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课 神之座

“在进入正题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今天的正餐……”金发女人缓缓踱步到塞西莉亚面前，轻握着的手术刀眼看便要撕破面纱。可她却顿在了半空，整个人都像是卡了壳似地，不停地喃喃自语起来。

        “不，你说的对，最可口的甜点应该放在最后品尝。我是个艺术家，执着才是我的本质。什么？你说威胁？是的没错，到处都是威胁，必须立刻肃清……”

        许久之后，她突然深吸口气，满含歉意地点了点头，道：“对不起，让二位久等了。你知道的，艺术家都有些神经质，不是很适合这种庄重严肃的场合。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二位就不会太过抵触了吧？”

        此时的女人满脸慈爱，就连破锣嗓子都变得悦耳了些。神态上的转变也让气质发生了巨变，登时便让这冷酷的剥皮爱好者成了个悲天悯人的圣母型角色，扔进孤儿院就会被小孩子围着叫“妈妈”的那种。

        “有什么区别么，说到底不还是多重人格的相同表现。”我嗤笑一声，“你要真和自己气质表现的一样，那就该放我们离开，而非像这样装腔作势地说两句好话。你丫的既然不准备给我们活路，那就少来惺惺作态。”

        金发女人叹了口气，哀婉地低声道：“你是在拒绝救赎，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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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叫谁孩子呢？”我挑了挑眉，颇为不耐地道，“曾经有不少人叫我‘孩子’，现在你却是独一份。怎么着，你也想下去和我奶奶唠唠家常？”

        “孩子，你心中其实很清楚，垃圾话不过是掩饰绝望的愚行。”女人不急不恼，神色反而愈见哀伤，“人生而有罪，异类亦然。不过人的罪孽可以通过祈祷与善行洗涤，你们……唯有血债血偿。”

        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就接了下去。

        “身为异类，‘生存’本身就是对世界的亵渎。你可能会觉得这是误解，认为我们背叛了异类阵营。”说到这里，金发女人咬着嘴唇，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凄婉，“请试想一下——当某个族群拥有远超人类的智慧、寿命、素质及能力，它们为何还要将主导权拱手让人？不平衡会导致不平等，而不平等则是战争的诱因。”

        “总有一天，异类会掀起遮天烈焰。异类将毁灭于上帝的惩罚，而人类将被名为‘核’的恶魔所淹没。不会有胜利者，所……”

        “这就是你们当异类奸的理由？”我朝旁边吐了口唾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用翻译腔怎么说的来着……‘哦，我的上帝，我简直要呕吐了！’”

        “这些话不是威胁，我只是想让你们能死得宁静一些。”金发女人仍旧悲悯，言语里慢慢地带上了一丝怅然，“看起来，你并不领情。”

        “少废话，要杀要剐都快点，我赶着去投胎呢！”

        “……羔羊，为什么如此渴求死亡，你不畏惧它吗？”金发女人眯起眼睛，整个人的气质再次发生巨变，浑似条丝丝吐信的毒蛇，“我见过很多人，他们之中有悍不畏死的英雄，也有阴狠狡诈的小人。不过无论是谁，面对死亡时都流露出了相同的表情——痛哭流涕，后悔着自己的出身和选择。”

        “哦，所以能开始扒皮了吗？别愣着，就从我开始。”

        金发女人微微一顿，面无表情滴上下打量着我，许久后才露出抹得意的笑容。

        “你在说谎，羔羊。那些挑衅般的言辞，意在将我激怒。愤怒的人总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而这恰恰便是你需要达成的某种‘条件’。不过你很清楚，这拙劣的激将法谁都骗不到。我会怀疑，会困惑，会思考，接着得出一个结论——你避过了‘囚徒链枷’的封印，已经重获反击之力。知道这条内幕之后，我应该立刻送你回地狱，以免夜长梦多。”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就正好符合了你期望达成的‘条件’——做出自以为理智，实则不理智的决定，也就是‘思维陷阱’。羔羊，不得不说你很精明。只要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你身上，另一个异端就会发动突然袭击，打我哥错手不及。”

        我咂了咂嘴：“喂，精神病，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点？”

        “思考，是神明赋予我们的权力。这条丧家之犬可是阿良良木月火的同伴，就算再怎么畏惧我们也不会彻底丧失反抗的意志。但在前往收藏室的路上时，你用各种言语让我认为她已成了行尸走肉，好放松警惕……不错的演技，差点就能骗过去了。”

        “然而……这些仍然是你的伪装！”

        金发女人高高地仰起头，像是洞悉了一切的智者。

        “你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仅仅只露出过一次破绽。还记得这叛徒问过的话么？”她收紧嗓子，学着藤丸立香的语气，“‘三秒内说出我们所在的方位和判断理由，否则就阉了你’。她是个施虐狂，本来只想借此发泄发泄心中的欲望。但谁都没想到的是……你立刻就给出了确切的回答。”

        我心中一紧，收起了伪装的嬉笑之色，沉声道：“所以呢？”

        “这还不明显吗，羔羊？”金发女人得意地笑着，仿佛已胜券在握，“那时镜子还在手边，你有充足的时间留下道标。别以为我是意大利人就不懂法宝的诡异，你完全有可能瞒过叛徒的耳目。顺着这条逻辑理下去，你的本意便昭然若揭。”

        “在不知道这个信息之前，我会踌躇，会犹豫，会被你越来越紧迫的语言攻势所迷惑。越是谨慎的人，就越会陷入你的思维陷阱。而你想做的，恰恰便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只有心细的人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正如你们天朝政治课上说的那样。”

        “很不巧，我向来心细如发，大概这就是多重人格带来的优势？”

        金发女人缓缓张开双臂，浑身涌动着金色的光芒。

        “羔羊，记住这为你带来救赎之人的姓名——”

        “吾乃主的七美德之一，神之座·aurora（阿乌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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