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计生办主任

随着李东升的话音落下，很多人的眼睛里就闪过了敬佩和怜悯。敬佩自然是给胡克明的，他利用了人心，让李东升主动往坑里跳。怜悯的对象则是李东升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一刺激就冲动。

        李东升当然知道众人眼中的怜悯是给自己的，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冲动。事在人为，只要是问题，就肯定有解决的方法。他的最大倚仗就是大不了不干了，反正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在体制内走多远。

        孙友德张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一直盯着他的胡克明抢先了一步：“既然李乡长主动请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文明创建的问题。”

        只要不是涉及到权力争斗，会议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大家各抒己见的时候，还经常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一刻，氛围是团结的，相处是融洽的。

        由于这次的临时常委会就是专门为欢迎李东升而召开的，需要讨论的事情并不多。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如果是以前，胡克明为了向大家展示党政关系，一般来说，会议结束的时候都会跟孙友德一起走，跟他讨论一些问题，邀请他去办公室喝杯茶。今天却没有，因为他知道心情不好的孙友德肯定会拒绝的。

        看着胡克明轻快的脚步，孙友德对李东升说：“李乡长，去我办公室，我跟你说说工作分工。”

        其实，新来乍到的李东升应该先去自己办公室看看的，他猜测自己应该是继承张鸣岐的办公室，一如他接替了张鸣岐的所有工作一样。

        李东升明白孙友德其实并不是要跟他说工作分工，而是为两人的将来打算。当然，他知道孙友德其实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因为两人现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团结在一起。

        基层干部的办公室跟市里省里干部办公室不同，基层领导办公室都很简陋，大多数都是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两个文件柜。而高级干部的办公室一般都有书柜，虽然未见得有几个人看书，可书柜却是必须有的，而且还要涵盖多个方面，以显得其博学。

        跟大多数基层干部的办公室一样，李东升的办公室也没有书柜，文件柜也就只有一个。因为办公桌上有电脑的缘故，所以，办公桌比常见的办公桌要大不少。

        孙友德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是拉过一把椅子给李东升，然后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对面。

        连水都没有给李东升倒一杯，就语重心长地说：“李乡长，你太冲动了！”

        “乡长，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他们这么急迫地将计划生育工作交出来，就证明这项工作肯定出了大篓子，只是大家还不知道而已。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孙友德毕竟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子，他立刻就明白了李东升的意思，精神随之一振，身体前倾了一些，继而就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我们应该这样······”

        一个小时之后，李东升走出了孙友德的办公室，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他过来之前，办公室里属于张鸣岐的东西就已经提前被清理了。接手办公室的李东升可以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添置一些东西。所谓的条件允许自然是指公款，私人添置东西不在范畴之内。不过，一般来说，没人会自己掏钱往办公室里添置东西。这里的东西不包括那些个不值钱的摆件、小花小草之类的东西。

        在办公室的中间转了一圈，把整间办公室里的情形印在了脑子里。抑制住新官上任的激动信步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从孙友德那里，他对工作方式有了一个印象。了解了分管工作其实就是把握一个大的方向，了解和修正是必要的。了解的方式有两种，一个是汇报工作，另一个则是下去视察。李东升对着两种途径都不是很看好，不过，他也明白这是无奈之举。更好的办法不是没有，而是不方便拿出来用。你能这样对待别人，别人就能这么对你。这其实就是一种潜规则，只要是在体制内混，就必须遵守。

        他的职位其实就是孙友德的副手，职责范围是协助孙友德抓政府的日常工作，分管民生工程、财政税收、金融、保险、审计、国有资产管理、市容、农村综合整治、查违拆违、以及市容综合执法。分管的部门有三个：民生办、财政所、计生办和城管所。

        虽然看着挺多的，可对于一个乡镇来说，很多东西都是大而化之的。比如城管所和市容，管的也就只是一条中心街。其余的地方都是农村，压根就不需要城管。再比如金融、审计，一个小小的乡镇又能有什么金融，唯一的一家信用社还不归乡里管辖。审计虽然说起来很大，可乡里就没有一家小微企业是属于集体的，私人小作坊倒是有不少，哪里又需要审计。因此，审计也是虚的。国有资产管理也是这个情形，没有集体企业的二郎乡的国有资产也就只有土地了。可这里地处内陆，既没有资源优势，也没有运输便利，没人愿意过来开发。这一项工作也是虚的。拆违查违倒是有些事情可做，可农村都有自家的宅基地，就算是超出了地方，自然有村里出面解决，根本就到不了乡里。民生工程也是如此，因为没人过来投资，只能是执行县里的某些个惠民政策。而农村综合治理，也就只是偶尔下去看看，基本上就没有具体的事务。

        因此，算起来，他的真正工作也就是财政税收和胡克明处心积虑塞给他的计划生育。可是，他从孙友德那里知道财政税收是胡克明亲自在抓。乡财政所的所长葛大壮就是胡克明的人。自然，李东升也从孙友德的口中知道了他的位子原本是属于葛大壮的，后来是因为杜竹清横插一杠子给搅黄了。

        既然财政所只是在他的名义管辖之下，那么，他的工作重心就只剩下计划生育了。虽然不知道二郎乡的计划生育工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明白事情应该很严峻了。否则，胡克明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计划生育工作是个非常有油水的工作，光是社会抚养费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社会抚养费该收多少，全凭办事人一张嘴。

        当然，李东升也是有优势的。他是本地人，这是他的最大优势。他相信，只要用心，就能找出端倪，不让胡克明得逞。虽然抱着大不了不干的想法，可他也不想灰溜溜地离开。

        整理了一下思绪，李东升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桌上有一台电脑，一个笔筒，还有就是几份需要落实的通知和需要签字处理的文件。

        信手打开电脑，漫长的等待之后，就看到了异常简单的桌面。除了系统盘之外，其余的几个分区里基本上都是空的。就算有，也只是垃圾。

        看过张鸣岐资料的他很容易就想到了原因，张鸣岐是老基层了，他所受到的教育程度有限，对于电脑这样的新兴事物并没有掌握多少。因此，他的电脑桌面也非常简单。

        熟练的点开浏览器开始下载所需要的软件，随后，利用下载软件的空闲时间浏览了政府内部网站，开始查阅跟计划生育有关的政策，还有二郎乡具体负责计划生育的人。漂亮妩媚的计生办主任方敏敏立刻就吸引了李东升的注意。

        虽然资料上只是一张两寸的彩色照片，却将方敏敏的风情和气质表露无遗。

        一般人照相的时候，很难把自己的有点表现出来，倒是缺点会被无限地放大。能在一张证件照上将自己的优点表现出来的，绝对是深谙此单的人。因此，杨恺本能地觉得她就是他想要的突破口。只要能搞掂这个方敏敏，他的目的应该就能达到。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李东升当即就开始仔细翻阅方敏敏的资料。发现她也是二郎乡人，她是出自二郎乡东北部的方王庄。作为土生土长的二郎乡人，他是知道方王庄的。那里就只有方、王两个姓氏。两个姓氏的人口差不多，因此，那里的村支书也是有两姓轮流担任。

        方敏敏的丈夫叫张幼仁，两人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张巧巧。张幼仁就在二郎乡中心小学当老师，张巧巧也在这个学校读书。这样的家庭在二郎乡算是条件不错的，不管是当老师的张幼仁，还是身为公务员的方敏敏，都有一份不错的固定收入。他们的生活足以让很多人艳羡。

        就在这个时候，有敲门声传来，李东升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他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由于他过来之前就已经被胡克明惦记上了，他坐在办公室半个多小时办公室主任竟然都没有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诚然，每个人都有工作要做，可他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乡政府会有多少事情。由于国家层面正在大力反腐，他的上任欢迎宴也就不存在了。因此，他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他还是起身走过去开门。当然，他也可以坐在位子上让人进来的，可他认为自己一个新人还是中规中矩一些的好。

        打开门，他就愣住了，来的赫然就是方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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