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鬼门关
他不是他。
尽管身体是一样的，但是陈晓晓知道，他不是他……
她一直以为梦中的他有血有肉，身体滚烫又灼热，所以不会是鬼，但是又哪里能想到，既然赵恒能附身在人类的身上，那么“他”又何尝不会！
吴量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面色微沉。
“你确定要这么做？”
半响，他开了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好似在与谁对话。
墙角的台面上，放着一只香炉，炉中燃着一支香，此刻香烟袅袅，火星已经快燃到了尽头。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缓缓升起的烟，被吹散又聚拢，最后在墙上倒映出一个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
影子晃了晃，好像说了些什么。
得到回应，吴量失笑，转过身来，面色温和地看着墙上的鬼影，继续道，“我真的很惊讶，居然会是你。”
“你制造了这么多假象，把人小姑娘骗的团团转，究竟是何意？”
“……”
“不愿说也不强求，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因果轮回自有定数，你这样强行改变一个人的命是会遭报应的，到时候你非但不能再投胎转世，很有可能连鬼都做不成了。”
“非人非鬼，非妖非魔，什么都不是，有关于你的存在将会被永远抹去，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你，也包括她……就算这样，你也愿意？”
“……”鬼声凄凄，墙上的影子没有动。
香火已燃到了尽头，于黑暗中不明不暗的闪着，最后化成一缕缥缈的虚烟，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墙上的影子也随着烟火的消散而消失了，吴量趁机打开窗户，夏日暖风袭来，室内的空气渐渐回暖。
“哎……都是痴儿……”
他对着夜空，惘然痛惜，“入阴调魂，本是大忌，如今你又执意做此事，是忌上大忌，虽说这么做是为了她，你不会后悔，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是否又愿意……”
“生来被咒，她已实属不幸，好在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的陪着她，她也是该瞑目了的……如今你却为了能让她多活几年，妄想将她推给别人……”
吴量淡淡的声音，随风而散，宛如深夜中静静开放的栀子花，苍白而瑰丽。声音所去之地，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又浓又深，仿佛藏了谁的影子。
许久之后，自那深渊中，才响起一声悠远而古老的叹息，带着浓浓的不舍与坚决的狠裂，他说：
“活着比什么都好……”
陈晓晓的夜里不再做春梦，但是她开始做起了噩梦。
梦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光怪淋漓的画面，有些画面她记得，有些压根就没印象。
她一直在被赵恒的鬼魂所追赶着，无论逃到哪里，总能被他抓到，于是最后，她被害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死亡，意识成了轻飘飘的一缕魂，随着小河的波浪，摇摇晃晃飘向某个未知的深渊。
河水的两岸，抽枝散开着无数的绿茎红花，红花艳丽，却无一片绿叶，花瓣宛如火舌一般，燃烧了整片放眼所及的大地。
这里的天空是阴沉的，太阳和月亮好像同时都消失了，见不得一点光亮，唯有忽明忽暗的闪电，在浓黑厚重的阴雾间闪烁着，雷鸣隆隆，震得人心发悚……
远处的天边，传来不知明的歌谣，有幼童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绝望的世界里响起，她如痴如醉，忘记了自己是谁，到了哪里，要去何地，她跟着歌声，行尸走肉一般，一直朝前走着走着……
就在她以为这条路是永远走不完的时候，河水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石门，如擎天大柱一般屹立在那里，那歌谣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呆滞片刻，然后提脚正要往里走去……
“停下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她愣了愣，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形成了一个男人的身形，全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块黑布，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就这么定定地立在石门的一侧，手中拿着折下的一支红花，他指着那扇门道：“前面就是‘鬼门关’了，你确定要过去吗？”
“……”她无法说话，好像也没听懂他的意思，就这么神情呆滞的，飘荡在水面之上。
“哎……”男人叹息，然后将手中的花抛入了河水中，顿时清澈的河水在花入水的瞬间，变了颜色，不再纯粹，变成的是一种令人心惊的鲜红！
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让她整个人颤了颤，浑浑噩噩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周围的浓雾消散，露出原本的面貌，满目的萧条景色和遍地的尸骨，吓得她双腿发软，她看到石门后面，有一条黄土路展现在眼前，这条路很窄，只能容纳下一只脚，这条路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
她刚刚准备迈出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上面……
“进了鬼门关，河就不是普通的河，而是阴间的忘川河，死去的灵魂，会通过这河水进入鬼门关，然后踏上黄泉路，路的尽头，是奈何桥，桥分三层，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走中层，行恶的走下层……走下层的人会被鬼魂拦住，为铜蛇铁狗噬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你，确定，真的要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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