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黎明祭奠

王千山冲着洛浅婳轻轻点了下头道：“他在里面，并无大碍。”说着，他取出一瓶培元丹，随手抛到皇后手中，道：“将此丹药给他服下，明日便好。”

洛浅婳牢牢抓住药瓶，面露喜色的拜谢道：“多谢仙长赐药！”

王千山摆了下手，道：“无需多礼，我与舍弟洛子远以兄弟相称，只是些许丹药，不算什么。日后若有紧要事，可托人告知子远。”说完，他挥手招出飞梭，一步踏入其中，将赵传伯扔到一角，一回头，却看到花芷涵站在飞梭下，冲他伸着小手，一脸期待之色。

王千山看了眼她细嫩的玉手，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上飞梭。

洛浅婳巧笑嫣兮的施礼道：“多谢仙长！”

王千山冲她点了下头，然后神识一扫，飞梭化作一道流光向皇城外飞去。洛浅婳双手捧着丹药，仰头看着王千山离开，目光一阵迷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下头，神色平静的走入偏殿，只是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

刚离开皇城，站在飞梭上的王千山，突然感应到自皇城中升起数道强横的神识，牢牢锁定自己。他转身看去，双眼冷芒一闪，一股暴虐的杀机升起，刹那间便把那几道神识冲散。王千山收回气势，若有所思的再次看了一眼那边，然后神识发散，探查内城中可还有隐杀教的漏网之鱼，他杀了那么多隐杀教的人，自然能轻易的分辨出来。

王千山扫视一周，没有发现隐杀教的踪迹，反而发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他心念一动，驱使着飞梭来到内城中一处偏远的宅子上，纵身落到一间偏房的门口。王千山无视院中拿着兵刃的家仆，他挥手拍碎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库房，里面满是灰尘，两个浑身满是血迹，气若游丝的人就直挺挺的躺在角落的木板床上。王千山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他一步上前，取出丹药给两人喂下，低声道：“李叔，宋叔，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两人正是李松与宋南，此时的两人四肢骨骼尽断，浑身满是鞭痕，翻卷的伤口里已经生了蛆虫，形态可怖。王千山给两人度了些许玄气，护住他们的心脉，然后伸手抵在两人胸口处，气劲吞吐，将他们身上残破的衣物连带着伤口里的蛆虫尽数震成碎末。

随后，王千山取出伤药，认真的将两人身上的伤口都涂抹一遍，这才取了两块干净的绢布，将两人裹好，玄气喷涌，带着两人直接冲破屋顶，回到空中的飞梭之上。

花芷涵好奇的打量了下被绢布包裹的两人，问道：“这是...。”刚一开口，她看到从绢布缝隙里露出的伤口，花容失色的道：“好狠的心，有仇杀了便是。如此折磨，与禽兽何异？”

王千山感应到皇城内再次出现的神识，冷笑一声，直接跃至空中，招出双生剑，满是血迹的白衣在夜空中随风飘荡，如同恶鬼显形。紧接着，他手掐剑诀，朗声道：“日极阳明，以剑引之，炎涌。”伴着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双生剑升起紫红色的烈焰。

王千山目光森冷的看了皇城一眼，随后，一剑向下方的宅院斩下，一道紫红色剑气落下，最终化为漫天烈焰，砸在宅院上。伴着一阵惨嚎声，宅院化为一片火海。王千山看着汹涌的大火，心中不喜不悲，好似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盛大的烟火，那些惨嚎声不过是烟火的赞歌。

就在此时，天空中响起一声闷雷，闪电划破长空的刹那，豆大的雨点落下，王千山自空中返回，驾驶着飞梭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这片阴云的很大，王千山驱使着飞梭向极剑阁方向飞行了半个时辰，这才脱离了大雨的范围。他在中枢室内换掉血衣，让飞梭自动航行，然后来到舱室顶部，看着上元城方向，怔怔出神。

不一会儿，花芷涵来到他身边，歪着头看着他的脸道：“千山，你怎么了？大仇得报，你该高兴才对呀！”

王千山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花芷涵，若是我有朝一日，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会怎么做？”

花芷涵一愣，直起身子，同样盯着上元城的方向，语气坚定的说道：“若是那样，便一定是这个世界让你失望透顶了。千山，我会陪着你一同化身为魔！”说着，她扭过头，瞪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桃花眼，直直的看向王千山。

与此同时，王千山扭头看来，正对上花芷涵倒映着漫天星辰的双眸，那等美好，让他不由有些痴了。

两人对视半晌，王千山转回头，苦涩的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花芷涵展颜一笑，仰着下巴道：“值不值得，你说的不算！只要我认准便好。王千山，这辈子，你休想撇开我！”

王千山身子一抖，跳下舱顶，逃也似的冲进中枢室。花芷涵笑容满面的站在舱顶，眉眼弯弯，她自言自语道：“千山，你逃不掉的！”

“真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他明显心不在你嘛。”龙璎的声音从花芷涵头上响起。

花芷涵翻了个白眼，娇声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怎么会懂呢！”

珠花飘落，龙璎恼火的道：“本小姐才不是小孩子！”

花芷涵毫无诚意的说道：“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但是，大人的情感，确实难懂就是了。”

龙璎不服气的道：“你年岁也不大，什么情啊，爱呀，你能懂多少？”

花芷涵耸了下肩道：“我是不懂多少，但是，我能感觉的到，我在千山的心里，越来越重要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龙璎奇怪的道。

花芷涵展颜一笑，道：“言行举止。”

“唉，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龙璎若是能现身，定然会翻个大大的白眼。

极剑阁，灵棚，慕雨晴跪坐在父母的灵柩旁，看着即将燃尽的烛火出神。从王千山离开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时辰了。黑夜已经接近尾声，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已是黎明时分了。

慕雨晴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与王千山相识这么久，慕雨晴隐隐猜到他去做什么了。

就在这时，慕云缓步走到慕雨晴身边，看着王千山的位置仍旧空着，他脸色难看的问道：“王千山，始终没回来吗？”

慕雨晴轻轻摇了下头道：“大叔祖放心，小山子不会有事的。”

慕云忍不住提高音量道：“我哪是担心他？！他既然以你夫婿自居，怎可在此时留你一人独守灵棚？真是太不像话了！”

慕雨晴伸手拨弄了下烛火，语调平和的道：“大叔祖莫要生气，小山子行事自有分寸。”

慕云吹胡子瞪眼的道：“雪儿，你如此信任他，可是有些放纵了！”

慕雨晴抬头看向慕云，神情坚定的轻声道：“小山子是我除了您之外，最信任的人！”

慕云一愣，轻轻摇了下头，叹道：“雪儿，王千山的人品，我自是相信。可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你爹和你娘的丧事，他不声不响的离开这么久，成何体统？！”

慕雨晴刚要说什么，便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破空声，片刻后，一艘飞梭降落在灵棚正对着的日极殿遗址之上。随后，一手提着赵传伯，一手用玄气托着宋南李松二人的王千山飘身落地，在他身后，便是离他一步远的花芷涵。

此时的王千山身着白冕，头戴长扎，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毫无差别。唯一变的，就是他一身难以遮掩的血腥味，以及那变得沉重的气势。

慕雨晴看到毫发无伤的王千山，先是舒了口气，可随后，在看到王千山身后的花芷涵时，她不由的心中一颤，整个人有了片刻的失神。

就在慕雨晴愣神的时候，王千山已经来到灵棚近前，他神识一扫，找到了陪在秦岚身边的李青瑶，然后冲她点了下头道：“青瑶妹子，我把李叔与宋叔带回来了！”

李青瑶一愣，灵动的眼睛在王千山身上一转。在看到被绢布包裹住的两个人后，她猛的起身，花容失色的叫道：“爹，义父！”

王千山等她来到近前，便将李松与宋南缓缓放在地上，安慰道：“青瑶妹子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服下丹药，好好调养些时日，便会无碍。”

李青瑶泪眼婆娑的跪在李松面前，悲声道：“爹，义父，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害得你们？”

这时，秦岚来到近前，招呼几名弟子将李松与宋南抬到搭建的帐篷里，然后拉着李青瑶道：“青瑶勿忧，我观他两人只是外伤。便如千山所言，调养些时日便可无恙。”

李青瑶流着眼泪连连点头，然后冲王千山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哥！”

王千山摆了下手，看向李长歌夫妇的灵柩，向前一步，挥手将赵传伯扔到地上，然后手背向下，眨眼间便堆出了一座由人头与单刀构成的京观。

在一片惊呼声中，王千山双膝跪地，朗声道：“今有隐杀教仇寇之首级，九百一十三个，特祭奠于宗主与宫主灵柩之前，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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