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圭玉相礼
陆寻早便听说点穴制人的功夫真实存在,只不过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定在原地不能动弹。而是骤然打击穴位,叫人气脉错乱,浑身酸麻得提不起力气。
此时的他便是这番境地。
八皇子面色微红,探手到陆寻腰间尤有些僵硬,为了早点脱离此时的困境,陆寻也只好倚力在八皇子臂上。
八皇子碍于礼数,不敢把陆寻搂在实处,陆寻自己知道自己的男儿身,也不肯扎在别的男人怀里。强撑着站起身来,好险没把陆寻的后腰折断。一旁将士看在眼里,全当这未婚的小两口面皮薄不好意思,偷偷发笑。
八皇子头起青筋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吓得将士们全都灰溜溜地出了门,扭过来又小心翼翼地搀着自己的“未婚妻”一步步往外挨。
所谓心慌易出错,这久在军中习武的八皇子,一不小心竟然被自己解下的绳索绊了一个趔趄。怀里刚到手的“未婚妻”,脚下扭了个旋儿就飞了出去。
身体失重,天旋地转间陆寻就看见一块儿红盖空中飞舞,心里咯噔面露土色。
“完了完了要穿帮了!”
白驹过隙,陆寻眼前又是一花,就觉自己的腰被人搀住,后脖颈又被人搂住,一张阳刚坚毅的面庞近在眼前。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上,陆寻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弓步横身,拦腰抱颈,这是什么造型啊?这是什么情况啊?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都不用这一招了啊!等等!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靠!狗血剧里出了这个名场面,后边都是什么路子来着!!?”
陆寻头皮发麻,意识到自己拿错了个惨绝人寰的剧本。可偏偏天公趁意,恰似此时山风起,少将白袍猎猎衣,此情此景只差流风飘絮樱花送香了。
看那八皇子“含情脉脉”的怔愣眼神,要不是自己喉咙被金丝封着,陆寻真想跳起来大叫,“你眼睛是瞎了吗!本少爷是个欺男霸女的淫贼啊!不是你那被掳来的未婚妻!”
“唉……长得漂亮也是一种罪过啊,看来我这具肉身也继承了我前世的美貌。不过要怎么结束这该死的对视啊……”
心思电转,身子却只有个转转脖子的力气,屈辱地把脑袋偏向一旁,陆寻内心哀嚎,“我这怎么看都更像是害羞了啊!”
八皇子回神,更显尴尬慌乱,“郡主抱歉,姬玉……姬玉失礼了。”
“完了完了……都开始结巴了。狗血爱情剧里的名场面一出果真所向披靡,接下来就是抛家弃族谋朝篡逆都矢志不渝的忠贞爱情故事了……”
再把“郡主”搀扶站起身来,八皇子也不敢再别过头去瞧“她”,只不禁恍惚又想起方才一面。
额面莹白多失血色,唇齿微息多叫人怜,两道青眉半剪眸,发丝凌乱汗涔绸。那面容倒不说惊世绝艳的女姿非凡,眉眼棱角反多有几分英气,可就是这份英气,还有英气下此时的柔弱无依,真叫人难以忘怜。
不过是匆匆一瞥,遐想之思多过了真切所见,得亏此时天色渐暗,气氛也颇多尴尬,这才没叫男扮女装的陆寻立马穿了帮。
搀着“未婚妻”出了门,八皇子厉声叱令,“十骑先往,驱散官道行人,再报袁丞相府郡主无事,二十骑随我护送郡主回府。其余将士听令!”
“末将在!”
“给本殿遍搜山林,穷索县府,凡见贼子但杀毋论,缉拿贼首枭首戮尸,本殿要在都京之前筑京观!”
陆寻吓得撮牙花子,一吓自己这被下令枭首戮尸的贼首,正被正主揽在怀里,这要是漏了馅,恐怕挫骨扬灰都消不了这位小爷的羞怒了;二吓这八皇子如此厉色严声,比较之前的温文尔雅,怕不是真对自己这个冒牌货表错了情。
本少爷是个男的啊!是绑匪,是淫贼,是山大王,就不是你未婚妻啊!内心哀嚎,却又哪敢表明身份?再一想自己被真郡主打了穴位,手脚酸软无力,好似一滩烂泥一般没有气力,浑身像是没有半点骨头。可不就是音轻体柔……
可不敢再多想,陆寻只有内心祈祷,“好老天爷,您已经大发慈悲让我多活一遭,可别再给我塞小龙女的剧本了,千万也别把甄志丙的邪念转嫁到八皇子身上啊……”
“郡主无力,勿怪姬玉冒昧,一会儿还请郡主和姬玉同乘一马。”八皇子又在他耳边言道。
陆寻哑口,却也知只有这般安排。看看天色,正是日暮晦暗火把不明的光景,趁此时窝在他身前,来一出灯下黑,先保住不露馅才好想办法抽身。
等小校牵来一匹通体炭红四蹄雪白的高头骏马,二人同乘一骑。缩在一个男人身前,尤其自己身上还穿着女装,这叫陆寻浑身恶寒。好在有马鞍隔着,不然这别扭的情景还不知如何煎熬。
陆寻心下惴惴,此一行要真到了丞相府还不知如何应对。
一骑当先,身后自有二十名将士陆续翻身上马紧紧相随。
山路崎岖,夜色袭来,见身下“郡主”虚弱无力,八皇子也不敢快马行路。这一处是大梁都城燮京城西的峮巍山,只有几处窄小的栈道出往外界,上了官道还要有二十余里的路程。
沿山路骑马走了小半个时辰。这一路八皇子虽然已经加倍小心,但是陆寻手脚无力夹不住马背,又始终不肯多借他的护力,难免又受了许多颠簸。眼看着快出了山林的区域,八皇子捉着马缰的手被打上了一滴温热。
口鼻尖闻到了血腥气,此时虽然夜色笼罩,八皇子也立时反应过来,埋头一瞧“郡主”的胸口早已鲜红一片。
“郡主受了重伤?”
陆寻胸口阵痛,也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能耽搁下去了。却不想被那八皇子抱着下马,环着马脖想要自己滑坠下来。马儿倒是通灵,矮跪下了前半身送他落地。
见陆寻靠坐在一个大石旁,八皇子叱令左右。
“把随身的金疮药给我拿来!着二人给我快马去催先行丞相府的兵士抬轿子来,其余将士四散警戒!有哪个小子敢往后扭一下头,我夷他三族!”
手下将士全都是八皇子忠心耿耿的随从,他这么厉声叱令,更多的是缓和“郡主”的情绪。
“郡主,姬玉为你包扎?”
陆寻瞪了他一眼,提起力气把金疮药接了过来,八皇子又忙解下腰间酒囊,撩起甲裙撕下内摆的两缕白麻来。
将士们已然四散警戒,月色下两人又各背过身子。
“君子欺之以礼果然用到了地方。”伤在胸口,陆寻哪里敢叫八皇子瞧到,用一缕白麻和着酒水擦拭完伤口,又撒上金疮药,手口并用地为自己包扎好。
疮药洒在伤口上的灼刺不禁叫陆寻闷哼出声,八皇子听到耳里,还道郡主坚忍,哪里知道陆寻是被人金丝锁喉,想大喊大叫都出不了声。
心下又有一番自白,“都说赵女贞烈,一见郡主果然如此,想不到郡主柔弱女子也曾和持刀歹徒奋力相搏。”
被创药刺激得回复几分力气,勉力站起身来,那马儿竟自己踱了过来,在陆寻跟前俯下身子。
翻身跨上马鞍,陆寻抚了抚马颈上的鬃毛,心道,“好马儿,等我混过这场死局,定要从八皇子手里把你偷过来。”
瞧“她”自拽着马缰,八皇子知趣,在一旁为陆寻牵马慢行。
这一番疗伤耽搁,先前派出去催轿子的小校怕也快折返回来了。
又两刻,出得山道,行二三里,远处官道上又有一队火把急急赶路,远远瞧着还有一顶轿子颠得厉害。八皇子招呼身后随从近前,说道:“谭校尉,你去前边看看,若不是咱们的轿子,也先把人请下来。”
那谭校尉带了两个小校翻身上马,来去不一会儿便折返了回来,回禀道:“殿下,是个两抬小轿,人已经请下来了。”
正话间那两名小校赶着两个轿夫抬着轿子过来,八皇子请“郡主”入轿。这小轿褐木青帐,里头铺着软垫,倒也别致。
轿夫起轿,八皇子上马,担忧“郡主”此时虚弱,又在轿窗前低声说到,“郡主若是有事,轻叩轿窗便可,姬玉就在左右。”
陆寻并不理他,只在轿子里找了个舒服姿势侧卧下来。有这帘帐帷幕隔开他与八皇子,也叫他心情抒怀几分。
“希望到时候这顶小轿直接抬进府去,只要能别过八皇子,在府里被丞相一方的人认出来,自己也有斡旋的余地。”
心中的担忧虽然始终不能放下,但也有了思考的暇余。对于一个乐天派来说,不在忧患之中等死也就够了。
道路旁战兢兢跪着十几个仆役,一个醉酒大汉坐在地上撒泼咒骂,幸亏全在骂谭校尉,没骂到八皇子身上,不然又要倒霉多挨几刀。
陆寻心下逸趣,为排解自己此时的忧闷,撩起帘子四下瞭望。不经意间却看到马路边一丛灌木悉悉索索的,像是有个猥琐汉子猫在里边乱动。
“阿达?”
“少爷?”两人两个念头,互留一眼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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