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初冬的夜萧瑟孤凉,圆月长树梢,月光照着长路,宛如白昼。
宋嘉善没有找到原主的户籍文书,想是林家父母给收了,不过正是乱世,楚魏两国都是逃亡人口,想来户籍文书也不那么重要。她换了身陈和的衣服,好在原主虽然有十五岁,但是身量却瘦小,陈和的衣服除了宽大别的还算合适。用布绳扎好绑腿,利利索索地伸展了四肢,藏好刚找的银钱和首饰。
宋嘉善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道缝,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看了看正在台阶上打瞌睡的小彩,半蹲着用力按了按小彩的脑户穴。小彩皱眉要醒,但转眼便昏睡过去,宋嘉善把小彩放平,自己朝着医馆的方向跑去。
因为陈和的病,邺城为数不多的医馆之一便在知府府中侧院里,馆有两门,一对外,朝着大街开,一对内,对着府中,方便陈和突然犯病找大夫。
陈府很安静,本就夜深,几个仆人又是忙着收拾又是忙着办婚礼到了夜里都睡死过去。宋嘉善很快穿过两个花园,跑到侧院,推开医馆的内门就要进去。
“宋嘉善?”一个突然的声音吓了宋嘉善一跳。
宋嘉善僵硬着回头,便看见躲在树后的女孩,是林楚楚。
林楚楚走出了阴影处,盯着宋嘉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做什么?今晚不是你的洞房夜吗?”
宋嘉善看着和原本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林楚楚,想到书中原主和女主相貌相似的设定,刚才兵荒马乱的没注意到原主的脸,想来现在自己的脸也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宋嘉善对女主没什么恶感,原主的悲惨只是故事的推动线。但毕竟她成了书中人,她不愿意成为林楚楚的替嫁人踏脚石。她说道:“我要走。”
林楚楚皱眉:“你要走?我父亲把你买下来就是……”
宋嘉善打断她:“林老爷说是买我做丫鬟,没说要嫁给一个傻子。”
林楚楚被噎了一下,确实宋嘉善是被他们骗上花轿的:“可是我们买了你……”
宋嘉善瞟了一眼安静的院子,小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于是言语中带了急促:“所以我替你嫁了一次,但是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我现在也该走了。”说到这儿她眨眨眼不解地说,“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们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林楚楚变了脸色:“父亲母亲已经离开了,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
宋嘉善没有揭穿她:“小姐,我要走了。”她笑盈盈地威胁道,“我替你嫁过一次了,被人发现的话就不知道会不会说些不该说的了。”
宋嘉善推开医馆的内门,熟悉的药材味道扑面而来,月光随之照亮了半面屋子,巫医馆中一个巨大的图腾清晰的露了出来。
《巫医太子妃》这本书中有着独立的世界观,在这片富饶的大陆上,医学发展却远远滞后,巫医成为皇族世家推崇的东西,上行下效,魏楚两国少有专一的医者。
宋嘉善没有多看医馆的陈列,她忽视了跟上来的林楚楚,穿过内堂打开外门的门闩,冷风迎面而来,她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然后对林楚楚说道:“小姐,林家买了我,我替你顶了灾,之后咱们就再无瓜葛,你林家走你们的阳关道,我独自个走我的独木桥,如何?”
林楚楚冷着脸:“你果真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只要我被抓住了,”宋嘉善摇着头说道,“我就再也不是‘林楚楚’。”
林楚楚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脸上换了表情,她笑着说:“妹妹,我又没又阻拦你离开,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林家的火坑。”她跟着宋嘉善出了门,反手关上门,手不知怎地一转,又把门里的门闩插上了。
宋嘉善注意到她的动作,仔细地看了两眼。
“我和父亲母亲也要逃走,本来应该带着妹妹的。”林楚楚说,“但是我们三人目标大,怕连累了妹妹,我们就不和妹妹一起了。只求妹妹平平安安的,咱们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宋嘉善摇头:“还是别再见了。”说完看了一眼并没有拿什么东西的林楚楚,跑进了一旁的巷子。
看着宋嘉善身影消失,林楚楚面露恨色,她等了一会儿,转身开了外门,走进医馆。等她从内门出来的时候,她的相貌已经发生的变化。
林楚楚快步走到少爷房门前,看见倒地不醒的小彩,暗骂了声蠢货,然后推了推小彩,焦急地说道:“小彩,小彩,快醒醒,少夫人跑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宋嘉善还在快速跑着,想要尽可能离知府府衙远一些。林楚楚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定现在已经告发了她。
初冬的夜本应该十分安静,现在却有几分噪杂,巷中好几户人家稀稀落落亮着烛光,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声音隔墙可闻。
邺城割地的日期还未定下,听说朝廷的使臣还在和楚国辩论谈判,但百姓惶惶,都在收拾东西尽快逃亡。
宋嘉善跑进一条大路,她打算从城门西出,既然陈家林家要去楚地,她就去魏国。没等她转弯,看见隐约的火光。
“在那边,快追!”
宋嘉善心悬了起来,陈家人追的这么快?她连忙躲进旁边的一条窄巷,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喘,脚下的步子却不敢停下。
一阵风吹来,隐隐带着血腥气,天上的云悄咪咪的半隐了皎洁的月光,狭窄的巷子半明半暗的。
宋嘉善鼻尖一动,转弯的脚生生停住。她抬眼,一抹亮光潋滟而出,她的脖颈上已然架了一柄长剑。
而她眼前,在半明半暗的死巷尽头,一个身中长箭的少年半倚着墙,被血污了的脸看不清五官,之间一双眸深不见底,像是数日不食的狼。少年苍白的唇勾起:
“胜邪,杀了她!”
握住长剑的侍卫胜邪站在宋嘉善的身侧,听了命令就要动手。
“等等!”宋嘉善飞快地说道,“这位壮士,我是大夫能帮你止血帮你拔箭要是伤口感染的话会发高烧处理不慎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胜邪的动作顿了顿,犹豫地看向少年。
少年左肩胛骨少下处中了一箭,血污染了衣裳,苍白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血痕。左肩的伤口那么严重,可他面不改色地慢慢走出黑暗,站到月光下,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他厉声道:“不需要,胜邪,杀了她。”
胜邪却没有动手,无声地僵持着。
宋嘉善一身冷汗,觉着自己还有戏便飞快补充道:“壮士,我是西山村的一个医女被父亲买到城里替人家嫁给傻子,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我保证我身世清白嘴巴很严。”见少年依旧冷脸,宋嘉善微微躲着剑锋扭头对胜邪说,“壮士,我一定可以给这位壮士治好的,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我自幼学医考了无数证有无数临床经验,拿得起手术刀开得起中药,求求你们,让我治一治吧!”
宋嘉善口不择言,像是极力推销自己的乙方,努力使自己的简历让甲方满意,留她一条小命。
胜邪哀求:“殿下……”
宋嘉善一个激灵,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但瞬间她也知道这个中箭少年的身份。
《巫医太子妃》中的反派容肆,魏国的战败太子。
在书中,这位太子三岁能文,五岁成书,十岁与武状元比武大胜,十二岁偷上战场,立下汗马功劳,名冠京华,朝野称赞。
魏楚邹邑之战魏国大败,割地赔款还要送质子,这位在战场上曾经惊才艳艳的将才太子却因为这一次战败被送往敌国做质子。在被送去楚国的途中,容肆被人追杀,左肩重伤不治,众所周知的左撇子战神从此拿不起剑。
宋嘉善吞了口口水,控制不住地发抖。这容肆可是书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为了逼讯间谍亲手凌迟三千刀,所有人骇得面无人色,他还坐在血泊中把玩着刀勾唇笑。
容肆看着哀求他的胜邪,无奈地摆手:“罢了。”
胜邪高兴地放下剑,却面无表情地向着容肆拱拱手,退到一步之外。
宋嘉善腿一软,看着慢慢向她走进的容肆,想要对她的甲方挤出一抹笑却无果。
而此时又是风过,夜空中遮挡了的月的云终于散去,皎洁的光再次慷慨地普照大地。
轻风带起容肆面前的长发,他的五官瞬间露出,被血污了的断眉下却有一双桃花眼,如今冷着,像是不见底的深渊,可要是含了笑,绝对能勾了大片小姐姑娘的魂。鼻峰是高的,唇角却总是扶着嘲弄的笑,不知是嘲弄自己还是讥讽世人。
他受着伤,却如无碍一般,径直走到宋嘉善面前,离她不远不近,蛊惑人心一般:“治不好就杀了你。”
宋嘉善虽然害怕,可心中却条件反射地判断,嘴里出气热,别真是被她说中了伤口感染了吧。
宋嘉善勉强维持住体面:“公子,我先给你止血吧。要是这般流下去……”这人血流的也太多了,不止一个伤口吧。
容肆点点头,矜贵地坐下,他微扬着下颌吩咐道:“胜邪,注意来人。”然后冲着宋嘉善挑眉,催促意味不言而喻。
宋嘉善:“……”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他做的是一个倒扣的缺口木桶,还以为他坐的是镶金带玉的王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宋嘉善微笑着上前去检查伤口:“公子,失礼了。”
宋嘉善小心翼翼地解开容肆的衣衫,时不时偷看容肆的反应生怕弄疼了他,可是容肆只是头微微靠在墙上,眉头时不时皱着。衣衫半解,宋嘉善为难地看着长箭卡住的地方,那里血迹渗透了,时不时还有血迹溢出。
容肆垂眸,从小腿处拔了一把匕首扔给她。催促道:“磨叽什么,快点。”
宋嘉善割开衣衫,露出容肆左边的胸膛。看见少年白皙却伤疤累累的胸膛时,她睫毛颤了颤,呼吸轻了。
她突然想起书中写的年少将军,此时也不过十五岁。
宋嘉善移开视线,使自己目光凝聚在容肆的伤口处。箭簇的撕裂伤比宋嘉善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她利索地折去长箭的箭杆,轻轻按了下伤口边缘,忍不住猜测道:“中箭后你是拔箭了吗?”
容肆掀开眼皮:“费什么话。”
“血槽,倒刺。”把守的胜邪忍不住说,他好像不经常说话,说话的腔调怪怪的。
宋嘉善呼吸一滞,几乎可以想象容肆中箭之后试图拔箭的痛楚,也终于明白了胜邪哀求容肆留下她的原因,若非有大夫,容肆这一关可是不好挺过去。
宋嘉善加快了动作,她利索地把包裹里偷拿陈和的干净衣物拿出来,撕开一张三角巾的样式,叠了吸水的棉布在伤口下面,避开了箭簇处,小声说道:“有点疼,忍一下。”飞快地把伤口周围按压包扎住,最后绕过脖颈在右肩处打了个结。
“这箭头太麻烦了,不能保证血止住,只能减少出血量。”宋嘉善边给他穿好衣服便说道,“我们快走吧。”
上了贼船的宋嘉善不得不带人原路返回,可是没走几步,便听见噪杂的脚步声。声音从隐隐的火把光中传来:“这有血迹,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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