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毁丹
“慈悲我法,去悲甘露,魂生大罗,润及万物!”元星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他给自己施了甘露咒。
元星体力与真气损耗大半,甘露咒虽能疗伤止血,却不能让真元恢复。他一直很奇怪,这龙须蚺为何三番五次潜回沼泽,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这龙须蚺其实就是水蟒成精,莫非它还保留了水蟒的习性?泥浆可以减少它体内水分的流失。像龙须蚺刚才那样喷吐水柱,恐怕还是要补充水分的。
若是力战绝不可能赢它!何不利用此点?沼泽地深而不广,面积有限。若是只将表层冻住,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王元星此刻气脉不顺,无法再像之前一般行动敏捷。他小跑进泥潭,将符纸压在手下,深深按入湿土。元星吸了一口气之后屏气凝神,将内丹中的真气全部集中到手掌。
寒气浮在泥面,却还达不到瞬间冰封的效果。元星已经无暇顾及之后的事了,他手臂微颤,催动体内仅剩之力,大喝道:“符水咒·冰封三尺!”
龙须蚺像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它不顾一切的纵身跃起,从泥潭腾入空中。就在这一刹那,沼泽地数里冰封!元星竭尽全力,还是慢了一步。龙王巨大的躯体就这样从空中摔在冰面上,滑动了一阵才翻过身来。
修道之人,可将平日里修炼的灵元储存在内丹之中。若你平日刻苦修行,待需用之时便可爆发出比别人更强大的力量。
“只怪我学艺不精可也不能辱了师尊的脸面!”王元星自言自语道。
若是师尊或大师兄在,他们一定会说:元星!内丹不是这样用的!
此刻的王元星已经气竭,可龙须蚺勇猛如初。他在几近绝望之下用两指猛点自己的丹田处,以毁坏内丹为代价换取一时的爆发。那一刻,固体的内丹化为气态的真流漩涡,无法压制的狂乱气流冲体而出,元星的上衣道袍彻底撕裂,化为乌有!以元星为中心产生球形旋风,原本就不明亮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
王元星没了上衣,可以看到他胸口至下腹处竟然纹的满是咒文,这绝不是近期弄出来的。若是懂行之人,便能看出这实则为一道完整的咒印——八荒印!
“符土咒·大力神咒!”
王元星脚下犹如漩涡,四周土石席卷而来,由脚至头将他层层包裹,片刻间化身为一个土石的壮士,巨大如神。龙须蚺主属水性,王元星以土抗之,想要以实胜虚。
土石壮士对上了同样因极怒而至疯狂的龙须蚺,两者在洼地中缠打在一起。元星用土石之手砸打龙王,战的激烈,也终于打下了片片体鳞,伤了龙须蚺。
不过王元星毕竟是勉强而为,爆发过后,他渐渐力弱,被龙须蚺死死缠住!
在巨大的挤压之下,土石开始分奔离析。元星身体被困在土石中动弹不得,痛苦不堪,一种窒息感袭便全身。王元星咬牙苦苦支撑,他从土石中探出手来,用血水在龙须蚺的体鳞上画着八荒印,另一只手则把火符全都塞进了土石之中。
龙须蚺前几番都杀元星不得,此次它不管不顾,也是竭尽全力一心要在此地绞杀对方。
“八荒!!”
元星与八荒剑再次移形换位!
“符火咒·囚中兽!”
轰隆一声巨响,那滔天的火焰,整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元星措手不及。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囚中兽”居然有如此的威力。元星抓了一把湿土仔细查看,包裹着元星的黑土应该就是沼泽地特有的泥炭了,山里人常用之烘烤大麦。在经过外力压紧或脱水以后变得坚固,可形成褐煤燃料。
龙须蚺似乎也是被炸懵了,在地上微微的挣扎。
机不可失!王元星捡起八荒后,用尽全力将其扔进了那片被常生布满火符的山林。
“移形换位之法已经救过我无数次的命了!羡慕吗?让你也玩一次!”元星跪在泥地里施咒,“符金咒·空域八荒!”
龙须蚺体力恢复后,本是朝着元星游走而来。但那体鳞上的八荒印瞬间呈现亮白色,带着龙须蚺一起闪入了林中。
元星以六张火符交错叠成了一只飞鸟。
“符火咒·火鸟投林!”
元星放飞的火鸟,如离弦之箭射入山林。熊熊大火困住了龙须蚺,这龙王吐干了最后的一滴水后,也没能完全熄灭火势,可它竟然用身体拍打翻滚硬是冲出了火场。
龙须蚺带着受伤的躯体回到被冰封的沼泽地,用头部猛烈撞击冰面,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元星以符火咒作为掩护转移龙王的注意力,自己则将八荒剑拖在地上,在这洼地中满山奔跑。龙王奋力狂追,元星躲避不及跃上一棵苍天大树,龙须蚺用身躯缠绕树干,只一瞬间便把这百年老树绞成一堆烂木头。
龙须蚺有力的下颚咬住了元星的右臂,幸得元星用八荒抵住了龙王的左侧尖牙这才保住了手臂。
“呃啊!”
元星在这样恐怖的力量下,似乎听见筋骨挫裂的声响。
“道长!”
红衣女子龙王恨在林中现身,似有加入战局之意。她的下身突变,伸出树根藤蔓缠着龙须蚺的头颈。此刻的元星看似失去了威胁,龙须蚺甩头将其抛出,转身去战龙王恨。
战况激烈,元星根本顾不得伤势,他体内的真流漩涡坚持不了多久,胜负就在此刻了!元星将唯一能动的左手按入黑土:“符土咒·大力神咒!”此次土石并未包裹元星,而是自成人形,逐渐壮大。“符鬼咒·遣魂受降!”元星撕下手臂上的鬼符,贴入土石之中。王元星双咒齐发,使得采药人的亡灵与土石之人合为一体。
几番争斗后,龙须蚺的体尾被土石壮士死死抓着,又被龙王恨的藤蔓缠绕,一时间僵持不下。
元星持剑在地面画咒,他全身被蓝色真气萦绕,正全神贯注的施法:“符木咒·土根净尽!”
“人类我吃的人类不计其数!在你们看来自然是罪大恶极!”王元星第一次听见这高傲的龙须蚺的浑厚之声。“可我蟒蚺捕食,生吞猎物不吐白骨!你在这沼泽附近可见过一具骨骸?我与‘龙王恨’相生于这片洼地,她以血为食,我以肉为食。然而我活吞生灵并不会流下血滴,长久以来‘龙王恨’心生不满,她则自己诱杀村民以及路过的旅人,并且带着她的小鬼占据了洼地外围。它们孤立并包围了我,仅是因为实力的差距尚且动我不得。”
元星嗤声而笑:“你们所言,真不知到底谁真谁假!”
“已不重要!你不杀我,我照样为祸人间!我不杀你,则难解心头之恨!只叹你被人利用尚且不知”
龙须蚺强壮有力的躯体渐渐倒下,突来的转折完全出乎元星的意料。方才不可一世的沼泽龙王体色变为灰黑,身体开始萎缩,已然一副死绝的样子。
元星泄了法力,土石壮士轰然倒塌,那鬼符自顾自的飘到了元星脚下。王元星全身虚汗脸颊苍白,仰头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此刻似乎就连呼吸他都是拼尽了全力。
“呵呵哈哈哈”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龙王恨此刻反倒得意起来。“我终于杀了它!”
“你那藤蔓有毒名株‘龙王恨’想不到居然是有毒的植物。”元星闭着眼睛,依旧喘息道,“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所谓过河拆桥,兔死狗烹”
龙王恨走向龙须蚺的尸体,挖出了龙王的内丹,那黄色的球状物灵力犹在。龙王恨迫不及待的将它吸食下肚,如享受美食一般露出满足的神情。
元星的右手臂被龙须蚺咬伤,此刻麻木毫无知觉。龙王恨吸收了沼泽龙王的内丹,实力大增。就算真流漩涡还能坚持片刻,但要王元星像刚才一样再战一场是根本不可能的。
趁着龙王恨不在意,元星将鬼符贴在自己右肩头,小声念叨:“符鬼咒·遣魂受降!”他让采药人的亡灵暂时接管自己的右臂。
龙王恨朝王元星蹲身行礼,似是抱着极大的敬意说道:“道长如此年纪,竟然能和沼泽龙王苦战至此!五行咒法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若不是道长,我绝无此番机会。我本不该忘恩负义,只不过”
“只不过看中了我的内丹?那真是抱歉,我刚刚把它毁了!”
“虽然内丹已毁,根基还在。你体内极速汇聚的灵元漩涡,亦是不可多得!”
“真是贪婪无厌!”元星用手臂支撑自己的身体,试了几次才勉强起身。“沼泽龙王临死之前,我施了最后一道法咒,你可还记得?”
“不甚记得,那又如何?”
“你可有见到效果?”
“少在那里装腔作势!”
元星躲避龙须蚺攻击时,拖着八荒剑在泥煤地表上画出巨大的八荒印。虽然屡遭破坏,但整体还较为完整。符木咒·土根净尽之术,使得林中植被疯狂吸收泥中水分,泥煤脱水便可助燃!
“符木咒·百竹刺!”
龙王恨的脚下伸出上百根毛竹,将毫无准备的她掀至高空。王元星左手持符维持法咒,并让药夫亡魂驱动右臂捡起八荒剑。
“将八荒掷向毛竹!快!”
然而采药人并未依他所言,右手举起八荒剑反到是架在了元星自己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不愿超度不愿轮回不愿忘记此生唯有人替死方能挣脱束缚!”
元星没有听见上方传来的女子的嘲笑声,也没有听见鬼魂断断续续说了什么。他分明的感受到体内真流漩涡已经消散,他再无法力!鬼魂的阴气占据了元星的全身。
此刻只有脖子上的痛楚在延伸
桃林村常生屋:
当元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木屋内。屋子里满是蒸馒头的香气。
“我还活着?”他摸向自己的脖子。
王元星周身无论是头颈还是躯臂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缠上了绷布。
元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里的,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元星一咕噜爬起身。“呃”他全身剧痛。元星不自觉的想要抬起右手去抓馒头,可力量传达到一半便无法再施力,这右臂的伤势最为严重。
“道长!你醒了!”常生从屋外进来看见元星起身,过去一把将他搀扶坐下。
元星手指蒸笼屉。
“啊!对!”常生将馒头递了过去,“都睡了三天了,肯定饿了。”
三天了?元星咬着黄白的馒头。“这是哪里?”
“此处是我平日堆柴的林中小屋,山下就是桃林村。”
“哦”元星在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没等元星询问,常生进到里屋将太乙剑匣取了过来。他一下跪在元星面前,极为虔诚的双手呈上。
“道长真乃神人也!”
元星笑道:“我要真是神人,如今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道长当日犹如天神下凡!指地,地上突现地坑。指天,天上飞来巨石。最后的爆炸更是惊动了方圆百里!幸好事发湿地,加上天降大雨,否则那火势哪怕再烧三日都不会熄灭的。若不是神人,怎会有此毁天灭地之能?”
元星摇了摇脑袋,“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再战龙王恨之时,我就在你身侧。怎么道长不记得了?也是!最后你被余震波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想来此时还未完全恢复神智!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冰封沼泽地,火烧龙王恨?”
元星站起身来:“火烧龙王恨?!”
王元星拉着常生,让他细细道来。
原来当日常生并未走远,就在不远的高地目睹了一切!当时沼泽龙王倒下后,常生以为万事已安,兴冲冲的奔下山来,后来才发现情况不对。龙王恨开始对元星发难!常生本就是有情有义之人,当他看见元星举止怪异之时,他想起了元星之前的嘱托,鼓起勇气上前去撕扯鬼符。
三日前,洼地沼泽的一幕浮现在元星眼前:
“道长!道长!!”常生一手抓着元星持剑的手腕,一手扯着肩头的符纸。
当时的“元星”并不领情,他将常生踢翻在地,更是要挥剑直刺常生的心口。
龙王恨,采药人,常生就这么围绕在元星四周,危机重重人命关天,当时元星别无选择
屋内的馒头香味依然诱人,元星却无半点食欲了。
“当时我以为你杀红了眼!分不清楚敌我,连我也要杀!”
“别说了”
“也不知为何,道长你忽然又神智清晰了!”
“别再说了!!”
常生被喝住,呆立在一旁,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
王元星侧头叹息,满脸的懊悔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咚、咚、咚!木门外传来干脆的敲门声,伴饰着那苍老而浑厚的话语,急促而有力。“常生!”
王元星忽然紧张起来,他拉着常生小声嘱咐道:“我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常生不解道:“这是为何?”
“我在江湖上树了不少仇家,不想暴露行踪!”
“原来是这样”常生轻轻拍着元星的肩头,侧身对着门外道:“放心吧,这是姜业,姜老爷子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夫。你伤势这么严重,我哪里能帮你治疗,这些天多亏了老爷子天天来为你换药。”
元星点点头。“他没有问过我的来历吧?”
“没有,我们山野之人心大,包容为怀,从不追问别人的过往。”
常生打开屋门,门外蹲坐着一位精瘦的老人,满头银发,胡子、眉毛都花白。额头和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透着一股威严。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敏锐而细致,闪耀着阅人无数,洞悉万物的锋芒。
“开门都这么慢,磨蹭什么呢?”
名叫姜业的老人敲了敲烟杆,把手里的烟袋别进腰里。他的手掌以及每一根指头,都布满了厚的夸张的老茧。粗得都好像弯不过来了,皱巴巴的纹路就像老树皮。
刚刚姜业弯着腰蹲在那里,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可当他站立之时,直起身背的一刻,那不拘言笑的面容,挺拔的脊梁,竟让元星感到了压力。
元星起身行礼:“听常大哥说,这些日子都是姜大夫为我疗伤,晚辈感激不尽。”
姜业坐在塌上,在自己的药箱里翻弄着。“年轻人,虽然你身体强壮根基很好。然而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月内你是下不山了。”当姜老爷子拆开元星胸口的绷带时,那浮现的八荒咒印让他有些出神。
“啊这个是象征我的信仰。”
老人回神与元星对视,“与我无关。”
那一晚,桃林村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用一根兽骨沿村敲打,发出阵阵噪音。村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却不敢有不敬之意。在那凄厉的笑声中,妇女与孩子们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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