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药可救

“参赛一时爽，家人泪满缸！”

        这一伙人大约有二十余个，另外还配备了同等数量的摄影专家，在他们呐喊的时候，这些摄影者手中的器械正忙不停地运作着，将他们那深情又博爱的姿态完整地记录下来，实时传递到网络上。

        其中一位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抓住秦戈，一把将他头上运作到一半的头盔扯了起来，厉声问他：“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醒一醒吧！”

        她显然根本不认识秦戈的脸，而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来寻刺激的普通青年，因此她的声音显得尤为愤慨：

        “你这一针下去，要么尸骨无存，要么回家之后一点一点地死在亲人面前，你有想过吗？你顾及过自己亲人的感受吗？”

        看来关于图灵游戏败者患上“僵尸病”的消息已经传播起来了，秦戈心想着，真是快啊。现场注射是不太现实了，他朝沈文侃打了个眼色，后者明白他的意思，悄悄地对头盔结构开始进行扫描。

        “你说话啊！”小姑娘不知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愤怒，拽着秦戈的领子冲他吼。见到这一幕，摄像师立即有了反应，一个镜头扫向他们这里。

        秦戈对镜头比什么都敏感，摄像师的手刚刚开始动作，他就已经意识到了。电光石火之间，他就地打开通讯频道，朝附近的几人同时发送了时长半秒钟的次声波信号。

        摄影师的手顿时一抖，摄像机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小姑娘的反应比他更大，抱着头尖叫一声，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跪下去。

        就在这时，一双胳膊及时伸出来，将她整个人捞起来，又轻轻地将她扶稳。

        沈文侃冲她温和地一笑：“小心一点。”

        他朝秦戈打了个眼色，手中一晃，显然是已经把芯片从注射头盔里取了出来。秦戈点点头，迅速地转过身，两人一起往沃格市的方向跑去。

        可怜的速度最慢的记者们还在后面慢吞吞地开着车，注册点的爱心人士还在进行直播和摆拍，而夹杂其中的、目的不明的人，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着。

        谁能料到他们要回到风口浪尖的市区去？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但是，对于秦戈来说，这倒霉而漫长的一天还远远没有结束。

        先前注册完的玩家们还没来得及离开这里，就被突然包围而来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先前一直无措地打着转。

        此刻，他们忽然齐刷刷地大声惨叫起来，往四周狂奔而去。人群散去，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跪趴在地上，脸色惨白，表情狰狞，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滴，似乎在忍受极其剧烈的痛苦。

        他的十根手指死死地抠着地面，一手肘一手肘地往外爬，沙哑而绝望地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他怎么了？”秦戈皱起眉。

        半晌，无人回应。他转过头，发现沈文侃正定定地看着那人的方向，面色同样白了好几层，嘴唇翕动着，隔了好一会才找回声音道：

        “我刚才看到，一柄尖锥从天上落下来，正好扎在他后背上，应该……是穿透心口了。”

        “哪有什么尖锥？”秦戈莫名其妙。

        “你还没有打芯片。”沈文侃掐着手心说。

        人群中，刚才已经注册过的玩家此刻都跟沈文侃一个反应，三三两两地往远处逃窜而去，无论“爱心人士”们怎么拉扯，都没能让他们停下脚步，或者开口说上一句话。

        地上的人哀嚎着，爬行着，没过一会，他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沈文侃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只手死死攥着心口，喉咙里不住地往外干呕。秦戈犹豫了一会，还是拍了他两下，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隔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沈文侃才轻声回答他：“从我这里来看，他的血已经流得满地都是，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好像永远流不干一样……眼睛直瞪着天空，眼白上翻，看起来应该是没救了。”

        秦戈看向那个匍匐在地上，看起来毫发无损，但已经昏迷不醒的人。他看不见沈文侃描述的一切，因而感到无比荒唐。

        注入这枚芯片的世界，到底有多不一样？

        救护机几乎是立刻赶到了现场，记者们像是闻到猎物的猎犬般一拥而上，兴奋之情远远地就能嗅到。

        “爱心人士”们已经吓昏了头，此刻横幅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却没有人管。他们中有些在相拥而泣，好几位已经重新登上了车，正不耐烦地催促着司机快点回程。

        秦戈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竟头一次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不是逃离某个城市，而是想逃离这个世界。

        “帮我打芯片吧，”秦戈说，“你会打吗？”

        沈文侃刚刚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支着膝盖保持着平衡，听了这话，他点了点头，“你确定现在？”

        秦戈侧对着他蹲下身，撩开头发，将耳后的位置露出来。沈文侃的动作很快，三两下的功夫就搞定了一切。重新抽出针筒时有一点疼，不知道是去年芯片留下的后遗症，还是它连接时产生的副作用。

        正在低头适应时，秦戈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近得像是凑在他耳中低语，又熟悉得令他毛骨悚然声音，而且还是自己的声音。

        “欢迎来到图灵游戏。”

        在彻底陷入漩涡中心之后，秦戈反而变得随心所欲起来。黄妈那里是彻底回不去了，他只好跟沈文侃这位临时的队友一同寻了一个藏身之处。

        他们的新租处在沃格市的南部，离秦戈原先的餐厅、霖德的酒吧都有好一段距离。房东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他们在线上草草完成了交易，录入指纹锁之后就直接入住了。

        这是一栋公寓楼的顶层，屋顶上有一扇天窗，从梯子爬上去，可以直接上到露台。沃格市高楼林立，市政厅更是直入云霄，因此即使站在露台上，也只能抬头仰视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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