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课 交锋

“如实相告？”我瞪大了眼睛，急促地问道，“离开废楼之后怎么联系你？我叫你一声鬼仙你就会应吗？话说上次在妖精乐园的时候还说要给我个奖励，结果奖励呢？另外给我弄身衣服呗，一直果奔下去说不定会被封书啊……”

        鬼仙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莫枫，你别得寸进尺！”

        我一摊手，无辜地道：“怎么能叫得寸进尺呢，我这可是在为你兜面子啊。仔细想想吧鬼仙女士，就算抛开‘仙人’的身份不谈，你生前也是个地位尊崇的公主吧？生在帝王家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你可以奸诈狡猾，可以杀伐果断，唯独不能出尔反尔。‘一言九鼎’这词可不是说笑话的，个中……”

        “好了！”鬼仙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羞恼地咬着嘴唇，“用不着拿言语挤兑本宫！区区奖励而已，给汝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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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之后，镜面上便浮现出了苏弈秋与苏冬菱惊慌失措的身影，持续了大概有三秒左右。

        “人，就在那里。”鬼仙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路，汝自己找。反正本宫的奖励便是这个，能不能找到，却要看汝自己的能耐了。看在汝很讨喜的份上，本宫不妨给汝个小提示——灵媒师入梦的方式与凡人不同。她们二人皆为灵魂离体的状态，而非汝这般的‘梦境化身’，若是在此处呆的久了……”

        鬼仙的余音还在废弃教室中回荡，滑稽镜和无垢净土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幻化出的佛光护持，冷意便在瞬间卷土重来，形如数九寒冬。面对骤降至零下的温度，恐怕羽绒服都顶不了多少事，更别提还光着屁股的我了。

        “呼……”我呼出口浓浓的白雾，身体在冷空气里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就给张不明不白的图，干嘛呢这是，留图不留种？临末了还想恶心人吗。要是搁在外面，你菊花都得被人爆成向日葵啊。”

        我眨眨眼睛，勉强适应了无光的环境。周围的课桌椅全都残缺不全，表面蒙了厚厚一层尘土，从遗骸来看应该都是木质自然腐朽造成的损坏。它们之所以还勉强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完全是托这密封环境的福。说实话，此地用“废弃”形容都有点抬举的意味，更像末日过后十数年才会发生的情景。

        “不过还好，至少留了条命。”我死死地抱着肩膀，有意识地加大身体颤抖幅度，借动能取暖。但这绝非长久之计，我必须在肉体出现低温症的症状前离开废楼，否则必然要殒命于此。而且还得尽快找到苏弈秋和苏冬菱两姐妹，她们身上穿的睡衣都是丝质的夏季款，也就比我这天人合一的状态多了个心理安慰。

        我这梦境化身要是死了，本体说不定还能醒过来；她们二人一旦被冻伤冻死，妥妥要落个形神俱灭。

        “唉，事情越来越难办了啊。”

        长叹，意在排解忧患。之前对鬼仙说的那番话并非全貌，其实在她幻化出滑稽镜的实体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丝丝不对。本人作为教政治的人民教师，逻辑思维自然达到了一定水准，同时具备从繁复事项中提取关键信息点的能力。

        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应该便是“谨小慎微”。比如说我这里招出了滑稽镜，注意力却早已移到了另外两件法宝上。当时只是想着“一并检查看看，别道关键时刻掉链子”，谁知当场就发现了鬼仙的漏洞——打神鞭拟态的钥匙圈虽然好好地挂在拇指上，但八重道雪赠送的赝作鸣鸿刀已不见踪影。作为插在初始火炉里的镇火神兵，“刀”与“心”之间的紧密程度要远超滑稽镜和打神鞭。

        刀不在，镜与鞭自然更不会在。

        发现事态有异之后，剩下的言辞便都属于“诡计”的范畴了。我随口编了个“灵识统合术式”的名词，旨在试探滑稽镜的回应。果不其然，鬼仙在此露出了数个马脚。至于接下来关于“氪命”的询问，则是在摸索鬼仙这黄泉宝镜的了解程度。

        ……答案，无疑极为可怕。她仅凭推测就还原了滑稽镜的全部功能，每一个名词的描述都分毫不差。和这种存在斗智就像在钢丝上跳舞，还是脚下抹了油、周围顶着十几台重机枪、你还必须得跳完整场天鹅湖的那种。

        “嘶，越来越冷了。”

        我顺势放开胳膊，全力在走廊中奔跑起来。低温已令双脚近乎失去知觉，倒也不需要担心脚掌与地面摩擦时产生的痛苦。废楼的路线图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光线再暗也挡不住我的脚步，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很好，就是这！”

        我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接着一把拉开了教室大门。鬼仙给我看的图模糊得跟灵异照片似地，唯独苏家姐妹的像素高的离谱。

        然而这正是鬼仙的高明之处。当人眼直视图像时，注意力通常都会集中在较为清晰的部分。潜意识会认为那是“我要理解的部分”，并暂时忽略周围的东西。一旦时间不足，人就会和大量可能有用的信息擦肩而过。

        我中招了吗？当然没有。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迅速而又完整地读取图像内容并非难事。在观看图片的三秒钟内，我已准确地纵览了全图，并通过脑内联想补全了模糊的部分——正是计算机教室。

        “苏弈秋，苏冬菱，别愣着了，快点跟我走！”

        姐妹二人各自蹲坐在墙角，懵逼地看着我。于她们而言，废弃的教室、寒冷的空间、无光的黑暗、突如其来的果体男……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正当苏冬菱想开口尖叫“变态”的时候，她姐姐苏弈秋却猛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奔到我身边。

        “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还，还没穿衣服！”

        “闲话休提，咱们先离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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