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邓尼金的忧虑

“炮弹――”

        天刚刚才亮起来，阵地上的观察哨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战壕里的本来就不多的士兵，都下意识的抱着头就朝着最近的掩体里躲去。其实不用观察哨叫嚷大家都知道炮弹即将来袭，因为炮弹呼啸而来的破空声响彻了整个阵地，有经验的士兵可以从更加密集的炮弹破空声中听出来，这次炮击的强度比之前的三天都要大了很多。可是掩体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后去的人只能堪堪挤在门边上，祈祷炮弹不要刚好落在门口。

        作为前线的指挥部，这里不仅工事更加坚固，而且也不会向普通士兵的掩体那样拥挤。身为团长的安东?伊万诺维奇?邓尼金已经早早的守在这里，等待着今天中国人的进攻行动，此刻他正举着望远镜眺望着东方。在那里，中国陆军已经集结了超过五万士兵，而且还有一支多达十万人的中国东北兵团正在朝这里开进。因为远东铁路被破坏，中国东北兵团只能携带重装备步行行军，不然铁路可以将中国军队所需的重型火炮直接运到前线，那样恐怕不仅仅是卡拉钦斯克，也许连鄂木斯克都已经被中国人占领了吧。

        中国军队对卡拉钦斯克的进攻已经是第三天了，每次都是天才亮的时候就发起炮击，然后在炮火延伸的时候中国陆军就会踏着炮点进攻。即便是在中国火炮才刚刚开始延伸射击，就让躲在掩体里的士兵冲上战位，他们依然面对的就已经是中国人的刺刀了。中国人的步兵和炮兵协调的太完美了。中国步兵恰好在炮弹的杀伤范围之外，以至于中国步兵总能在士兵们还没有准备之时就攻入阵地。

        中俄两国陆军主力第一次正面交锋。俄国就被中国人突如其来的战术杀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邓尼金亲自率领敢死队员上阵拼杀。也许卡拉钦斯克早就已经沦陷。单单两军交锋的第一天上午，就在短短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作为团长的邓尼金就已经四次亲自充当敢死队员了。好在中国士兵的攻占阵地意志并不坚定，总在会在受到坚决抵挡之下撤退。然而中国军队就是撤退也让邓尼金受不了，他们总会向撤出的阵地扔下成堆的手榴弹，借着手榴弹的爆炸而掩护军队的有序的撤离，然后中国的炮兵还会让企图追击的俄军哭泣……

        俄军在卡拉钦斯克修筑了纵深达到八公里纵深，有了这战壕有效了阻挡了中国人的进攻。这还是托了日本人的福，这是以了防止中国人会像日本那样强行突进而修筑的。虽然还很简陋。但纵横大地的战壕和交叉安排的机枪都让俄国人相信足以杀伤即将到来的中国人时，没想到中国人却换了打法。

        中国人的打法和日本人完全不一样，日本人是强突强冲，让他们速度之快以至于俄国的士兵来不急准备。中国人进军速度到是慢，攻击战打的到也是中规中矩，但中国人却以完美的步炮配合让俄国士兵无法准备。

        中国步兵踩着炮点进攻持续了一个上午就已经让邓尼金受不了了，下午开始，中国人又变打法了。炮击的时间不再固定，长的时候有半小时。短则十余分钟。还经常碰到中国的炮火延伸后，邓尼金才下令士兵进入战位，等来不是中国的步兵却迎来了中国炮兵又一轮的炮击……中国人毫无规律而又多变的战术让俄国官兵无法适应。硝烟和尘土弥漫着的战壕也看不清远方，中国士兵也从来不叫喊着冲锋。他们总是轻悄悄的冲到把用手榴弹扔进战壕之后才呐喊着冲锋。那近在咫尺的震天的呐喊曾让留在第一线观察的邓尼金都吓了一跳，更别提才入伍的农民了。然而邓尼金却只能一次次的在中国的炮火延伸后就将士兵派出去，不然谁也不知道中国士兵什么时候会猫着腰。交叉着冲上来。

        短短的两天里，俄军修筑的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阵地就已经丢掉了五公里的纵深。如果丢掉最后这三公里，俄军背后就是平坦的平原再无地利可用。卡拉钦斯克就可以宣布被中国人占领了。邓尼金已经亲自上阵厮杀多少次了？邓尼金自己都记不得了，如果不是前天半夜在中国人突袭中受了伤，也许今天自己还要带敢死去再冲上去吧。可是还能带谁？自己从鄂木斯克出发时带的那个精锐团队已经在两天的交战中损失殆尽，无数的老面孔已经消失，现在都是师部给补充进来的新兵蛋子，依靠这些训练不足的新兵来充当敢死队？邓尼金摇了摇头。但就这一会功夫，中国人的第二次炮击开始了。

        从观察哨发出警告不过数个呼吸过后，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群拉着死亡呼啸的密集黑点，它们落在卡拉钦斯克的每一处阵地上，升腾起一朵朵蘑菇云。工事在中国人的炮火中坍塌，爆炸炸出来的坑洞遍布了整个阵地。不过俄国人都已经习惯了，只要等炮击过后再击退中国人的冲锋，就可以再次修复这些工事。这也是工事简陋的好处，一把铁锹就够了。当然了，简陋的工事起到的效果也比较简陋，但总比没有强呀。蜿蜒的战壕到少可以有效减少士兵的伤亡，这还是从中国人那里学来的。

        “黄皮猪就是胆小鬼，他们跟本不敢跟强大的斯拉夫人正面交锋。他们只能依靠火炮的优势，按中国人的放说，他们也算不上是英雄好汉。”

        说话的是邓尼金的团参谋，他愤恨的声音引得一片赞誉之声。邓尼金没有回头答话，但他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这些是师部昨天派给他的参谋，因为他原来的参谋在昨天率领敢死队阻击中国军队的时候牺牲了。于是师部将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军官们派往前线，充当参谋的工作。

        邓尼金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些贵族军官们的脸肯定都是苍白的。不过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有进步了，至少他敢说话了。而不是像昨天那样尿裤子。邓尼金也算是出身贵族家庭，虽然他是很小的那种。但邓尼金一向用贵族的礼仪要求自己，其中就包括勇敢。邓尼金从心底鄙视这些畏首畏尾的所谓贵族，他们总是在侵略弱小的时候变的趾高气昂，却在更大的对手面前胆小如鼠，他们丢掉的不仅仅是贵族的勇敢，还包括忠诚。如今斯拉夫人的家园正在遭到可怕的入侵，正应该是贵族们挺身顶住敌人凶猛的炮火而保卫家园的时候，但这些所谓的贵族们却只想坐上火车回到繁华的欧洲。

        “团长，中国人的火炮开始延伸了。下令士兵进入阵地吧。”听着火炮声朝着指挥部移过来。参谋焦急说道。他不急不行呀，因为伟大的沙皇尼古拉二世陛下的旨意已经传到了鄂木斯克，要是丢掉了鄂木斯克，全军所有军官全部枪毙。而司令官阿列克塞耶夫给卡拉钦斯克前线的军令却是，丢了卡拉钦斯克，全部枪毙。所以参谋急呀，最后三公里的阵地也许就是中国人一个冲锋的事呀。但无论他怎么说，身为团长的邓尼金却是一言不发。

        “还没到时候。”邓尼金终于回头说了一句话，然后他回过头去继续用望远镜看着远方。邓尼金心头也在滴血呀。自己的一个团在短短的两天内四次补充，还是给打成一个营了，以至于一位上校团长都要亲自指挥阵地战了。而中国人伤亡了多少，恐怕少之又少吧。现在的参谋虽然弱懦。但他说对了一句话，中国人有火炮的优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的火炮射程比俄国的远。而且空中还有飞艇，本来就不多的俄国火炮在第一天上午就中国人的狂轰乱炸下损失殆尽了。

        邓尼金一直没有下达进入阵地的命令。不是他自信到中国人不会进攻，而是他还没有收到前方的预警信号。这还是他之前的参谋在阵亡的提意。正因为每次中国人的进攻无法预测。所以每当中国的火炮开始延伸的时候，就只派少量的士兵进入阵地。如果发现中国步兵进攻则开枪预警，这样士兵们才会进入阵地进行阻击。当然这时的中国步兵已经离的很近了，所以他们还为了配合这样的战术重新修改了阵地，实际效果说明至少这样做还是有些用处的。正因为前方还没有传来警讯，所以邓尼金能沉的住气。

        事实确实如此，中国步兵依然没有发动进攻，但中国人的炮火突然停。前方传来消息，中国步兵依然在原来的进攻位置上没有动。参谋放下心来，邓尼金却紧张了起来，这是一个全新的事件。

        “也许中国人害怕了吧。必竟每次白刃战他们都输了，中国士兵跟本没有我们斯拉夫人坚定的战斗意志。”参谋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闭嘴，你这个蠢货。”忍无可忍的邓尼金终于爆发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蠢货能当上团参谋。难道他没有看到两天的交战是俄国的军队一撤再撤吗？他没有看到遍地都是自己人的尸体吗？他居然会说中国人没有作战意志，要是中国人没有作战意志，他们是怎么在零下五六十度的冬天围困西伯利亚各个要塞的？要是中国人没有作战意志，他们如何卧冰趴雪而快速支援被困的日本兵？中国人还敢派出两支偏师企图南北夹击鄂木斯克，而就这两支偏师却吓坏了阿列克塞耶夫。七万中国军队对四十万俄军反而形成了半包围势态，难道这还不足以表现中国人坚定的作战意志吗？中国人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作战意志。中国步兵还踏着炮点进攻呀，要是一门炮没有及时抬高射角命中的就是自己的军队呀，中国人敢这么干，不仅仅是说明中国军队的作战意志是极其异常顽强的，还说明中国军队有极高的战术素养。而反观俄国的军队……

        邓尼金不想跟参谋说话，因为说了也白说，反正他一时半会也不会懂。他到是想跟总司令阿列克塞耶夫说，但他的军衔太低不够资格。他无数次向师长军长打报告，在中国军队刚刚抵达时他就再三建议俄军应当立刻出击。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吃掉、最少是击溃眼前的中国军队，可惜他的长官们被日中两国迅猛的攻击给打怕了。他们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防守。这是战争呀，军队需要的是战略主动权呀。只有主动出击才有主动权，才能让敌人按照我们的意图来打呀。但俄国就这样白白的将主动权拱手让人，以至于拥兵四十万的俄军，却被七万中国军队压着打。按邓尼金的想法，在中国东北军团还没有到来之前俄军应该集中全部四十万军队发起攻击，然后像日本人那样咬在中国军队的屁股后面一路杀到东方、杀到北京城里去。一但中国东北军团或是远东铁路被中国人修好后，俄国怕是只有失败这唯一一条路了。

        但这最后的机会估计那些长官也没有看出来吧。邓尼金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这时前方传来一个新的消息――中国的进攻部队正在撤离。

        “发生了什么事？中国人想要干嘛？”邓尼金突然提心吊胆起来，他相信中国军队一定有了新的变化。会是增援的中国东北兵团到了吗？应该不会。他们带着重炮等大量重型武器。走不快，估计还有200公里的路程吧。那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中国人将准备好的攻击都突然停了下来呢？

        邓尼金猜的没错，东北兵团却实还是路上，只是不是他估计200公里而是200里。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却是东西方都通用的。梁华殿之所以突然下令取消进攻的唯一原因是第一列运载着重炮的火车到了。

        “好呀，好呀。这铁路一修通，我军补给就能源源不断。只要弹药补给能跟的上，我军怕过谁来着。”梁华殿看着士兵们从火车上卸下一门门重炮，搓着手笑眯眯的说道：“被破坏殆尽的铁路能在一个半月内修复并通车。詹大人功不可没呀。”

        詹天佑哈哈大笑：“惭愧呀，在下不过动动嘴而已。真正辛劳的是野津将军，梁大人要记得给野津将军请功呀。”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不过干些力气活罢了，功劳实不敢当呀。”野津道贯听到两位大人说到自己。连忙拱手谦让。自从十年前被迫投降中国成为中国的建设兵团司令以来，十年里他的兵团为中国开山修路逢水搭桥已经不可计数，兵团人数从最初的一万多人发到现在的十余之众。当初全部由日本俘虏构成的建设兵团如今已经变成由南洋奴隶和俄国战俘虏构成劳工主力。曾经的日本战俘已经成为建设兵团的高层管理员，甚至比一向忠于中国的朝鲜人的地位都高。兵团的待遇比起日本国内凄凉的生活要优越的多。以至于马关条约中关于战俘五年后全部释放的条约到期后，决大部分日本人依然选择留在中国。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成了新建立的建设兵团中的高层管理员。也因为建设兵团为国家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野津道贯被升为少将军衔。他认为自己一个外族人不过领着一个恩宠的虚衔罢了，所以他一向谨小慎微。可事实上中国无论朝廷还是军方，对他这个少将应该有的礼遇从未有缺，也因为需要他承担起保证整个北进计划中物资输送道路的畅通，北进计划还在规划之时他就已经参与到整个计划当中，事实上日本军队轻装强突就是出自他的构思。中国朝廷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外族将领而轻视或蔑视他，也正因为朝廷高度的包容心，使得他放下自卑的心态慢慢的敢主动和这些大将重臣们说笑几句。但野津道贯也明白，无论中国还日本，血统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平常说笑几句没有关系，但涉及军功赏赐这种大事，他这个外人至少要表现出谦让的态度。所以他连忙出言不敢当，只是没想他的话依然让梁华殿不满意。

        “什么叫不敢当，有什么不敢当的？我军在远离本土万里之外征战，补给能力就等于作战能力。野津兄不过月余便修好了这条预计要两个月才能修复的铁路，保障我大军所需。本官还要给日本第四师请功，他们日夜劳作保证我数万大军补给充足。只要补给不缺，我皇家陆军怕过谁？这不是大功是什么？”梁华殿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训斥着野津道贯，野津道贯自然知道这是好意便拱手谢过。梁华殿继续说道：“二位先至大营休憩片刻，等午饭过后诸位看本官如何一鼓作气拿下卡拉钦斯克。”

        午饭用过，进攻部队开始进入战位，梁詹野津等人也来到高处从望远镜中看着俄军的阵地。

        “炮击过后烟尘太大，不利于空中轰炸，就让空军的重型炸弹开始吧。”随着梁华殿的一声令下，在空中飘了几个小时的飞艇开始编队朝着俄军阵地上空驶去。

        “中国的飞艇动了。”听到观察哨的报告，邓尼金连忙放下手中的饭碗抓起望远镜，可他看不是空中的飞艇而是对面的中国阵地。虽然他不知道中国人到底为什么一个上午没有发起一次攻击，但这次他看到了三天里中国人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集结。

        “向师部报告，中国人要发起总攻了。”邓尼金吩咐通信兵向师部通报。

        发现这个问题不仅仅有邓尼金，整个俄军前线指挥官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纷纷向师部报告，同时要求增派兵力。但很快中国的飞艇抵达了俄军阵地的上空，失去束缚的炸弹从天而降。

        “轰轰轰――”五十艘飞艇将炸弹平均的投在十余公里长的俄军阵地上，他们瞄准的是俄军阵地上的火力支撑点和单兵掩体。为了摧毁这些目标，飞艇使用的是对舰攻击的重型炸弹，如果直接命中工事，炸弹足以炸穿掩体。只是加装了改进型的瞄准器和经过严格的训练，飞艇的命中率始终不高。如果被直接命中，那只能怪命不好了。

        对于这样的轰炸，邓尼金并不担心，必竟大部分的炸弹除了能够摧毁空无一人的战壕以外，并没有对人员的足够杀伤力。随之而来的炮击就需要邓尼金提高警惕，因为谁也不知道中国陆军会在哪一轮炮击后发起冲锋。

        中国空军和陆军炮兵协调的很好，空中轰炸和地面炮击几乎没有时间间隔，但空中轰炸和炮击最在的区别就在于爆炸的密度和威力。空中轰炸密度度低但威力大，地面炮击密度度高但威力小。三天来中国炮兵最大的火炮也就100毫米左右，但这次的炮击似乎有些不一样。

        邓尼金让指挥部的人员全部安静下来，他仔细的分辨了炮弹爆炸的声音，突然他脸色一变，掉头抓起电话拨通师部，邓尼金对着电话焦急的喊到：“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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