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半夜的别芥末吵。

婷婷愣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光明正大——也没有那么光明正大——地推开门往男厕所里走。
  厕所里的空调「呜呜」地响着，使推开厚重门后的空间里比外面硬生生冷上几度，冻的小伙伴们直哆嗦。
  作为一个女校，这所学校对于男厕的装修什么的显然十分不上心。进门一个巨大的镜子与洗手台，再往里是几个隔间，用一排贴着瓷砖的砖头砌起来、围起来的小水沟——也许是小便池。
  一进来，查理就蹙紧了眉头。它是狗，嗅觉比人类要敏锐上许多，一进来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闻起来并不新鲜，因此也并没有特别浓烈。
  扶幽伸手在边上的墙摸索了好一会，却始终摸不到墙上的灯开关。他疑惑地摸了好一会，睁大眼睛去看，却发现那里只有一大片瓷砖。
  哦对了…好像无论是旧校舍还是新校舍，这里的灯都是统一开关…就像是唐晓翼睡前拉掉的只是放在床头的高功率台灯，而不是天花板上的顶灯。
  而另一边，怀着不安的心情，多多往里面走了两步，顺着直觉转头一看，然后差点尖叫出声。
  站在门口的时候有隔间挡着看不清楚，这么一走近来才发现，厕所墙壁上的瓷砖上，一只猩红的眼睛正无声地凝视着这几位闯入者。
  从厕所尽头往上的窗户对面、隔着磨砂的玻璃，有些许苍白的月光洒下，打在这一只眼睛上，厚厚的眼皮将其大半眼珠都没入自己的阴影之下…但那些阴影却是猩红的，越黑的地方色彩又越暗，就像是血液凝固后的颜色。
  而与那些阴影相比，这只眼睛的皮肤又是何其的白，与瓷砖几乎融为一体，不光如此，就连上面的皮肤纹路都清晰可见:  就连那些纹路呈现不祥的猩红色彩。
  虽然色彩令人惴惴不安，但这只眼睛却散发着诡异的生命力。就仿佛它下一刻就会睁大眼睛，然后将那色彩鲜艳的眼珠子转动着，望向门口——望向多多的方向一样。
  不，等一下…他睡前来解决小腹饱胀问题的时候…好像——不对，肯定是没有这个的…可他们…——他们真的在真实的男厕所里吗  ?
  多多被吓得连连后退，甚至视线里看不到那只眼睛了，她他还在下意识往后退，直到他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不像是地板的东西。
  “啊  !  !  !  ”多多吓得跳了起来。
  “啊  !  !  !  ”虎鲨疼得大叫起来。
  虎鲨还站门口呢，突然就被多多踩了一脚狠的。结果还没等他叫出声，多多就先和杀猪了一样大叫起来。这下虎鲨不光是脚痛，耳朵也被吵得疼，当场就抓着多多的耳朵盛怒喊道:  “你又干什么啊  !  ”
  多多一看自己踩到的是虎鲨，而且还是活生生会逮着他发火的虎鲨，一方面气氛一下子吵闹起来感到些许安心，一方面求生欲暴涨，欲哭无泪地求饶道:  “我错了我以为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  ?  ”虎鲨继续瞪眼追问道。
  “…”查理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这两人。
  “别吵了  !  ”
  婷婷双手叉腰，厉声呵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斗。
  看到虎鲨悻悻地松开多多之后，婷婷这才松懈了下来。她伸手搓了把自己被冻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然后有些许不安地往左边望去。
  那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从洗手台处一路往上直顶天花板，所有推门过来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它。这一点上，男厕所的布局还是与女厕所相对称的。婷婷特别注意到它并不是因为什么，主要还是觉得…
  “…那面镜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婷婷小声地嘀咕道。
  婷婷的嘀咕声太小，因此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大家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刚才发出惨烈尖叫的多多身上。
  不过，即便有多多的提醒，做了心理准备的小伙伴们还是被那东西吓了一大跳。虎鲨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前了几步…
  …然后他的表情松缓下来，转头对着多多不满地挥挥拳头:  “问题多多，你怎么连一个破画都能看错  !  ”
  画  ?
  多多的大脑一时间转不过来。最终查理看不下去，咬着多多的裤脚，扯着男孩往前踉跄了几步，多多这才发现这只眼睛的玄机:  其实只需要他往前稍微走个几步，随着视角的转移，这个眼睛的角度就会顿时变得怪异无比…那分明只是一个平面图形  !
  虽然它画得栩栩如生，甚至每一个细节、与体积感都被刻画得一清二楚，但最终也只是一个平面图形，只需要稍微走两步，它的本质就暴露了。
  发现这原来只是一场乌龙的多多红了脸，却还是倔强地为自己小小地申冤起来:  “我睡前来的时候明明还没这个…总不可能有人半夜三更爬起来画这个吧…  !  我们才睡了没几个小时，哪里有那么快…。”
  多多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底，三个小时到底够不够画这个  ?  他们之中并没有、也并不认识有如此高超画技的人，并没有一个模型能够供他们对绘画所需时间提供参考的标准。

  …当然，拥有另一个意义上的「高超画技」的人他们也并不是不认识。回忆起来在兰多的时候，唐斌羽那丑，呃，抽象得惊天动地的涂鸦，多多没忍住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查理若有所思地踩上小便池的围墙，抬起狗鼻子凑着这个红色的画作嗅了嗅。很快，它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转头和小伙伴们低声说道:  “我一进来的时候就闻到有些许血的味道…现在看来，是从上面传来的。”
  “血  ?  ”多多还没追问出声，就听到他们的背后，站在镜子前面的婷婷又发出一声尖叫。
  不过婷婷喊得并没有多多那么开放，她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嘴巴，死命压抑住自己喉咙里的声音，另一只手则颤抖地指着镜子里的镜像:  “方向…方向不对  !  ”
  什么不对  ?  小伙伴们疑惑地对比了几下镜子里的镜像与外面的模样…很快，多多就发现了是什么令婷婷那么惊慌失措。
  在他的方向看过去，婷婷头上的大蝴蝶结微微偏向靠近门的方向——对于婷婷来说，就是她的右边。而镜子里，蝴蝶结的偏移方向却是靠着观察者的左边…。
  本来该镜面成像的镜子，它的左右却颠倒了。就好像镜子里的并不是镜像，而是一个面对面、演绎着「镜像」角色的另一个自己  !
  不光是婷婷的镜像，多多、扶幽与虎鲨三个人也是如此。甚至多多试探性地抓起地上的查理抱在怀里，也发现查理左右的黑眼圈亦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多多咽了口唾沫，很快地同扶幽和虎鲨分享了他的发现。
  “我靠，还真是  !  ”虎鲨惊讶地大喊出声，“这又是什么原理啊  !  ”
  真正的勇士不畏惧任何恐慌——或者说，在发现那个吓人的眼睛不过是图画之后，虎鲨内心唯物主义的灵魂彻底被激发了。在多多和扶幽拉住他之前，他大大咧咧地伸手就要去碰碰看那个镜子。
  就在虎鲨的手碰到镜子的一瞬间，查理的耳朵抖了一下:  他仿佛听到什么电流响动的声音。
  紧接着，厕所里的灯「啪」的一声，猛然亮了起来。
  黑暗的视野里猛然亮了起来，明暗极端的变化弄的小伙伴们视觉一时间调整不过来，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睁开的眼睛也被刺痛得发酸。
  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很快，四周又暗了下去，又迅速亮了起来——准确来说，是他们头顶上的灯仿佛抽搐一样不停的亮亮灭灭，在这个飞速变化的过程中，「咔擦咔擦」的火花声越发越明显。
  多多顶着眼睛强烈的不适感，艰难地睁开眼睛。就在他们正对着的镜子上，在一暗一亮的交叠中，里面的人影也逐渐闪动起来。正确的镜像与错误的镜像不停的彼此转换着，唯一的变化就是，每当黑暗降临，那错误的镜像的动作就会变化那么些许。只在多多睁开眼的那么几个变化瞬间里，错误的镜像就已经走到了镜子的交界处，朝着最靠近镜子的虎鲨伸出了手  !
  而虎鲨却依旧双手捂着眼睛，对即将靠近的危机一无所知。
  多多这下也顾不得什么了，伸手想要去拉住虎鲨的衣角，大声地喊道:  “虎——”
  “啪。”
  灯的闪灭突然停下来了，而世界停留在光明的一面。
  镜子中的镜像也回归了正常。一片温柔的橘黄光芒下，镜子的对面只有脸上还残留有余悸的众人。
  同时，边上的门被打开了。唐晓翼双手抱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极不耐烦地瞧这小伙伴们:  “大半夜你们不睡觉干什么呢，死人都能给你们闹醒…吵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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