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课 这是个让所有人都变成单身的数字

东京湾岸边已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十几辆警车打着横停在近处。全副武装的警察们一边要拎着警用小手枪提防我，一边还要拼了老命的维持秩序，根本就是分身乏术——事实证明，日本人也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

        断臂，浑身是血，还踩着面镜子……谁见过，多新鲜啊，警察没直接开枪已经很给面子了。

        “上面的……”拿着扩音器的长官张了张嘴，和我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找不出确切的形容词。你说叫“人”吧，天上那货又没做人事儿，毕竟正常人都不会踩着镜子玩飞天；你说叫et吧，对方又生了副人类的相貌，看起来好像还能交流的样子。

        “……嫌疑人听好，立刻放下武器！”

        “想半天结果就蹦出个‘嫌疑人’吗。”我苦笑一声，目光扫向远处，“啧，海警船也过来了，这是要包饺子的节奏啊。水天滑稽，咱能不能直接飞进平流层？”

        滑稽镜晃了晃，仿佛在说“你丫别开玩笑”。

        “和现代化武装力量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即使心火可以抵挡子弹，怕是也挡不住重型武器……再说我这张脸大概已经传遍推特了吧。哎，好不容易才摆平神之座，结果要栽在这里？”

        “……听好，立刻放下武器！”

        警察还在锲而不舍地喊话，只是明显已经快要丧失耐心。不少人都解除了枪械的保险，处于随时都能击发的状态。远处警铃大作，估计sat（警视厅下属特殊急袭部队）正在火速赶来，留给我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眯起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海警船，“当次劫匪？”

        手机还在身上，以诺基亚那逆天级别的抗击打和续航能力，应该还能继续使用才对。再不济船上也该有通讯设备，只要能联系上学校就可以求助了。现在的情况又不同于鬼仙那时候，仅仅单纯把我们二人捞出去并不会产生太多因果。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么……毫无疑问，我要彻底解决塞西莉亚身上遗留的难题。

        鬼仙只是个单打独斗的个体，梵蒂冈却是成建制的组织，而且背后还极有可能坐着尊真神。和这种庞然大物正面放对简直就像茅坑里打灯笼——自寻屎路。不过我并非毫无胜算，凭借当年在国内积累下的人脉应该还能周旋一番。

        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们还能重返天朝。

        “水天滑稽，全速往海警船那边冲！”

        思及至此，我索性放开了手脚，准备搞个大新闻。日本这国家很少遭受大规模恐怖袭击，我记忆中只有奥姆真理教在地铁里散播沙林毒气还算举世闻名。但今天之后日本人就得好好想想反恐措施了，希望能有哪个渴望出名的二货组织愿意跳出来背锅吧。

        “呼——轰！”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让围观群众们统统愣了神。我这边的大动作尚且是个构思，市区那边却已燃起了冲天烈火。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映得夜空仿如白昼。片刻之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方才徐徐传来，震得人双耳不停嗡鸣。

        “搞什么鬼……核爆？！”

        ————————————

        三十秒前，阴阳塾。

        “……那就如你所愿！”

        白袍人猛地掀开兜帽，露出下面白净姣好的面容。她留着一头黑色长发，额头上带着顶洁白无瑕的小巧冠冕。其材质似是纯银，并无多少无用的修饰，整体透着股简朴的气息——简而言之，就是寒酸。

        与此同时，另外三座楼顶上各自缓缓浮起一个光球。内里的人形已经模糊得不能辨认，唯独头顶佩戴的冠冕仍旧清晰而醒目。

        “‘第十个冠冕’，‘宝石’。”八重道雪目偏过头，平静地望向侧后方，“‘宽容他人之心璀璨夺目，不是宝石，胜似宝石’。”

        她目光轻移，看着另一侧。

        “‘第十一个冠冕’，‘恩典’。‘主是慷慨的，纵使无信之人亦可享受无上恩典’。”

        “‘第十二个冠冕’，‘荣华’。‘耐心方能积攒财富，分享主的荣华’。”

        “而你，‘贞洁’。”八重道雪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白袍人身上，“侍奉着‘第七个冠冕’，‘洁净’。‘贞洁的处女是无垢的，一如初生羔羊，洁净而纯白’。”

        对方身上涌出层层白光，耀眼得令人难以直视。她轻启双唇，言语无喜无悲，细声细气地像是在传递神音。

        “知道的再清楚，也扭转不了你渎神的事实。身负罪孽的人啊，忏悔吧，痛哭吧，然后感悟神的慈悲与无垠。”

        八重道雪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抹微笑。

        “‘圣徒信条’的杂碎，你说错了一件事。”

        萦绕在瞳孔上的螺旋线条微微闪烁，缓缓盈起翠绿焰火。若隐若现的剑意透体而出，如同实物般围绕着主人盘旋飞舞。无形的意念染上了火焰的色泽，苍翠青绿，满溢生机。

        剑意层层叠叠，宛如青莲含苞待放。

        “我不是人，从来不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剑意咆哮着席卷而出。空气静默，心跳无声，手不能抬，有口难言，眼眸凝滞，星月齐喑……仿佛这天地间再无他物，只有青莲绽开，恣意地宣扬着自己的存在感。

        “判断、惩罚、诛杀有罪者的‘爱狄丽雅的审判’？呵，你们不知道吧，《六灭天魔身》修至精深处时，分化出的六位同源个体便已这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其中。前一次‘虚数梦魇’爱璐缇雅没能用它伤我分毫，此次照旧，未来亦然。”

        八重道雪背起手，悠然地看着青莲剑意纷飞而出，轻柔地拂过四位“七美德”。她们各自的冠冕还在苦苦支撑，金色光辉不曾减弱半分，可下方的“人”早已躯体离头，仅剩脑袋还在光球中漂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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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这些人能登上神国，想必也是死不瞑目的吧。

        “嗯？”八重道雪突然呆了呆，蓦然望向手掌，“……开玩笑呢？”

        不知何时，洁白的掌心已一片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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