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正在审判

这些车轱辘的话没能引起任何人的兴趣，直到对峙环节之前，线上的虚拟法庭里仍然是一片嘈杂的讨论声。

        直到人开始提问的时候，到场者的目光才终于真正聚焦起来。开始的几个问题几乎是无意义的模板，喻漓坚决不承认自己与两起事件有任何关联。那之后，人直接播放了那段广为流传的喻漓持“枪”瞄准谢崇山的录像。

        “据沃格市警厅取证，该视频为乌特金纵火案案发当日，于现场对面高楼内录制的实时录像。具体取证信息可在沃格市警厅公开信息网站上查询。请问被告当事人，录像中出现的该名假意持枪男子，是否是你本人？”

        “被告方可以选择由本人回答，或由辩护律师代为回答。”林寿插空补上一句，摆出一副威严的样貌来。

        喻漓盯着那段录像带看了一会，目光轻轻一扫，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郭传江。

        “是我。”他干脆地承认道。

        “请问您假意持枪的目的是什么？”

        “我认为这个问题和本起纵火案无关。”

        “恰恰相反，这个问题与本起案件有着极大的关联。请问被告当事人，您是否接触过一款名为‘图灵游戏’的ar互动游戏？”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旁听席一下子陷入了骚乱，各种语言在此交杂密布，仿佛一个野生动物园。

        林寿熟练地踹了两脚桌子，这是他作为老年法官的特权，年轻人甚至会认为他可爱极了，若是换做刚入行的家伙来做这件事，说不准第二天就可以卷铺盖滚蛋，大喝着让人群安静下来。

        野生动物园变成了养蜂场，嗡嗡嗡地继续着他们的讨论。在这片杂音里，喻漓清晰地说：“我接触过。”

        “那么请问被告当事人，您是不是这款游戏的登记用户？”

        “我是。”喻漓没什么表情地说，“就是你们说的‘玩家’嘛。我们都是。”

        轰地一声，养蜂场炸了。有两位不明身份人士突然从座椅上跳起来，振臂高呼“垃圾滚出太平洋”，并试图将两袋腐烂的仿生蜜桃砸向喻漓的脑袋。可惜臂力不足，这两袋桃子最终彭地一声砸中了谢崇山，汁水从桃子里迸出来，溅了他一头一脸。

        郭传江幸灾乐祸，放声哈哈大笑，结果被谢崇山的支持者对着脑门砸了一拳头，眼冒金星。

        几个安保人员迅速带走了闹事者，另有两人赶紧上前，想替谢崇山清理衣物，被他坚定地摆手拒绝了。尊贵的谢代理人顶着一头烂桃汁，安静而平和地坐在旁听席里，这幅画面立即被无数个闪光灯捕捉到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够在公网上见面。

        林寿花了好一会才让现场重新安静下来。无论审判结果如何，在今天之后，克尔市法院的法官席位恐怕要重新修缮一番，才可继续使用。

        在方才的一片骚乱之中，人始终冷静地立在原地，待到此刻，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又问道：“请问被告当事人，您于案发当时出现在乌特金餐厅，是否与‘图灵游戏’有关？”

        “无关。”喻漓说，“我是乌特金餐厅的。”

        “请不要发散回答问题。”人说，“请问在宇宙教教堂爆炸案中，您于案发当时出现在现场，是否与‘图灵游戏’有关？”

        这一回喻漓思考了一会。

        “是的。”他最终回答道。

        现场一片倒吸冷气声。而同时，在线上虚拟法庭里，义愤填膺的人们已经翻过栏杆，向投影的喻漓身上砸落了无数个拳头、鞋底，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清道夫”们在进行实况转播的十二个虚拟法庭里无一例外地夺取了控制权，安全员们试图阻止，也惨遭暴打，纷纷下线请求支援。

        两个现场，宛如两个世界。

        “请问被告当事人，您为何要出现在宇宙教教堂？”

        “因为‘钥匙’。”喻漓说，“我们拿到了游戏里的重要线索。线索告诉我，宇宙教教堂内会发生下一起游戏内袭击案。”

        “也就是说，您提前就知道了将要发生的袭击事件，是不是如此？”

        “不是。我只知道游戏内世界的，也就是‘假世界’的袭击发生地。”

        “但是，无论是乌特金纵火案，还是教堂袭击案，你所说的‘假世界’里发生的事件，都与真世界重叠了。请不要混淆概念。事实证明，‘图灵游戏’是一款混淆心智、操纵玩家的恐怖游戏，其内容暗示的袭击事件，已被证实与太平洋各地数十起恶性破坏案件重叠。

        ‘图灵游戏’为‘玩家’注射位于太平洋法令灰色地带的芯片，以此操控玩家、剥夺玩家的自主权，使得他们参与种种惊悚行为。

        而且在此基础上，被告当事人无法被证明拥有自由意志，根据相关法，被告当事人所陈述的一切内容，不具有法律效力。请根据案件实际情况进行分析判决。”

        在旁听观众席的顶端，两个怪异打扮的年轻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完了。”沈文侃轻声说，“他们好像要速战速决地判了。”

        “现在怎么办？”秦戈问。

        “再等一会。”

        等什么等？秦戈刚想发问，就见沈文侃指着黑压压的人群，示意他观察。

        “怎么了？”

        “你看看这里面有多少玩家。”沈文侃说。

        秦戈这才注意到，在新闻记者和闪光灯、悬浮液晶屏之间，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光点在若隐若现地悬浮着。

        他已经习惯了芯片下的“假世界”，对玩家的身份标记不甚敏感，此刻才意识到，这样高的玩家比例，在这场对他们来说无比危险的审判中，显得有多么不同寻常。

        “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总不能是为了抢人吧？”

        “我们可以，他们为什么不可以？”沈文侃微笑着反问。

        秦戈盯着他的墨镜看了一会，继续道：“别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你能够听出玩笑来了？”沈文侃说，“不错的进步。但是这次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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