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要吵，你爸爸睡着了
医生出来摘下口罩，看了一眼门口立着的人，叹了口气：“病人有话和你们说，珍惜时间。”
他脸上的表情写上了答案，一切希望全都幻灭。
楚晴身子不稳，还好林耀及时扶住了她。
老爷子看向里面，沉声说：“振作一点，我们进去看看他。”
林耀扶着楚晴往里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手术室里很安静，只留了一盏灯。
林礼脸上的血色全无，苍白的像是一张纸，他静静得躺在那里，安详地像是刚睡醒的模样。他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努力咧了咧嘴角。
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动了动，声音苍凉：“省点力气，有话先和妻儿说。”
楚晴蹲在地上握住林礼的手，温度冰冷的让她从心底里渗出刺骨寒意，她慌忙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都想要看他更清楚。
“对不起，我尽力了，可我真的……我要先离开你了。”
楚晴脸上的泪水花了脸，她咬着嘴唇摇头：“不……阿礼，不要……你一定会没事的……”
“小晴，答应我一件事，看着我们的外孙长大，记住我不在的日子发生的有趣事情，等我们再见面时我要你一件一件讲给我听。”
“……好…我会拿一个厚厚的本子记下来，你知道的我经常忘记一些事情，不过这次你嘱咐我的我一定好好做到。”
林礼看了眼林耀：“照顾好你妈妈，扛起整个家。”
说完他看向江悠悠，似乎有话要说。
江悠悠愣了一愣，在脑海中不停搜索着关于他的记忆，只听自己父亲在一旁说：“这是你公公，是你的另一位爸爸，你走近一点，他有话要对你说。”
林礼向江海天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悠悠，能看到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在走之前也能看到我未出生的孙子真的是上天对我的垂怜。”
江悠悠愣了愣，目光从林耀身上飘过，压下心头的震惊蹲下去握着林礼的手，“如果不是我，您不会出现在火车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礼还是虚弱地笑了起来：“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死不瞑目了。”
他抬起手——
江悠悠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立刻靠近他一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低声轻说，“宝宝这是爷爷和你打招呼，你要记得这是爷爷的温度。”
原来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有着说也说不完的话。
最后，林礼看着老爷子说：“爸爸，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路上照顾好自己，见到你妈妈了顺便告诉她我很好，别的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安心睡吧。”
林礼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们出去，让他们夫妻静静待一会儿。”
江悠悠走出手术室，胸口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那么重。
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轻缓地开口：“谢谢你们都来送他最后一程，想见的人都在，也算是一种圆满。时候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海天说：“我们留下来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不用了先回去休息吧，他这一走后面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们帮上一把，这个时候开了口下次我老头子怎么好意思再开口。“
“老爷子您放心，我们两家亲如一家，有些事情宁不用说我们也会做的。”
“多谢了。”老爷子向江海天鞠了一躬。
江海天连忙扶起老爷子：“不敢当不敢当，您是长辈，这么大礼我可不敢受。”
老爷子继续说：“回去吧，今天都先歇一歇。”
江海天对江以宁说：“你们夫妻俩留下，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的目光刚扫到江悠悠，只听她立刻说：“我肯定要留下。”
“你留下是应该的。”
最后，江海天又劝道：“老爷子，节哀顺变，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体。”
老爷子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一句话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放心吧，我没事。”
江海天和苏雨离去，本来就冷清的走廊更加死寂了。
林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江悠悠肩膀上，自己则走到另一边的窗户旁沉默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老爷子身子趔趄了一下，江以宁连忙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他喃喃道：“到了我这个年龄见过的生死多了，可是没有料到儿子比自己先死，在我也快去了的时候又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世事无常。年轻人啊，你们都要珍惜眼前人，因为你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到。”
“虽然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到，但是一起度过的日子不会忘，我相信这些足够您细细回味了。”
老爷子看了江以宁一眼，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你说的没错。”
楚南雪接了杯热水过来递给他：“爷爷，喝点水吧，您已经站了好几个小时了。”
老爷子停止了说话，默默接过来捧着水杯发呆。
林耀自始自终紧皱着眉头，眼睛里像藏了一口枯井。
江悠悠问：“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林耀才点了点下巴。
她把外套重新盖在他身上，和他一起抬头看着外面的夜空：“你比我更需要。”
虽然昨天才分别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可是他确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他面前，身份是他的丈夫。
这个一路走来保护着他她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说吧？”
“我只想静静陪着你。”
“谢谢。”
“我刚才在想不管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那也一定是我的错，我不相信善良的你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所以对不起，这段日子我没有好好陪着你。”
林耀一愣，转而抱着江悠悠：“别动，让我静静靠一会儿，还有谢谢你。”
江悠悠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住了他，“悲伤会过去的。”
“我知道，但依然很难受，从今天起，我就没有爸爸了。”
他的声音在发抖，肩膀上有点点凉意……
天快亮的时候，楚晴红肿着眼睛从手术室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倒在了地上。
林耀大步跑到她身边，听到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不要吵，你爸爸他刚刚睡着……”
楚晴只是因为伤心过度引起的昏厥，医生给他输上了营养水。
“哪位过来跟我去办一下林先生的手续。”
江悠悠看到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劝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阿姨。”
老爷子也说：“去吧，总要有人签字。”
林耀看向老爷子，满眼复杂：“爷爷，这几天您就先顾好自己。”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等会儿李姨来送饭，你也吃点。”
老爷子又说：“悠悠，你大着肚子，坐在那里会舒服一点。”
江悠悠摇头，“我想好好尽到儿媳妇的义务。”
“来日方长。以宁，你是哥哥，劝劝她。”
江以宁过去轻轻拉了她一下：“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学会自己顾好自己。”
经过一夜抢救，林礼还是走了。
韩雪琳终于拨通了弗兰克的电话。
“弗兰克，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我要除去一切和韩眉有关系的人，让她干干净净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之后也要干干净净，就好像她从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
“那么郑钧和王烨，他们又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是绊脚石。”
“你真是疯了。”
“谁又在乎呢？”
“那么我呢，我是和韩眉最有关系的人。”
“你说呢？我亲爱的女儿？”
韩雪琳站在医院门口，脊背后面阵阵发凉。她对这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很有好感，他是妈妈的初恋。她有时也会想，妈妈如果当初没有放弃这个男人，现在一定生活的幸福美满。可是没有可是，林礼他本来和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没任何关系，他不该死，该死的是她和弗兰克。
妈妈，你知道吗？你曾经爱过的男人因为你的原因死掉了，他的老婆儿子还有家人此刻痛不欲生，你说这是谁的错？如果你在看着这一切，请保佑女儿顺利结束这一切。
韩雪琳抹了抹眼角的泪，向医院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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