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春日,炎阳当空,给尽是素缟的堡垒带来一丝暖意。堡内的一处湖边树下巨石上,一玄衣青年在枕臂而眠。
骤然风起,将青年从睡梦中惊醒,徐恒豁然起身,放眼望去心神一震:魔窟崩塌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怎么如此眼熟?
这是,三天前?
他吃惊的看着眼前一切,不敢相信这三天所经历过的事情竟然只是一场梦。如果那不是梦,现在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黄粱一梦?!
玄衣青年面露疑色的跳下岩石,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演武场走去,如果那场梦真的预示着未来的话,此时盟主的遗体已经失窃。
走了两步,他突然转身望向湖边。恰时湖边一圈波纹荡漾开来,道袍麻鞋的张潢川显形而出,看到他脸上那迷茫的神色,徐恒心中一动。
察觉到徐恒的注视,张潢川面露为难道:“徐大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
徐恒苦笑着打断小道士的话语:“我知道,我也做了一个梦。”
虽然得到了肯定,但小道士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更加纠结起来:“情景历历在目,可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一切都是一场梦。互相矛盾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堪。”
短暂的沉默中剑辰和宋芊芊也走到了身边,剑辰远远就看到愁眉苦脸的张潢川和面色凝重的徐恒,不消开口,他便猜到了结果:“徐兄,我想你也做了那个梦吧。”
徐恒点点头,目光望向宋芊芊,后者低头一礼:“小女也一样,梦境翔实无比,实在是难辨真假。”
徐恒沉思片刻,点着太阳穴道:“我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但现在确实是发生梦境的三天之前,如果那个梦真的预示着未来,那么我们可以一一验证,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点小女子已经核实过了,梦里盟主是暴亡,而现在脑中有的记忆却是盟主是旧疾复发,辗转三年方才辞世的。”宋芊芊低声道。
经宋芊芊一提,剑辰才发现,自己记住的盟主之死的确是因病长辞:“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同呢?”剑辰皱眉思索道,“或者说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他越来越倾向于那个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这里想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按照梦境经过一一验证吧,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思索陷入困局,徐恒同样想不通,但他有个特点就是不沉迷于纠结,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另一条路,总有一条路能走过去。
在他的建议下,四人先去了演武场,通报过雷琰后,同样遭受梦境困扰的少堡主闻讯也加入进验证之旅,然后进入地底魔窟查看盟主遗体,遗体无任何异常,安然在玄冰室里放着。
本来分给地火鉴死活找不到,雷琰记忆中存放地火鉴的地方放的是另一样东西。倒是在玄冰室内铺设了与地火鉴相同材料制成的地板,促使玄冰的所有寒气集中到盟主身上,确保盟主遗体所躺的玄冰床能保证遗体的不腐,同样也使得寒气内敛不外泄,进来瞻仰遗容之人无需地火鉴的保护。
这使地火鉴的存在没有了意义,变成了仅存在在记忆中的东西。
之后一行五人在雷琰带领下先后去了五毒教雷家堡驻地、他们逃脱假邵隐水与雷元辰用的魔窟入口。
结果如盟主遗体一样,前来参加盟主大殡的五毒教教主护法三人安然无恙,而且对一行人特别是雷琰的到访异常热情,亲眼见过三人尸体的雷琰对此有些接受不了,反复确认过三人的确是本人后吃惊的呆坐座位上,连喝三杯茶水,哑口无言。
而那个用来逃生的隐秘魔窟入口所在,仿佛没有出现过般根本没有踪迹,就算几人通过别的入口进入往曾经走过的路找去也寻找不到。
至此,几人已经有些死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几人会有同样的梦境而且那梦境还如此清晰真实,但现实却否定了一切,就像你不慎掉落悬崖,但大难不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秘籍,花费数年时间潜心练就神功,冲出悬崖闯荡江湖,立下一番事业,却在一朝梦醒之后又回到掉崖之前。
梦中出现过的掉崖情景历历在目,却根本没有出现。你不死心,小心翼翼下到悬崖之下去找寻那本秘籍,却丝毫找寻不到;明明那本秘籍所有招式你都烂熟于心,可一修炼却发现根本修练不成
那些闯荡江湖的日子宛如昨日般清晰,但现实却告诉你那一切都是梦。你还是掉崖之前那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永远成不了大侠。
这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仿佛明白了什么的众人按照梦中经历一步一步回溯,在客栈二楼找到了同样迷茫的苏素,不出所料,她也有那个梦境。
修炼魔功的文虎文豹两兄弟、酒肉和尚、被满镇灭口的雷山镇、在镇边为雷盟主树碑的雷元辰,都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记忆中出现的人没有出现还可以接受,但记忆中死去的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这给人带来的冲击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让人接受的。
最后,心中郁结难消的六人聚在客栈二楼,一人叫了一壶茶水坐在桌前喝闷茶。
一直喝到入夜,夜幕降临,整个镇子都被温暖的黄色灯火点亮,雷琰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环顾众人,缓缓道:“雷某思索了半天,那个逼真的梦的确如亲身经历过一般,但与眼前能看到的活生生的现实相比,在下选择相信现实。”
“义父他是暴毙,雷家堡也没有那么多的异状,那个梦是假的,大殡也会如期举行。之后我会继续带领雷家堡守卫我朝北境,直至身死道消。”
说到这里雷琰抱拳作揖:“但雷某感谢诸位在梦里为家父之死所做的一切,雷某永远记住这个人情,诸位都是在下的朋友,雷家堡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堡内事务繁多,在下就此告辞!”
雷琰与宋芊芊离去,连夜返回雷家堡,继续为盟主大殡而忙碌。
邵隐水在雷家堡待着好好的,并没有关于梦境的任何记忆,他在盟主病逝之后赶回雷家堡帮助雷琰整理堡内事物,徐恒也变成了应邀过来参加盟主大殡的客人。徐恒没事了,剑辰、张潢川、玉修罗更没事、于是剩下的四人继续坐着喝茶。
中间张潢川出去了一次,将他的师妹带来,道姑打扮的小姑娘如邵隐水一样并没有那个梦境,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偷跑出来找她大师兄玩的,没在半路上碰到雷盟主的七魄。
单纯的小姑娘天真无邪,眨巴着眼睛看到自家师兄情绪低落也不敢说话,随大流的跟着众人一起低头喝茶,不过其灵动闪烁的双眼却透露着小姑娘的古灵精怪。
在徐恒喝到第七壶茶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便叫小二在客栈里开了五间房让众人去休息。
道士师兄妹和剑辰先后离去,苏素却将徐恒拉住,悄悄递给他一本书,脸上的表情无措而迷茫,她醒来之后臂带上便绑着这本书,她对着这本书只有模糊记忆,隐约感觉这是一本很重要的东西自己却不能看,仿佛看了就将大祸临头一般。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她给了徐恒。
徐恒接住不怎么厚的书本,心里却微微一沉。刚想问点什么,苏素已经走去房间。他没有跟去,低头看着书本若有所思。
是夜。
黑暗的夜空漆黑如墨,不见半点繁星与皎月,在雷山镇客栈外的一朵乌云之上,立着两个人影。
一个道袍麻鞋脚踩乌云,面容与张潢川有七分相似,一个身形虚幻,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看起来不受力般的飘在空中。
“哎,失误失误,什么都弄好了,倒是把那本书给忘记清理了。”天师目光透过百丈距离与重重阻碍,有些懊恼的看着桌前的徐恒正就着如豆灯光仔细的看一本书,“这真有些麻烦啊。”
说完还看了看身边的魄体,看到后者竟然面带微笑,心里不免有些焦虑。
雷霸天七魄却对自己亲手记载的底细被别人看到丝毫不在意,反而笑呵呵的对天师道:“何必呢,我就说不用做这些手尾,还弄得这些孩子们苦恼,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做的事,我雷霸天担当得起!”
看到老道士露出与小道士张潢川如出一辙的愁眉苦脸相,雷霸天不忍调笑又加上一句:“再说,虽然接触不多,但通过这件事,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举动的。”
说话时客栈里的徐恒合上了书本,依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你雷霸天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贵为武林盟主,被无数投身江湖的热血青年奉为偶像,受万千侠士尊重。也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掩饰才必不可少!”对于雷盟主的想法,天师梳着自己的胡子大摇其头,“虽然你幡然悔悟并且以一己之力将漠北魔教道统消灭干净然后又多方奔走建立起雷家三十六堡守卫边疆,但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是魔教教徒出身,这种事怎么说都不好听吧。”
“所以你还是听我们的,就算是为了武林风气着想,那些掩饰也不做不行。。那个教主给他们下的幻梦盅无毒无害,那段记忆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的,你放心吧,不会损害到他们神智的。你就放心走,在拔剑客走上寻剑途前,不会耽误他们乘风起的”
天师苦口婆心的还没唠叨完,就听一直注视着客栈内情形的雷霸天猛地笑了,口干舌燥的天师转目望去,也忍俊不禁,失笑道:“这是想让自己失忆?”
但见客栈内闭目许久的徐恒猛地睁开眼,伸手拿过烛台把那本书烧成灰之后就开始用头撞墙,撞了四五下会后终于如愿昏了过去
“走吧,相信我,那孩子知道分寸。还会帮你把粗心的地方收拾干净。”
雷霸天老神在在,转身离开,光华组成的身躯随着一步步行走而化为荧光消散。只剩下一只手臂和半个身子时,仿佛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来,最后朝后挥了挥手,告别了整个世界,留下一句轻笑戏谑人间:“本来想来几句诗号的,但勉强不来就是勉强不来啊”
天师仰头看天,好像是在抑制不可能流出的泪水,听到老朋友最后的遗言终于是忍住不住,像哭又像笑的嘟囔了一句:“嘿,这家伙”
一代武林盟主魂灵消散的那一刻,整个漠北大地,无数人心有所感,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雷家堡屋中,正在商量大殡事宜的两人同时一愣,泪水同时滚滚而下。宋芊芊抬起泪脸,对身旁的雷琰仰头哭笑道:“少堡主,不知为什么,感觉好悲伤啊。”
雷琰一手擦去泪水,一手拦过相知相交多年的女子紧紧抱住,若有所思的望向雷霸天消失的方向,低声说:“可能是义父荣登极乐了吧。”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是少堡主了,叫我本名就好。”
青衣女子依偎在紧实的胸膛上,低头任泪水恣意横流,默默无言。
原神教教主从打坐中苏醒,俊美不似凡人的脸庞上罕见的露出表情,感受到整个漠北的悲伤气氛,一挥手施出法术。
一场恰如其分的雨水降临漠北,仿若天地泣泪,三日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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