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疑的马车

张潢川蹲在小镇成衣店外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焕然一新的苏素小姐姗姗出门。

        虽然已经没人，但张潢川还是把村镇沿街店铺的灯笼全部点亮，苏素一出来看到的就是灯火通明的一条街，从镇东通到镇西。

        她走到蹲着的张潢川身前接过马绳，翻身上马，在出发前转头望着刚坐上马匹的龙虎山小道士问道：“这镇子怎么这么，冷清？”

        “死了，全都死了。”说到这里，小道士有些垂头丧气。

        “唉”虽然出乎意料，苏素并没有惊讶，只是看着这灯火通明的东西长街叹了口气，“我那串佛珠呢？”

        “啊，在这里。”小道士连忙从怀里掏出佛珠递给女子。

        对这串佛珠小道士可是印象深刻，佛道气息浓郁的至宝，最起码被得道高僧温养过三十年，邪魔辟易，百毒不侵，苏素以不设防之身硬抗正法五雷雷声而不伤多亏此宝护持。

        在张潢川感叹此宝的珍贵的同时，问题也随之而来：有了此宝保护，她怎么还会被魔道人士绑架呢？

        抚摸着佛珠面露追忆的苏素看到张潢川投来的不解目光，便善解人意的解释道：“他们不是绑架我，我是故意随他们去的。”

        “啊？！那岂不是坏了你的事情？”

        张潢川大吃一惊，刚想再问时苏素却不想再说：“没事，那件客栈上的菜全都有毒，也幸亏你们救了，我不然我就饿死了。”说到这里苏素对着张潢川俏皮一笑，“算了，别说了，快赶路吧。”

        说完一拍马屁股就冲了出去，张潢川连忙赶上。遥望着苏素的背影，这个没下山几次的小道士越发觉着这个女子的深不可测。

        雷山镇长街之上灯火通明，有两骑扬尘而去。藏阴影中的徐恒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注视着两人消失在长街灯火中，他闭目养神，在长街灯笼齐齐油尽灯枯时霍然睁眼，身形矫健且无声的在再无活人的镇子中起落。

        雷堡山脚下的镇子陷入黑暗。黑暗却并没有阻挡住徐恒的行动。夜幕下的雷山镇在徐恒的眼中宛如白昼，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户户满门横死的人家中，将所有房间探索遍，伫立半晌便走向另一家。

        和剑辰约定好他回雷家堡报信，而他在此守候，横死的上千户人家仍旧在原位置放着，为了保护现场。三四千人在中午同时遇害，这种事不是一般人或组织能做到的。

        因此，疑点也颇多。容易出现的破绽也会不少。

        主要看你细不细心而已，而徐恒，虽然脸盲，但他少有认错人。正是因为细心。那一张张各异的脸在徐恒眼里并无区别，可是各自的衣着、习惯动作、表情、甚至于虚无缥缈的语气，气质，都成为徐恒辨认一个人是谁的重要标准。

        在这一点上，他几乎没失误过。

        除了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徐恒不自觉的嘴角露出笑容——她给过自己太多次惊喜，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有点喜欢上她了——男人大多数会很喜欢那些让自己捉摸不透的女人。

        特别是对一个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

        那种女人很有挑战性。

        他走遍了十之八九的雷山镇，找到了许多蛛丝马迹。凶手是如何下手的他还没搞清楚，但他如愿以偿的发现了很多疑点。

        比如这满镇子都不会武功的人，要知道这是雷家堡之下的村镇，算得上是半个江湖地界，在此居住，怎么可能没有几个身怀武功之人？

        比如为什么整个镇子都没人养动物？养羊的没有，养牛的没有，甚至连连养狗的都没有。这正常吗？

        比如吃饭时相同的座次。饭桌南北放，男人坐在南方朝北，女人在男主人左手，孩子在北房朝南，右手边空着。

        放在小范围内不怎么突出的一个点，放在足够大的范围内就显得不同寻常。

        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为什么整个镇子的人在午时同时在吃饭？没有一个人外出走在街上，没有一家因为什么事耽搁。

        有疑点就会有突破。

        这是徐恒的经验。

        转悠了大半夜，他觉得到了寻找突破点的时机。

        他第一个探查的人家里。这户人家在镇子东西的中间靠北，府邸占地较大，仆人众多，在向来苦寒的漠北算得上的是大宅。

        死亡之时正是正午，不管是仆人还是府邸主人都在吃饭。他没有去哪个主人家的饭厅，而是静静站在仆人们所吃饭的伙房里，打量着摆设。

        他的目光扫过趴倒在矮桌上的六名仆人，摆在桌子上的四样饭菜，最后目光投向桌子之下，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到桌子下面，摸索半天，掏出一坨黑黢黢的东西。

        不，这不是什么东西，这是一座有着狰狞怪异三面脸孔的神像！

        夜视极好的徐恒不禁看清了这尊神像的三面脸孔，还看清了被绑在神像底座上用鲜血写成的谶语。

        念念弥陀出世，处处极乐现前。

        又是这句话。徐恒皱眉，顺手把写着谶语的字条撕下，露出来的底座让徐恒小吃一惊：乍一看是玉台般的底座，细看却是一个个痛苦的人形搭建而成！

        一个个痛苦人形纤毫毕现，比上面的神像不知细致多少倍。徐恒凝神细视之下甚至看到人形的挣扎，耳边响起了微弱的痛苦呻吟。

        徐恒心神一惊，明明知道不妙却无力挣脱神像的锁定。

        看着那一个个人形在他眼前越变越大，呻吟声也越来越真切，他额头青筋凸起、急的满头大汗

        就在徐恒心神要彻底失守之时，嘎吱嘎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将他惊醒。

        人形消散，痛苦呻吟猛地叫了一声消失。徐恒猛地把神像扔到地上，喘了口气悄悄凑到窗前，往外看去。

        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经过。像是能吸引黑暗般，马车经过的地方黑暗陡然变得浓重数倍，徐恒竭力才能隐隐约约看清马车的轮廓。

        鬼使神差般，他悄悄走出房间，远远地跟在马车之后。

        走出雷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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