝上长满青苔。
遭遇人类，一只松鸡发出刺耳的叫声，飞窜开去。
突然被这样的叫声给吓的，小雪扑在蛋蛋的胸脯里，紧紧抱着他。松鸡走了，周围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小雪抬起头来，望着那双大眼睛，这双眼睛漆黑闪亮，可十分奇怪，好像是某种野性的生灵，一个强大的野性生灵，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把握住的，它跟漆黑夜一个颜色。
四目相对时，它们关心的样子扎刺了她的心灵，她的心灵也像受惊的松鸡那样尖叫。她就是害怕那个盗窃犯的名头，它阻燃她的热情。
以前，蛋蛋曾背着她走在林间难走的小道上。她是他的背包呀。
接着，空地外边跑进来一只黑色的猎犬，猎犬耸着鼻子朝他们看着，抖着绒毛，低声吠着。随之一个背着枪、牵着一头鸵鸟龙的男人大步赶上，步子快得出奇，可脚步却很轻盈。
那个男人身穿橙色的护林员的工作服，打着老式绑腿，脸膛红红的，目光冷漠。他是安东尼，一个老护林员。
以前的猎手、现在的护林员安东尼和菲利普把黑山羊放养在油茶树林边，然后他们一边巡山，一边放羊，并且习惯性走到坟场看看，看看有没有人烧纸。没发现烧纸钱的，倒发现了野猪的脚印。
跟往常一样，两个护林员一组出门巡视。他们都都穿着旧军服，穿着雨鞋，带个水壶，手中拿根棍子，牵着一头鸵鸟龙，那是他们巡山的坐骑，林业局给配的。阿里山的这林子太大，用脚走是巡不了多上地儿，有了鸵鸟龙，哪都去得，也走得远些，所以护林员一般配备一头鸵鸟龙，每头鸵鸟龙还给每月的口粮补贴，每年固定的医疗费。这些费用都进了护林员的口袋里。这个山林，能吃的草和野果子那么多，哪需要麦麸、玉米等营养品呢？精心照看，别生病了就可以啦。这样算下来，护林员的工资也还可以，不比当老师差。
现在政府有钱了，对原始森林的保护也比较重视，据说护林员还要增加，增加到12人，一个正规的巡山小队。现在正式的只有五个，此外还有四个协管的护林员，如本杰明、博尔这样的。协管护林员没几个钱的，工资也就正式护林员的一半，而且没有公家给的鸵鸟龙坐骑和补贴，鸵鸟龙是自家的。尽管如此，协管的护林员还是有人抢着报名，理由是安东尼也快退休了，文书菲利普可能要接安东尼的班，成为护林队队长。护林员的职位突然多了起来。据说那四个协管员根据年限已经有三个直接转为正式的，另一个还差两年，正着急了。不过护林员正在扩招，他是优先对象，应该没问题。知道要通过鸵鸟龙比赛产生新的护林员，有几个少年郎正在歪叔那儿接受鸵鸟龙相关课程的培训。
散步碰上了，总得打个招呼，蛋蛋跟安东尼、菲利普已经是老熟人。
“安东尼大伯，你好！”小雪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呀，年轻人。”安东尼摘下帽子，微笑着说。他的通用语带着浓重的土腔。
小雪向他羞涩地点点头。安东尼身边的那条猎犬看着蛋蛋。它认识他，它是老黑的后代之一，经常跟着主人到花的小屋做过客，只是它不确定蛋蛋是否也认识它，它悄悄摇着尾巴给了蛋蛋暗示。蛋蛋扫视了它一眼，眼神里若有所思。随后，它看见蛋蛋莞尔一笑，那笑容稍纵即逝，他的脸又变的毫无表情了，似乎是认出它了。
“小雪，你都变成大美女了，好久没回山里来了吧？怎么学习很紧张吧。”安东尼把帽子换到左手上，冲她轻轻地鞠了一躬，那架势很像个绅士。
“是的，学习排得满满。不过我春节前后来了六天。安东尼大伯！”小雪解释说。她不希望蛋蛋认为她没照顾过他。
“对对对，学戏挺辛苦的。好了，不打搅你们了，我们再遛遛。”说完他又稍稍鞠个躬，转过身去，戴上帽子，同时把肩上的□□提一提。
“安东尼大伯像个独行侠。”小雪看着他的背影说。
安东尼的坐骑高一米五，长二米多一点，长脖子昂起来有二米五，它的嘴巴最好玩，是角质层的，像没牙齿的老头老太太，显得特善良，它的头顶有一个鸡冠一样的角质凸起，三角形的。
安东尼算个奇人，他不大合群，能跟他说得上话的没几个，香林村的歪叔和老村长乔丹，本村的公路养护员帕斯卡和咋卡，护林员菲利普等少数几个。
也许是巡山的工作让安东尼更习惯于孤独。原先他是阿里山有名的猎户，曾经枪杀过近十只黑狗熊、一只花豹、不知多少森林狼，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放下□□，不仅自己不打猎，而且也制止别人打猎。因为熟悉地理，他很快就接了老鬼头的班，成了护林队队长。
传说安东尼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他自己变成了一只野猪被一大群的猎人追，而且不只一次。
“我累了，我们也回去吧。”蛋蛋说。
“哦，好的！”
小雪依然没做好准备，蛋蛋的这个决定让她觉得有些突然，以前，他们都是到了大槭树那边才转回来的。蛋蛋的这个临时决定令小雪感到不安，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使使小公主性子的嗯嗯两声，因为她退缩了。心里有愧。
受伤的灵魂有一个规律：当感情的魂受到一记打击而受伤但□□并没有死亡，受伤的灵魂似乎会像□□创伤一样得到恢复。可这只是表面现象。这只是一种习惯上复原的机制在起作用。渐渐地，渐渐地，灵魂上的创伤开始让人感到创痛，就像伤疤的疼痛渐渐变得剧烈起来，直到这伤痛遍布整个心灵。当我们自以为康复了，忘记了，这个时候，那可怕的后遗症就会发作，痛到极点。
蛋蛋此时就是这样。正式跟花儿分手的伤痛已经开始渐渐地扩散到他的灵魂上了。忧虑、空虚、冷漠渐渐吞噬他原本活跃的心灵，“麻药”褪去，灵魂像落叶，正在飘落的途中。
小雪也想拯救蛋蛋的灵魂，把他变成像以前一样活泼，可是她不行，她不是那种很有主见的人。每一次，她想鼓起勇气，向蛋蛋表白还有一个她呢，这个时候，盗窃犯的名头就让她闭嘴。她一直处在犹豫、苦恼中。她还小，又是小公主性子，没法承担那么沉重的负担。她是个能接受顺境的人，不是能接受逆境的人。
小春早就在进攻了，她还在犹豫，这结果可想而知。
在她面前，盗窃犯的名头傲慢到可恶的地步，她还是先努力做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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