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荔枝魂破
杨宇寰已明白,李昊被鬼附了身。w . v m)
“李昊你醒醒!不要被鬼迷了心智!”
李昊闻声仰头大笑:“爱妃这是说得什么话!难道朕回来你不高兴?”
杨宇寰摇头。
高兴!她真是高兴地发疯了!
再看李昊脚下,发现他的脚根本不着地,一直是飘着的。着一身外黑里朱王服,头戴九龙冠冕。这装束像是在参加祭祀。
再瞧李昊身后站着个道人。那道人一身青布长衫,手中拂尘一直在甩,像是在做祭祀前的祷告。
那道士似乎察觉有人在望着自己,开口说:“陛下!子时将至,还请贵妃娘娘整理装束,好让贫道替其收聚残魂!”
李昊点头,一挥衣袖,四周的宫娥齐拥而上。
杨宇寰被她们按着,几双冰冷素手在她头上梳弄。
之后她又被押回牡丹花床,四肢被缚上绳丝,成大字绑着。
她想,此时的自己就像那只被破了膛的黑狗,无了挣扎,任凭他们宰割,直至流完最后一滴血。
月光如水,倾注而入,透过玻璃窗投进室内。
渐渐地又升至中天,悬挂在屋顶。室内不时逸出一团白影,那白影娇弱如云,飘浮不定,如气如风,她围着屋子转,急想倚着什么停滞。
众人缄口不言,只围着牡丹花床静坐,唯有那道人念念不休地念着咒语,挥动拂尘。
当最后一滴黑狗血滴落时,那黑釉罐里盈出一团红光。
红光不时扑向那团白影,那白影不觉抖动起,却一点点的生出轮廓。
只听一阵闷哼,如同溺水的人经抢救后,再次发出一声喘息。
众人欣喜,唯有杨宇寰将心捏得紧紧。
她不知那会是个什么怪物?
只见那怪物周身红艳如火,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渐渐露出了五官和四肢。
明艳的不可方物,只可惜依旧只是团虚影。
只听那怪物哀叹,幽幽地声似悲泣。
继而,衣袖一挥,点足翩舞。
一曲《霓裳羽衣》让她想起生前与他相识相恋到相别。
眸中隐隐含泪,却在强压着。她生前极爱舞乐,这曲《霓裳羽衣》倾注着她的心血。
如今回想不过是青春岁好,不识愁滋。
她拈指含笑,却再无当年那般的媚颜。
马嵬坡一别,已让她明白,皇权和地位在他眼里,远远高重于她。
千年来,她早将身骨与黄土相融,世间的爱恨离仇与她再无干系,他又何必再来寻她?
来人正是杨玉环。只见她,裙幅褶褶如火在跳跃,裙上金色绦华流动而下,瞬间轻泻如水。舞步即便不输当年,心思却已生异。
“玉环!”李昊生情地唤她。
杨玉环却拂袖避开。
李昊眉头一皱,冲着一旁的道人说:“这是为何?”
那道人回说:“怕是贵妃娘娘不愿还魂!”
“那如何是好?”
“杀了这女孩,让娘娘魂魄聚合!”
杨宇寰听闻要杀自己,连连大叫。她冲着杨玉环说:“纵是你借了我的身体复生,你们也已回不到当初,复生对你又有何意义?”
杨玉环朝她步来,坐于牡丹花床前,望着这些用牡丹花装饰的种种,一股酸涩在心中作涌。
从前这些都是她最爱的。唐明皇为博得她一笑,连用的器物都刻满了牡丹花。
牡丹贵为花王,一生富丽荣华为人爱慕,却适不过清秋一丝风霜,最后还不是一撮黄土埋了身。
“苦了你了!没想到,我的一魂竟化作了你!”杨玉环为杨宇寰松绑。
周围的宫娥见了惊慌不已,忙要上前,却被李昊止住。
此时的李昊或许没料到,千年相思,换来的竟是杨玉环的这般冷颜。
杨宇寰仔细观察杨玉环,发现两人真有几番像。只是杨玉环明显比她要丰盈,更比她娇媚。她能体会杨玉环此时内心的纠结和伤痛,亦如当初在梦里那般,杨玉环借她唤出的那声:“三郎!”
杨玉环对唐明皇是有情的,只是这情再深也受不住千年岁月的洗礼。
杨宇寰同情这个女人,只是想到她想借自己复生,赶紧避开她。
一阵手机乐声打破室内的沉静。
那铃声是杨宇寰的手机发出来的。
杨宇寰死沉的心不时燃起希望。
原来,她也不是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络。只要找到手机,她还是有希望搬来救兵的!只是那手机不知掉在哪了?
杨宇寰眸光四处搜寻。
当然那铃声也让其他人听了去。
李昊拉回思绪,不时蹙紧眉头,命人寻起声音的来源。
那道人还在一旁催着仪式要不要继续?
李昊瞅着杨玉环,极有不甘心:“她与你本就一体!如今你回来了,还要她做什么!”
一声令人,那道人掏出一把符咒直朝杨宇寰扔了来。
那符咒上也不知画了什么,鲜红淋淋的,依次贴满了杨宇寰全身。
杨玉环则被一团金光吸了去,要再想靠近杨宇寰已不可能。
杨宇寰全身如同火烤,巨热难抑。
符咒一点点加紧,如热生痛,如同利刀般一寸寸割着她的魂魄。她感觉自己痛得不能抑制,明明身上半丝伤痕不见,却痛得她哭爹喊娘。
或许他们要的只是她的魂魄,这种极刑只对魄魂。
杨宇寰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与肉身剥离,不时出现各种幻影。
她好像听到母亲在唤她回家,又好像看到james在跟她谈设计案子……
一棵又一棵高大的荔枝树朝她倒压,鲜红的荔枝纷纷破开,流出的不是白如醴酪的汁水,而黑紫的污血。
那污血越聚越多,终汇成一股作涌的波涛将她吞噬。
杨宇寰想,她要是能活着,大概再也不会再吃荔枝了。
周身的痛疼让她昏昏欲睡,迷糊中,她好像看见杨玉环冲破了金光,不顾一切地朝她扑了来。
那些符咒瞬间移向杨玉环,如千把利刀般在分扯着杨玉环的魂魄。
杨玉环的声息越来越弱。
李昊发了疯似地呼叫,却再也唤不回杨玉环,隐隐地只听杨玉环泣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玉环!”李昊大喊。
屋顶上轰隆作响,本是晴好的夜空,突然雷声隆隆。
一条银龙飞现,屋顶不时开了条裂缝。那裂缝从上往下,直将屋子劈成两半,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落下。
众人乱作一团,只听有人说:“此乃天意!贫道已无能为力!还请陛下赐罪!”
接着一声惨叫,像是被行了刑……
杨宇寰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她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躺在一片断垣残壁中。
四周树木杂草丛丛,却瞧不见一棵荔枝树的影子。
她拍拍衣上的尘土,将思绪理清。
想起昨夜的种种,不觉好笑,是梦吧,又那般真实,真实的让她心跳之余又心痛。若说不是梦,她又怎会来到这里?
一阵乐声响起,她想到自己的手机,心里渐渐踏实。
电话是她上司james打来的,james告诉她,李昊已承认是他抄袭了杨宇寰的案子,现已自动请辞离开jl.。
杨宇寰设计的案子最终被老板认可,已拿至纽约参赛……
james还说了很多,未了加上一句,“岭南的荔枝好吃吗?”
杨宇寰摇头,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吃荔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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