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隐情
吴明一番话说完,洞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三女用或惊诧、或迷惑、或感兴趣的眼神看着他,像是要把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身今日总算是长了番见识。”第一个说话的是寅婆,她长叹一声,无不感慨地道,“往年被老身抓入山中的医师何止数百?其中大有被各派捧为神医的老人,却没有一人能得出叶先生这样精确的结论,天下英豪出少年,此言不虚。”
“前辈谬赞了,晚辈一介凡俗,无非通晓几手医术,哪里敢当‘英豪’二字?”吴明连连摇头。
“先生莫要谦虚。”寅婆这会儿看吴明越发顺眼,思忖了会儿,主动和吴明坦白了青染的病情,“既然先生已经诊断出了纯阴之体的真相,那老身我就把知道的全说了吧,也方便叶先生看病。”
她看了眼青染和青玦,青染是默许的态度,青玦则是嘴中还有几句嘀咕,实际对吴明的医术也是心服口服。寅婆整理了下思路,开口道:“染儿的体质是由于修行的功法所导致的。”
吴明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寅婆对吴明平淡的态度有些意外,问道:“先生这般镇定,莫非连这点都看出来了?”
吴明点头道:“纯阴体质乃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想后天形成这种体质,据我所知,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唯有两种法门可行。第一种法门,让修行玄阴属性功法百年以上的金丹境修士耗费一半修为,给受术者灌注阴寒之气,疏通经脉,才能彻底将受术者改造成类似于纯阴体质的特殊体质。只不过嘛”
吴明后半段话没有说完,但是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很显然这种方式是不切实际的。金丹境的修士在世间号称半仙,乃是仅次于元神天君的大能,让他们舍弃一半修为帮他人改造体质,除非对象是自己的最满意的子嗣,否则无疑是痴人说梦。
“第二种法门,就是前辈所言,由修行特殊功法导致体质变化了。”吴明继续说道。
“先生见识广博,实在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所能拥有的,乃老身平生仅见。”寅婆听了吴明的话,面带迟疑之色,试探着问,“莫非先生体内的并非本人的魂魄?”
吴明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很显然,寅婆以为他的肉身被老一辈的高人夺舍了。为了杜绝几人的猜疑,吴明不得不把路上和青玦所言,他喜欢收集古书的“嗜好”再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寅婆和青染都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当然她们是否真的信了,那就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接下来,寅婆兑现了承诺,和吴明讲述了一番她们在青丘山的往事。
据寅婆所言,她们一脉在青丘山白狐一族中只是普通的喽啰,别说皇族血缘,连贵族血缘都沾不上一点边。只是染儿不同,染儿是变异血脉,天生的妖灵,从小天赋异禀,修行速度远超其它狐族小辈,族人本以为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反而给全族招来了灾难。
青染十二岁那年就已经学会化形之术,出落得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狐族化成的女子自带一股妩媚的气质,特别是其中的佼佼者——白狐。据说青丘狐仙全盛时期,连神灵都曾沦为她的裙下之臣,可知狐族女子的魅力有多惊人。
就是这股惹人遐思的魅力和惊艳的天赋,给青染带来的巨大的麻烦。
同年,有道门的大人物向青丘山索要上百名处子作为采补的炉鼎,迫于那人身后庞大的势力,青丘山不得不屈服。青丘山上层舍不得献出皇族血脉,便在下属中搜寻天赋好的上等炉鼎,总共挑选了一百三十七名炉鼎,他们日夜逼迫这些狐女修行特殊的功法,将全身妖气转化为对应的阴寒之气,以提升炉鼎的质量,方便那位大人物行采补之事。
青染的天赋被青丘山的高层看在眼里,才十二岁的她同样是被选中的一员。她体内的阴寒之气,便是当初被迫修行特殊双修功法所致。
原本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谁想年幼的青染不甘葬送自己的余生,竟瞒着青丘山的上层想要出逃,这下可引发了青丘山上层的怒火,青丘山当代“狐仙”一声令下,青染的族人全部被打入死牢,三日内尽皆被处死。等青染得到消息,她的族人几乎死了个精光,好在族内有一位金丹期的老祖,号“移魂”,这位移魂老祖见势不妙,带着寅婆、青染和剩余的族人连夜奔逃,离开东海之滨,一路南下,潜入了南荒人族大陆,最后就在这京都的障目岭中建了个巢穴,算是安了家。
可怜那移魂老祖,本是金丹大能,半个妖仙,一路奔逃被同族追杀,受了无数内伤,还要保护存活下来的族人性命,真个是殚精竭虑。她入了京都没过多久,伤病发作便一命呜呼了,留下以寅婆为首的几十个零落的狐族,在这深山老林里相依为命。
经过寅婆绘声绘色的描述,吴明终于明白了在这京都的深山中藏有青丘狐族的原因,满肚的疑云得以遣散。
寅婆在讲述这段往事时,神情平淡,看不出其心理活动。倒是一边的青玦,这会儿正用手绢擦拭着眼鼻间的泪水,她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差点成了个泪人儿。至于青染这个当事人,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毫无光彩,整个人也陷入的深沉的回忆中。
吴明总算知道了这几十名狐女的往事,作为医师,他自然知道被采补者的下场。无论男女,一旦被作为炉鼎采补,要么精神萎靡、容颜苍老,要么修为尽失,体虚如薄纸,乃至寿命缩短,年纪轻轻就夭折的也都数不胜数。这采补之法和双修之法可不相同,作为炉鼎的一方完全受制于采补方,直至修为尽失,性命也全在采补者的掌控之中,比世俗中的奴隶还要凄惨。
青染的反抗在意料之中,只是吴明有些不解,青丘山好歹是五圣地之一,虽然排名最末尾,但到底是堂堂的妖族圣地。这些年北苍妖族在整个大陆上肆虐,威势盖压道门几分,风光一时无两,怎么妖族的圣地反而这般凄惨,道门一发话,就要献上族人作为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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