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苦海无边
彼岸花的出现,说明韩尘已快到达娑罗双树界。
枯败的沙漠尽头,却充满了繁荣的生机,可这里明明是死亡的世界,真是死中有生,生又向死。细细品位,万物真是无处不阴阳啊!
韩尘容纳净化之力,全靠枯荣诀,此情此景令他脑海灵光一闪,蓦然间便有所顿悟:枯荣枯荣,哪里只是一枯一荣?又岂止代表一生一死?这功夫中蕴含的道理,本该是宇宙运行的基本规则啊!
想必伊力斯也是受到这枯荣交界的启发,才创造出枯荣诀的吧?可惜他的思维只局限在了生死之意上,没有深入到万物原理的层面。这是格局使然,与修为无关。
大道至简,大法至易,阴阳也好,正负也罢,这一规律司空见惯,可真正能看透的人又有多少?
灵光伴着深深的思绪在韩尘脑海中翻江倒海,韩尘一屁股盘坐下来,竟是在牵引之云上,进入了修炼状态。
枯荣诀启动,但韩尘没有融合任何力量,只是依着肉身的脉络,让功法在灵体中运转。
感受着功法的生死转换,韩尘却在意识里回忆着时空原点和万界奇点的运行景象。他思索着其中的关系,如抽丝剥茧般,一丝丝、一点点在表面的混沌无序中,找寻着内里的规律。
构建万物的原则看似简单,来来回回,仿佛就是0与1之间的变化,可当这个原则无限衍生,又无限循环的时候,要明白个中含义,几乎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小是阴阳,正反是阴阳,生灭是阴阳,进退也是阴阳……无限的阴阳各有千秋,又相互关联。韩尘总觉得抓到了什么,但深思下去,却又什么也抓不到。
枯荣诀的枯荣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用同样的思路,韩尘将枯荣诀也层层分解了。
伊力斯留下的研究笔记,这会儿总算派上了用场。韩尘思考的是宇宙规律,伊力斯则专注于生死之道。这也是阴阳的其中一面,枯荣诀展开来,配合伊力斯的知识,韩尘惊觉,枯荣诀内在的运作模式,竟和深层的宇宙规律如此相似!
他果断将枯荣诀的运行轨迹,慢慢调整到了和宇宙规律同样的路径上。
因为两者有太多的契合之处,所以韩尘并不需要做全盘调整。没花费多少时间,枯荣诀就让他更改了一大半。
他原本只想参悟万物道理,但随着他对枯荣诀的更改幅度越来越大,运行在他身上的功法,也随之产生了新的异变。
此时的韩尘,唯有至阴之火和灵魂之躯,枯荣诀的流动是以黑炎为根基,而枯荣诀的变化,直接就刺激了黑炎的运作方式。
黑色苍炎袅袅燃起,蛛网般的红色丝线,凭空在韩尘的灵体内冒了出来。丝线先是依着韩尘的躯干编织出了一幅骨架,继而又生成了五脏六腑和经脉百骸。不多时,连肌肉发肤也成长完善了。
韩尘竟是在灵魂离体的状态下,重新塑造出了一幅血肉之躯!
饶是以朱雀的见识,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身为凤凰一族的王者,朱雀再清楚不过,韩尘眼下呈现的这幅肉身,靠的绝对不是黑炎的再生能力,更不是凤凰的重生天赋,这完完全全就和时空原点诞生出新世界一样,是从0到1的伟大创造!
便在韩尘肉身达到完美的同一时刻,枯荣诀的运行路线,也完成了最后的修改。
“轰……”
仿佛宇宙大爆炸,一股强劲的生命波动骤然从韩尘体内冲出,在这处处死寂的阴曹地府,显得极其突兀。他身周数十米方圆神彩奕奕,不但生死玄气退避三舍,连他座下的牵引星云,都差点儿崩坏了。
忘川河一岸,满地苍白的曼陀罗花丛中,静静端坐着一名女子。这女子容貌之美,身姿之俊,足可与雅黎纱并驾齐驱!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死气,却与充满灵性的雅黎纱截然相反。
蛛后罗丝!
她身后不远便是黑暗神树,盘踞在树荫下,她身上堆满了厚厚的花叶,也不知她在此地修炼多久了。
静默中的罗丝猛然睁开了双眼,她吃惊地凝望着忘川河远方,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灵感转瞬即逝,罗丝再怎么搜寻,也找不到踪迹了。
蹙起眉头,罗丝道:“真是怪了,难不成是我神经过敏?”
又探寻了一会儿,确实没感到丝毫异样,罗丝自嘲地摇了摇头,又闭上双眼进入了深沉的修炼中……
焚天圣巢,梧桐祭坛下。
韩尘的灵元忽地绽放出一阵剧烈的灵光,那光芒之盛,雅黎纱自问便是她放开灵元,都远远达不到。可灵光维持了几秒便收敛了,韩尘再无动静。
雅黎纱和流云飞看在眼里,都以为韩尘有了什么动作。雅黎纱自是心中惊喜,流云飞却是又气又妒。
流云飞冷声道:“看来那小子在修炼什么秘技啊,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雅黎纱哼了一声,斥道:“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两人当即又交上了手……
韩尘全然不知他身上的变化,他默默运行着进化后的枯荣诀,直到功法稳定,他才缓缓收功。
“熊——”
就在功诀停转的一刹那,他塑造出来的肉身,蓦地便化作了熊熊黑炎,然后回流到了黑炎元神体中。
韩尘顿时又回到了灵体的状态。
见韩尘清醒,朱雀才开口道:“小家伙啊小家伙,现在是你让我叹为观止了。你竟能拿捏创造与毁灭的宇宙原生力量,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你们人类的智慧和创造力果然无以伦比,难怪能成为世间主宰!”
韩尘道:“我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他这话绝不是谦虚。如果没有伊力斯的枯荣诀为依凭,如果没有伊力斯的生死之道做参照,他绝不可能那么快便窥视到宇宙规律的门径。
说到底,他是用自己的见识,补足了枯荣诀的缺陷。
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正如无极境巅峰与度厄境,哪怕只有点滴之差,也是全然不同的境界。韩尘这番补足,也将枯荣诀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说是变成了另一种功法也不为过。
又细细体验少许,新枯荣诀的运转始终只能在框架上与宇宙规律同步,细微之处,无论如何也走不到相同的步调上。而且韩尘仅仅是依葫芦画瓢,至于为什么宇宙规律会这样运作,他实则完全无法理解。
韩尘不解地道:“我明明能看到很多不完满之处,却怎样都改变不了,是我还有哪些细节没领悟么?”
朱雀道:“那并非是你领悟不够,而是你的境界决定了你的上限。你没有达到那样的境界,即便知道该怎样做,你也无力做得到。很多知识你是没法想象的,唯有亲自走到那一步,你才有能力见识并触摸到下一步。这就好比你明明知道怎样炼制天阶斗器,没有相应的材料和力量,你也炼制不出来一样。不过以你的修为和年纪,能摸清阴阳之道的小规律,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连用两个“非常”,可见朱雀对韩尘赞誉之高。
韩尘叹息道:“我现在能包容阴阳之力,却不能将之转换和融合,虽然看似只差那么一点,我却觉得还有极远的路要走。”
“寻道之路漫漫,欲速则不达!”
“你刚才说我这只是阴阳之道的‘小规律’,那这升级版的枯荣诀,以后便叫‘小合律功’吧!”
韩尘这时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他脚下的牵引星云已经消失不见,眼前也换了另一番光景。
忘川河已到尽头,前方是一片星光之河汇聚而成的无边汪洋。海岸岩地漆黑如墨,天空也是灰蒙蒙,充满了压抑。
“这儿便是‘苦海’了。”朱雀神念指向正前方,说道:“看到那座桥了么?那便是‘奈何桥’,要过苦海,那是必经之路。”
韩尘蓦然惊觉,自己原来竟站在一条小木舟上,这木舟飘在湍急的河流入海口上,却稳如泰山,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朱雀又道:“这是灵魂摆渡之舟,你现在可以召唤灵魂摆渡人了。”
韩尘不耐烦地道:“真麻烦,我不能飞过去么?”
“你试试看。”
韩尘居然飞不起来!而且他的灵魂之躯,也如肉身那般有了实质化的重量。韩尘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道:“在冥域,神魂力量便等同于人世间的肉身之力。神魂薄弱的一般武者,到了这里便成了普通幽灵。炼金术师的神魂之力很强,可你的神魂只来了一半,又不熟悉冥域的力量法则,所以你短期内很难发挥什么能力。你还是老老实实乘船过海吧!”
想想又补充道:“对了,别掉下去,形成苦海的能量,在人世间被称为‘暗能量’,活人看不见摸不着,但灵魂若触碰到了,就会永远溺在其中,既不会消亡,也不得往生,生生世世将与孤寂为伴。”
“我艹,那岂不是比灰飞烟灭还苦逼?好可怕!”
“不然为什么叫‘苦海’呢?”朱雀又指向一片海域:“你仔细看看海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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