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课 同志们，我要去戴罪恶王冠了

“不许你伤害我的火！”

        小红帽颤颤巍巍地拦在篝火前，双腿抖得像是筛子。在银白巨狼面前，她渺小得就像是虫子，甚至还没有狼人膝盖高。然而小姑娘眼中带着倔强，再怎么恐惧也没从篝火前移开半步，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勇气，竟敢面对食人巨狼。

        “……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坏人似地，莫枫先生？”伏雪风摸摸脑袋，一脸尴尬地说道。

        “在防火女眼里，想要破坏初始火炉的人的确是坏人。”我叹了口气，示意她带我过去，“情况有点不对劲，我……呼，总之先去看看。屈东旭还和鬼境联系在一起，咱们至少得想办法把他和这个怪谈分开。”

        情势稍微安定些后，大量失血的眩晕感便一波波侵袭着脑海。自动分泌的肾上腺素劲头过去后，身上的伤口立刻疼了起来，下半身也仍旧没有任何知觉……说真的，我引以为傲的逻辑思考能力根本发挥不出来多少。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防火女的样貌。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皮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带着红色兜帽的小女孩瑟缩着身子，眼角噙着泪珠。面对我们这群面向凶恶的怪人，也不知道她究竟用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了哭泣的冲动。

        ……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喘了两口粗气，勉强压下昏睡的欲望，尽量温柔地说道，“我是个老师，她们几个都是我的学生。虽然现在问可能有点迟了，但是小姐，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称呼你呢？”

        和小孩子对话的技巧之一，正是将对方放在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像对方这类性格坚强倔强的小女孩，最烦的便是高高在上，那无疑会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就算面上不说，行动上也会表现出“不合作”的架势。

        “……翠兰。”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这才扬起小脸直视着我道，“李翠兰。”

        很好，这防火女的名字真接地气。

        “李小姐，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受了重伤。时间不多，咱们就直入正题好吧？”我指着肚子上的刀柄，苦笑道，“我有三个问题，希望李小姐能为我解惑。首先，这个篝火究竟是什么？你似乎很看重它的样子。”

        小姑娘朝篝火靠了靠，警惕地像是只小兔子。

        “火就是火，没有火我和哥哥都会冻死。”

        所以这里的火象征着“生存”，与黑魂系列游戏无关。鬼仙结合小女孩亡魂的经历设下了这个怪谈，毕竟二者之间有一定的关联性。而且她的神态语气与鬼仙完全不同，答案应该是正确的，鬼仙目前还没接管这具身体。

        但那家伙城府深沉，保不准就是个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资深演员。

        “好的，你放心，我们不会熄灭这团篝火。”我顿了顿，续道，“第二个问题，你哥哥叫什么？”

        “李承欢，都被那条大狗压在脚下啦。”小姑娘慢慢地卸下心防，委屈地撅着小嘴，“你就不能让大狗离哥哥远点么？他很难受啊。”

        我瞳孔一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原本预定好要问的第三个问题立刻被咽了回去，这时候不是询问“你想跟我离开吗？”的时候。和拐带萝莉鬼魂相比，揭开被鬼仙隐藏起来的真实鬼境才是重中之重。

        “好的，等问完第三个问题老师就让她离开。”我眯起眼睛，轻声问道，“李小姐，请回答我……这里是哪儿？”

        小红帽歪了歪头，疑惑地道：“树林呀，东北的林子，你们迷路了吗？”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天空中的黑色空洞、四中的校园、操场上的大坑……统统像是水波般晃动起来，瞬间被另一幅情景取代。四周是丛生的林海，而我们正在一座废弃木屋之中。天花板漏了个大洞，寒风倒灌而进，吹得人瑟瑟发抖，但至少比露宿野外要好一些。乌云遮住了月光，鹅毛大雪纷扬而落，每一次呼吸都会吐出浓浓白气。

        唯独篝火，分毫未变。

        “呼——”我深深地出了口气，气体恍如白练般扑向篝火。区区风衣根本挡不住冷空气，寒意顺着伤口钻进体内，只有靠近篝火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风雪交加中的火堆摇曳不止，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似地，哪怕小姑娘已经尽力用身体挡住寒风。

        这才是真正的鬼境，小女孩亡灵生前最后的场景。

        “好了，你的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吧？”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不满地瞪着我，“快把哥哥放出来，你答应过我的！”

        我望向小犬娘，对方只得无奈地收回金丹。不过她并没变成人形，仍旧维持着狼人的形态。宽大的身躯向后挪动，手臂一环边抱住了我和伏雪风，皮毛比上好的毯子还要暖和——本应如此才对。

        我们二人未觉丝毫温暖，寒风像是直接穿透了小犬娘的妖躯似地，径直吹拂在身上。

        “没用的，这是鬼境。”我不自觉地发着抖，下意识向篝火靠了靠，低声道，“抱歉，我好像做了多余的事。”

        如果用滑稽镜剩下的半格能量，的确就能隔开鬼境的寒风。可五年寿命就换回一点暖意，这个我绝对无法接受。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再说我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一旦提前用了宝贝镜子，我就得再氪十年寿命，说不定还不止十年。就凭现在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很可能会被抽成干尸——反正水天滑稽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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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老师。”小犬娘摇摇头，声音直接在我们脑中响起，“这个小姑娘不是怨灵或厉鬼，也不是地缚灵，而是枉死的阴魂。知道她的鬼境之后，我们才能对症下药，化解她的执念……当然我一把火烧过去什么鬼境都没了。”

        “可别，那样屈东旭也……”

        “轰——”

        我们一直在防备周围，防备着小女孩的阴魂，然而无人曾关注……地下。直到无形高温轰碎地面之时，小犬娘和伏雪风才真正反应来，下意识挥出了爪子，编织起丝带做的屏障。可惜她们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烈火早已划过了我的身躯。

        左臂高高扬起，就这样在我眼前化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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