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听说过人仗狗势吗 ？
气氛一度十分凝固。
最终，唐晓翼走了上去。
他绕过还在地上沉默着的艾普鲁——说起来艾普鲁崩溃的时间也太久太久了。唐晓翼路过的时候这么想着——然后他走到了唐斌羽边上。
窗户外的天空依旧被灰暗和大雾所蒙蔽，看不见蔚蓝或者白皙的色彩。
唐晓翼就这么看着窗外，像是日常搭话一般同边上的唐斌羽说: “你要不照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有多恐怖 ? 过两天做噩梦鬼脑袋上都是你的脸。”
“…。”
…怎么你这时候还刺人家一下啊。多多震撼。
但这番话显然是比较有用的。在唐晓翼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唐斌羽的呼吸显然被生生钳制住了，他低下了头，任由自己较长的卷曲刘海下垂遮住大半面孔。
和他们相对立的少年蹲了下去，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茧一般，只有剧烈的一呼一吸扯着少年干瘦的身躯一起一伏。起伏随着次数的增加越发平缓。
等到唐斌羽彻底平静，等到唐斌羽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
“…放你妈的狗屁。本少爷天生丽质。”唐斌羽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然后他伸腿踹一下唐晓翼的腿，就像是当时在医院他踹人家病床床腿一样。
这当然被唐晓翼灵活地躲开了。看这个熟练度，估计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踢了。
“哪有大少爷满口脏话的。”唐晓翼调侃道。
唐斌羽懒得再踢唐晓翼一脚，转身看向了孩子们。那张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再狰狞，却残留着某种浓郁悲伤流淌过后的痕迹。
他可能是怕自己不够冷静，首先进行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缓缓开口: “刚才我有点失控了。…说起来，以前于飞飞真的被我这个模样吓到做噩梦过。”
说到这里，他好像是回忆起来了他所说的东西，低头「噗嗤」了一声之后，又摇了摇头，把自己从笑意里面拔出来，继续说: “就算对这个故事比较好奇也得等以后再说了，现在——…”
「嘎吱」
突然有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直直插入了唐斌羽的话语之中。随即查理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大喊着打断了唐斌羽说话:
“有什么等会再说，大家快出去 ! ”
虽然倍感疑惑，但总是被查理指示的孩子们下意识顺着查理的话连退两步，离开了房间中。
而房间对面的唐斌羽愣了一下，眼神滑向他面前的艾普鲁。
唐晓翼眉头一蹙，喊着「别惦记你那老同学了快跑」然后伸手就去抓唐斌羽的手，要扯着这个呆滞的木头人往房间外面跑。
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以房间门口为界限，房间地面逐渐开裂起来，一些长长的枝条从崩裂的石头缝隙里钻出…。不，那是长长的枝条不知道从哪里生长起来，挤裂了墙体与地面，于是碎石乱飞。
天花板都碎裂了开来，露出外面灰扑扑的天空。天上掉下来的石砾一块比一块更大，像是冰雹一样往下砸着。
唐斌羽好像终于回神了。他大概判断了一下距离，觉得实在逃不出去，于是另一只手往边上一掏，直接把住了唐晓翼的脑袋，然后一用力直接把唐晓翼整个脑袋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四处乱飞的碎石。
只是唐晓翼有点不乐意。
一方面是摁着他脑袋的手上还沾染着往外嘎嘎流淌的血，这玩意糊了他一天灵盖 ! ，鼻子里全是脑袋上传来的铁锈味。
另一方面是…他整个人被弯成了起码三十度，被摁在本来就比他矮半个脑袋的人胸前，只能闷闷吐槽: “您下回行动的时候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您的身高。”
唐斌羽没空骂回去，一块比较大的石头撞上他的后背，他好容易才咬牙没呜咽出来。半晌才闷闷赞同一句: “…那确实，换成两年前我比你高那会，哪用这么麻烦。”
唐晓翼痛苦地挣扎，发现就算手上带伤，这个矮子…不是，唐斌羽的手劲大不行，自己实在挣脱不开: “我又不是小孩——”
门口的洛基试图钻入房间里，去把另一边的唐晓翼还有唐斌羽带过来。但显然它的身体大小显然不允许它穿越这个门扉。
“晓翼—— ! ”它只能急切地大喊。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房间开始倾斜起来。…不，与其说是倾斜，不如说是房间在倒塌。疯狂生长的枝条将房间尽数推下，淹没了那扇门扉。
等着头上的碎石掉的差不多了，唐斌羽才终于松开了摁着人家脑袋的那只手，放唐晓翼一个舒展身体的自由。
“…您老还记得现在的我 比上一次这样干的您年纪还大吗 ? 。”唐晓翼一边抱怨着，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腰。
他刚刚像那样被摁着弯腰，弯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到现在腰还没缓过来。
“…。”唐斌羽才没空回复唐晓翼。
他这时候一只手抓着唐晓翼，另一只手在胸前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去抓那边的艾普鲁。
现在房间已经快倾斜四十五度了，估计没一会这里就会往下掉。要是这么直勾勾往下掉，说不定等到落地他要不被摔死，要不就被废墟压死。
但是如果伸手去拽的话，势必会将艾普鲁背后的那根喂养管扯断。
不管他伸手或者不伸手…艾普鲁都有可能死去。
唐晓翼大概猜测到唐斌羽的想法，挑了挑眉，露出一副疑惑模样: “你不是一直想让那个克劳脱离树吗 ? ”
“…那不该由我切断。”唐斌羽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最终做出了决定，“因为克劳没有选择我…——只能相信树也是这么想的吧。”
-
看着被封死的门，埃克斯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自己急躁的情绪，大声提醒道: “我们先从一楼出去…现在只能相信唐斌羽他们了。”
孩子们点点头。他们现在就算再怎么慌张也没办法。而现在破开这堵墙说不定耗时比下楼更久。
“你们上来。”
洛基低吼一声，低下身子，对孩子们招呼道。
多多点了点头。几个人连忙你拉我我拉你地爬了上去，一点拖沓都不带的。
等到所有人都爬上去之后，洛基立刻直立了起来，甚至最后爬上去的多多晃了两下差点跌落在地。…但是没人会责怪洛基，因为他们知道，它比这里的所有人更担心唐晓翼。
洛基直接从楼梯上往下一跳，三下两下就跳下了一层楼，速度比他们自己走路快了不知道几倍。
坐在最中间的婷婷紧紧抓着前面埃克斯的衣服，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周围快速下降的视野。但在关闭某些感知之后，其他的感知会更为明显，例如说风托着她的身躯要往上飞的飘浮感，而重力又拖着她往下坠的下坠感。
又例如说枝条伸展的嘎吱嘎吱，楼层倒塌的巨声 (然后洛基跳的速度更快了) …
……又例如说谁的尖叫。
——又出事了 ! 。她恐慌着睁开眼，同时洛基已经踩上了一楼的台阶。
阶梯的口就在大厅边上，而其他所有人也都在大厅休整。当时吕义杏的说法是，这里足够空旷，站在高处也看得清所有人的情况。
有多清楚呢 ? 就像是现在这样。
碎裂的墙体在一楼也存在着，虽然不如五楼房间的那么支离破碎，但从那些碎裂中间生长出来的枝条牢牢捆住了某些人，或者说，链接在了他们裸露的皮肤上，有的在额头，有的在后脑勺，有的在手臂，有的像是艾普鲁那样在背部。
多多他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唐斌羽所说的，一旦服从于欲望，就不再拥有作为人的资格 ?
“幸好我们当时没有感到饥饿…。”虎鲨有些后怕。
如果他被饿得要死要活的，又不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的话，他自己极有可能就去找些什么吃了先。
吕义杏和吕义桃站在大厅中间，四周还有几个没有被树木控制的人。看他们茫然无措模样，有的甚至手上还拿着绷带，显然这场异变刚才才发生。
坐在最前面的埃克斯拍了拍洛基的脑袋，道: “我们先给他们开一条路出来。”
如果唐晓翼在这里， 也会希望它 (洛基) 能够这么做。于是洛基低吼了一声作为答应的话语。
洛基这么大动静的跑跑跳跳当然十分的引人注目，甚至在洛基跳下来的那么一刻底下的人都把注意力转了过去，而不是眼前突然暴起伤人的同伴。
不过这些被树枝捉住的人没那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所有人还在看楼梯上的大白狗…不，大白狼的时候，一道尖叫响了起来。
“熙雯 ! ”吕义桃喊道。
那个被叫做熙雯的姑娘直接被被控制的人夺去了手上的武器——一个不知道那里捡的铁棍。铁棍被随手丢在地上，发出声响的尖锐度比起她刚才的尖叫还要再逊色一点。
眼看着眼前人口中流着口水、眼中闪烁着凶光，一步步靠近着自己，熙雯咽了一口唾沫，不住地往后退，又一声尖叫被卡在喉咙呼之欲出。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巨大爪子毫不留情摁倒了眼前的人。白狼威风凌凌，无声的威严震慑到了在场的所有生物，而那些无视其威严试图攻击的那些，被毫不留情一尾巴扫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听着就痛。熙雯忍不住浑身一颤。
在巨狼背上，排排坐着一帮孩子。一条不小的蟒蛇甚至围在最前面红发少年脖子上当围脖 ! 。
坐在最后面的黑发男孩冲着傻掉的众人一挥手，大喊一声: “不想在这里挂掉的，都快跑 ! ”
伴随着男孩语音一落，白狼踩着那些被树木牵扯上的人，往着大门处跑去。所有试图阻碍他们离开的人都被毫不留情扇飞，撞在墙上，或者嵌在地里，动弹不得。
婷婷用审视般的眼神看着刚耍帅完的多多: “多多，你那句话是学唐晓翼的吧 ! ”
多多心虚地移目，不敢看婷婷，但他就算不去看婷婷的眼睛也没有给他自己增添上几分话语里的底气，说话声越来越小: “难得唐晓翼不在，洛基这么威风，不耍帅一把不就亏了…。”
查理嫌弃地「汪」上一声: “只听过狗仗人势，头一次亲眼见到人仗狼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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