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所谓勉强
裴椋应下了炫技, 弹幕纷纷吐槽了一声瞬间沸腾。
她音调一顿，那双修长清瘦的指节跟着被勾勒出，指尖略微泛白, 一角的指腹和凸起的青筋骨节泛着红, 显然是刚刚被剐蹭出的痕迹。
裴椋重新从旁边又拿来棕叶，用指腹按着一角挑起数量, 剥离开来估量了下。
只有十片的用量了。
也就是说因为材料限制, 当前不能够再做什么其他的大型棕编，这个所谓“炫技”的挑战就显得有些苦难了。
弹幕看着眼前人迟迟不动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是怎么了？没法继续进度了吗？】
裴椋倒是照常回答，短暂沉吟一下：“不完全算, 主要是棕叶数量不太够, 只剩下最后一点, 原本打算着做完就收尾的。”以至于她最开始就没有准备太多。
弹幕虽然觉得可惜了些, 但还是准备遵守习惯。
【那要不然还是算了，换个挑战或者把挑战时间放到明天去再说？】
【那确实没法了, 虽然看不到挑战有些失望, 不过条件有限也能理解就是。大佬按自己的想法来吧。】
张公子也愣了愣反应过来，他不算太在意这方面, 也跟着开口：“是啊大佬, 不用太勉强的，行不行都没关系！”
“只是材料不够，还没说不行。”裴椋却只是用修长的指尖压住棕叶一角, 有些褶皱和干燥的叶片边角跟着被揉捏叠加在一起。
声音带着略微的倦意和潮气袭卷而来，挑眉开口。
她清瘦的脊背笔直，嘴唇微微弯了弯, 只有那双略微低的眼眸看不太明显, 以至于难以叫人看清楚她的神色。
只有在挑起眉梢时候会稍微做出些许改变。
这一句话顿时叫弹幕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说不行？那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大佬还要继续所谓的炫技挑战, 可是材料既然已经不够了，这么点叶片就算是绞尽脑汁了也不够做个什么大件棕编啊，更别说这还是最好的打算了，要是还没有打算大概率会废掉最后全部努力作废功亏一篑后浪费掉仅剩的材料。
叶拆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跟着嘶了一声，“大佬这回是玩了把大的啊。”
“其实大佬倒也不用勉强，这回事只是个挑战吧，不用太过认真。”张公子坐在旁边，有些忐忑的看着屏幕无意识接话。
“……”
“什么叫做不用太过认真？”叶拆踹他一脚，“你这是搁在这里抹黑大佬的态度啊。”
不过再度收回眼，青年再看向屏幕的视线也微微有了些许变化，声音慢慢从喉咙里出来有些古怪道：“……既然还要继续挑战，那大佬会炫技个什么？”
大件编织编织不成那就几乎把挑战的大半途径给堵死了，至于剩下的那些——
哪个还能够算作炫技挑战？
叶拆想到最后也没能够猜到，他脑子里一直不间断的盘旋着疑问，捏了捏蜷曲的手指关节，视线紧紧盯着屏幕看过去。
反倒眼前人已经开始动作，裴椋声音越过头顶，带了些许潮气略略抬起，似乎是无意识的提示道，“马王堆的汉墓风格我很喜欢。”
弹幕：“……”
脑袋死机了，彻底猜不出来。
张开舔了舔嘴唇，同样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承认他就是见识短浅……那确实不会就是不会。
直播间里的观众只能够认命的继续看着眼前屏幕里的人开始用挑出刻刀，照例的去除叶脉叶梗最后清瘦修长的指节微微曲起，在光线下显出血管的色调以及指尖几乎过白的肤色。
裴椋倒不是很在意，随即收回眼来。
刀尖划开两半，利落流畅的将两片棕编叶片分割开来，紧跟着眼前人放下刻刀，扣紧卡槽挑出一把尺寸更小的刻刀，重新进行剥离，指尖压着一角指腹挑起棕叶打勾抽离。
棕编很快成型，紧跟着用剩下的叶片编织成几个大小不一的人物。
有些已经看晕了眼更别说看不明白。
更是有人嘴上抱怨着开始带起节奏。
【到底是编织的什么，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步骤，一开始说好的挑战步骤到现在就成这样？多少搞笑了。】
【前面的眼瞎了用不用我拖着你送去医院换个义眼？说步骤看不明白也就算了。这么清清楚楚摆在屏幕底下的步骤你都看不清那确实是视力多少障碍，建议及时医治别彻底拖到眼瞎就来不及了！】
【带节奏带的真是飞起，大佬编织是看不太明白但这不是都没有编织完吗？这就刚放话了，是不怕再来一次上回的打脸？】
弹幕又跟着跟带起节奏的吵成一片，屏幕上熙熙攘攘打量快速划过一片。
裴椋余光瞥到一眼，不过很快收起视线重新扣紧直接，最后一个拉扣锁紧了步骤。
棕编最后站立在她手心，一众弹幕这才平息下来看清楚眼前的棕编人物——
是的，就是人物。
几乎是精细到不可思议，原先杂乱的线条在最后打勾的一刹那锁紧，练成最后的轮廓，也跟着看清楚真容。
说是其他不如更准确说这是一幅“驯兽图”，眼前站立的棕编人物人头马面，伸手却抚摸着趴伏的豹子。
几乎恍若有灵似的，懒洋洋的能够感受到伏趴的姿势，以及被驯化后依旧蕴含野性却能够低头垂首的姿态！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一切在自己眼下进行，弹幕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已经勾画好的图案，而不是由棕编刻画出的人物，然而整个形象都无比立体。
原先带着棱角的弧度形成的人物的手臂和脚掌，看起来更没有了突兀的意味，棕叶原先呈现的深褐色在光线下也稍稍变浅，看的更为清晰。
整个姿态和人物立像都足够生动，宛如活的一般。
似乎下一秒就能够如水一般流动起来！
弹幕彻底震动！
【我靠！这就是炫技的技术吗？谁刚刚在这里说虚张声势的，这会再站出来说两句看看呗？你能够管这个叫虚张声势？】
【真炫技无疑了，大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往着巅峰造极一鸣惊人去的，太神了！】
【你们管这个玩意叫做棕编？完全就是封神的作品好吗？如果不是刚刚确定我自己眼没有瞎也没有漏看任何一个环节，屏幕就是好端端的被我看着收拢到最后环节的，我到现在都要不敢相信——】
张开狠狠呛了一口咽下几大口水，在这一刻狠狠共情到了最后一句弹幕的心情！
大佬真就不是人的水平，完完全全的神。
他此时已经彻底麻木，颇为有些僵硬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欲哭无泪咽下自己一手酿造的苦果，“这就是神作啊！”
裴椋指尖压着一角，重新用指腹捏起提走放在旁边——
“现在继续下面的。”
还有？
这是叶拆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两耳嗡嗡里唯一剩下的心理活动，几乎是狠狠吞咽了一口吐沫才勉强压住心跳着，视线锁定在眼前终于踢了一脚旁边的酒箱，重新坐直背脊！
直起身来往前仰起，开始继续往下看去。
眼前人重新按住叶片抽条拆解，叶脉被刀尖直接剥离，落在光线下简直薄的能够透光，拆分成细长的条状然后被放在一边。
裴椋看了一眼弹幕，声音一顿微微颔首，“打勾和编织的运用熟练之后是能够达到这个效果。”
张开：“……”他都不敢想！
整副棕编再度勾缠或者打勾或者抽出，最后死死勾紧，用了铁丝控制动作的弧度和抬起角度，更为稳固一些。
赵倩狠狠的搓了一把脸这才继续一脸恍惚往下看下去。
旁边室友表情简直可以堪称一言难尽，又略带了几分同情拍了拍她肩膀：“……倩啊，你就算是饿极了也不用对着根草露出这种表情吧！真有什么事我们宿舍凑点钱帮你众筹也是可以的。”
这生活，太困难了！
赵倩：“……”
不是，她什么时候对着根草露出——
等等。
赵倩突然反应过来一些，勉强又狠狠搓了一把脸，声音镇定勉强深吸一口气，强调澄清道：“这是棕编，不是草。”
“是吗？可这都有叶子。”室友愣了一下，赵倩常年的爱好就是看美食直播，虽然之前一阵突然转了所谓的非遗方向去，但坚定的趋向已经根深蒂固了，以至于她最开始看见眼前情况就下意识带入以为赵倩还是在看回美食直播。
“……叶子就是棕叶。”
赵倩表情一言难尽，再次认识到这群暴力机械拆迁狂压根底不懂正常人的人生。
室友拍拍她肩膀笃定道：“没事，我懂了！”
不。
你没懂。
赵倩很想坚定的反驳她，但看了看屏幕又觉得还是不应该把时间浪费这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大佬的直播啊！
眼前人重新剥离去最后一条叶脉，刀尖一落隐隐能够看清亮出的寒光，剔除多余部分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不过难度更大的在于后面的编织环节，眼前人没有在多话，清瘦的指节指腹还带点薄茧，紧跟着刀尖扣紧。
卡槽轻微的“咔”一声随即关闭。
叶拆精神一振，跟着重新抬头看向屏幕——
指尖压住一角，毛刺的边角跟着磕碰到指腹，裴椋忽略到这处划破，只是重新收回眼，原先连着根的指腹已经贴上了创可贴，棕编的打扣为最后一环，最后跟着一起收尾。
这一回的形态在中间环节倒是没有彻底模糊，隐隐能够看见一个“人”的轮廓，再度收紧却是一个锤鼓者站在原地，似乎能够听见耳旁擂鼓声阵阵！震耳发聩！
赵倩抿紧唇角，有些紧张的用指甲抠了抠掌心。
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物跟着被刀尖托起一角提向上面。
稳稳站立在云气纹搭建出的结构上，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粗略，但已经粗略能见到汉风的鬼神轮廓！足够叫人沉浸入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裴椋刀尖一转！
顺手转了两圈跟着抛起，
“小心！”屏幕上的一幕直接看着张开呼吸一窒，惊出一身冷汗，就在弹幕以为下一刻刀尖就要撞向棕编插进手背的时候——
眼前人又单手握紧，稳稳当当的捏住刀背，刀尖利落的归鞘，似乎只是无足轻重的玩了一手刀法的炫技。
弹幕此时已经彻底震荡。
【我靠！我刚刚还在担心着刀掉下来砸伤，结果看完最后一幕我开始面无表情。】
【大佬果然不需要我担心，不过单手玩刀的风险性也太高了些吧？[早晚还是别玩了，留着中午玩吧。]】
【帅到炸裂了！虽然刚刚那一瞬间心跳差点停止，但也是真的很刺激——】
【上面的我怕你再被刺激几次就直接进停尸间。】
裴椋舒展完筋骨就打算尽快结束直播，脊骨跟着热上一身潮气，拿旁边打湿的毛巾擦了擦手。
赵倩的心情却是才刚刚平复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尽管赛场上机甲的硬碰硬比眼前这来的要狠的多了，但这视觉效果和惊险程度明显还得是大佬更胜一筹。
她捏了把汗，紧跟着坐直了身。
裴椋重新把一旁的刀扣进卡槽，抬头看了一眼弹幕后弯了下唇角，“没这么夸张，玩个刀还能把自己伤到的话就可以收拾一下洗洗睡了。”
“但风险性还是不能低估啊！”张开连忙道。
“嗯，会注意的。”裴椋压紧指腹，略薄的唇线叫她整个动作更为鲜活，捏着毛巾有些困倦的贴紧侧脸和嘴唇，看了眼屏幕重新叫自己清醒大半过来，“十一点了，接下来就尽快收尾吧。”
她声音略带些许潮气，听着有些低微，需要更仔细的去听清晰。
弹幕也跟着松一口气。
这次的挑战总算是到了收尾快要结束的时候。
裴椋重新勾起最后一抹打勾，虽然没有涂上色彩，浅色或者上重彩，但依旧已经足够飘逸鲜活，因为翠绿色的叶片衬托，整个画面顿时跟着生气鲜活，宛如真的创造出了仙境般的错觉！
有人驯兽之中，虎豹趴在地面，有人站在云气中拨动琴弦。
还有人跟着鼓锤呼喊，楚人和神灵鬼怪的豪放彻底淋漓尽致的被展现勾勒出来！
底下两侧流动的云纹几乎有栩栩如生的意味在，打勾不见瑕疵，只有些许粗粝旁出的叶尖却也更像是配合着灵画的粗犷生动——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技术有些限制，很难复刻到当时漆棺的水平，不过勉强算个复刻应该还是行的。”裴椋忽视掉背脊的细汗，指节弯曲跟着打湿毛巾，冰凉的冷水渗透掌纹顿时叫人清醒不少。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在长时间的绷紧精神后难免嗓子有些干，喝了两口水才好了些许，随意的捏了把毛巾搭在旁边就继续开口。
“什么叫勉强？”严华头皮发麻，猛然站起身来看着屏幕，舔了舔唇瓣这才强行压下去心下的震撼与震动！
这哪还能够叫做个“勉强？”
这根本就是太无敌了！绝对的独一无二无与伦比好吗？
旁边教授也是说跟着舔了舔嘴唇，声音喃喃道：“现在连个棕编的复刻都找不出人来，复刻出这种地步和难度技术的汉墓人像还能叫做个勉强……”
这可真是太过于谦虚了点。
反正他现在已经认定了裴椋的本事，跟是被亲眼所见的炫技挑战所折服，现在总算是对裴椋再没有任何怀疑，拍了拍严华的肩膀，一脸恍惚颇有些梦幻的语重心长说道：“老严，你这个项目现在绝对是有把握了。”
这要是还能说句没把握他都不信！
【这个棕编意犹未尽，仅仅是复刻到一半的棺木壁画都已经有这种灵动感，恕我实在想象不出本尊还会怎么震撼！】
【大佬这回的棕编真的太过瘾了，说炫技就是真炫技，一点都不带虚的。原先看见材料不够没法做大型棕编时候我还在想着大佬这回怎么也得缩工减料一回，结果发现体积小完全不影响炫技效果jpg】
【打脸真就是一阵阵的……本来以为再多来个几回我差不多就能彻底习惯了。没想到这一次给的震撼感又打了我脸，真的太神了！】
弹幕只恨不得下一秒就为大佬献上膝盖，奈何眼前人已经打算鸣金收兵。
裴椋直起身来时还带着一身潮气，转头看了眼时间。
外边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隐隐翻出鱼肚白。
“不早了，今天就先直播到这里吧，最近有项目需要忙。”裴椋又道，“感谢‘天下第一帅’送的火箭，下播了。”
“有什么事等到明天开播再说吧，就这样。”
她简单交代两句，屏幕跟着被关闭。
弹幕只能够念念不舍的看着眼前人跟着下播。
教授还意犹未尽：“这下播的也太早了些，我还以为能再等等。”
严华被他在旁边一提醒，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想起刚刚下播时候裴椋的话，跟着又在后台联系了下人紧急说明。
【不用一直忙，这个项目不急！只要追求下效果就可以了！】
裴椋擦了擦手，剐蹭的微微绷紧青筋的关节泛白，看着后台的红点打开消息就是一愣，“不急？”
貌似严华昨天才说的这个项目进度大概只剩下不到两三个月，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不急。
严华匆忙解释：“倒也不是完全不急，主要是我这边都还能够尽力争取下时间，下来审批应该还能多出一两个继续，你不用心理压力太大，追求完效果就行了！”
“可以，那我稍微调整一下时间。”裴椋点点头应下，肩胛骨也跟着舒展开，放松了一些。
这事倒是不大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最后回应完严华的直播连着后台也跟着退出，光线本就有些昏暗，再看向四周更是显得有些空旷。
熊孩子人走了后，一瞬间整块地方似乎都跟着一起空荡下来，只剩下了原先还算是狭小的空间，裴椋神色还带着倦意，刚刚下了直播她整个人伸手用指腹按了按眉心，有些冰凉的指节一接触到眉眼就已经重新清醒。
又贴了贴手背，冰凉的水渍总算是叫人好受些许。
因为一直忙着直播还有棕编，她到今晚还没吃饭，擦完手就跟着重新直起脊骨走进厨房去。
裴椋身高轻易够到柜子门，打开拿了罐麻辣酱。
厨房里没什么东西，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原主的饮食偏好跟她还是有不少地方相似，一样喜欢一些口重些的饮食，所以至少还能吃。
“还得加热下……”裴椋视线跟着抬起，手臂按住门，从冰箱里拿出还能吃的盒饭稍微一加热，玉米粒和黄油粘在一块，上面淋着沙拉酱，还有加热后变得有些粘稠粒粒粘在一起的米饭，随便夹了一筷子。
味道太淡。
她重新挖了一勺子牛肉辣酱拌了拌，浓郁的香油和牛肉粒混合着米饭勉强冲淡一些味道带来的差异，勉强糊弄着吃完一餐。
抬头看一眼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半夜凌晨吃晚饭，“……这可真是够晚的。”
裴椋单手拧紧罐子视线一低接上了后句，她说完就随手把旁边关闭的小球扔到一旁，然而比她还晚的大有人在，譬如又一次翻窗过来的闻青斐，她翻窗翻的太急还又磕碰到了手臂，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裴椋：“……”她留着窗户本来是给姜小牙用的，没想到却便宜了这人。
她转头就回去把窗户锁上了：“你下次要再翻窗进来，我迟早要把这窗户给加固个防盗网。”
闻青斐嘶了一声：“别这样，我过来是说正事的！”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赶着去喝了口水顺带着蹭了一顿面包，草草咽了两口下去直起身道：“你昨天给的那箱子木雕今天全都卖出去了，你猜猜一共卖了多少？”
“四千？”
裴椋估摸了一个大概数字。
闻青斐摇头：“不够。”
裴椋挑眉，手下刻刀一顿：“那就是六千？”
“差着呢！单单你那一个金蝉就卖了八千！”闻青斐也不再继续卖关子，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直接了然道！
巨额暴利也不过如此！
“这还没有算其他的貔貅，加起来一共也到一万的数了。”闻青斐舔了舔嘴唇，只觉得浑身血液都翻滚上涌，滚烫的烧人。
裴椋在听到数字的那一瞬间也微微一愣。
这个数字确实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她弯了下嘴唇，玩笑道：“溢价这么多，你这是又坑了一手人吧？”
“这怎么能够叫我坑人，我就象征性的回绝了一句等着他跟我砍砍价，结果他张口就来了个八千，那我能不应吗？”闻青斐忍不住为自己自证了一下，“这种爽快人可是百年难遇！”
裴椋：“……你确定这词叫做爽快人？”
她看这词翻译一下就是纯冤种。
当然，被坑的怨种却完全不觉得有多冤。
张老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跟前的金蝉，翅翼如纸片一般薄，大多数人一眼看过去都会先被背后那一抹金彩拉住视线！但实际上真正的功底却在金蝉本身！
雕工的体现简直淋漓尽致。
“这是哪一尊大佛又出手了？”他嘴里忍不住喃喃发问，只不过声音压得太低，只有自己能够听清。
张老爷子握着这一枚金蝉，转头朝着旁边青年问道：“这金蝉你买来什么价？”
“好像是西区一地方出手，正好给我撞上那渠道，也就花了八千下来了。”青年赶忙开口，如实交代道。
“这个价位的金蝉？那你都还算捡漏了——”
“捡漏？可我买的时候是花了八千……”青年闻言瞪大眼，他以为这已经算是远远的溢价了，只不过是一眼相中为了讨老师欢心才顺着加价，他不缺这点钱，但也确实不觉得这三指大小的金蝉卖八千的价格是捡漏啊！
张老爷子看他反应就知道人在想着些什么了，“你看事情别只往一个方向看，只看这金蝉的大小和金彩觉得不值，实际上真正之前的不是大小，是雕工。薄如蝉翼，刀背清晰无断口，显然是一刀早就的，这种功力，能够几刀雕到这种境界的，随便出手一个作品也够这价格了！”
“真拿出来卖一万也是够得，你现在八千拿到了算不算捡漏？”
青年倒吸一口冷气，握着那一枚金蝉仔细看了一遍，才跟着舔了舔嘴唇：“您说的是，我又有眼无珠了。”
裴椋那头对此全然一无所知，挥别了闻青斐，又被她塞进来了五千顺带定下后续的雕刻，再把吃完的盒子一收拾舒展筋骨后就算作结束。
明天的直播还需要再去构思内容，奈何此时夜色深重叫人更是感觉到昏沉头痛，最后裴椋还是在凌晨四点时候睡去了。
再一觉醒来她就先接到了监管者的通话：“你这大清早的不会还没起床吧？”
“起了。”
“那就行，之前登记的报表还有几处地方还有问题，需要再实时确认一遍，你最好是吃饱了饭再说，免得都听不清声。”
裴椋忙着掐紧棕编的打扣，没回答。
看着对面的一阵沉默监管者忍不住诧异道：“你不会真没吃吧？”
裴椋没什么表情张口就来，垂眼对者通讯那头轻松随意道：“……是啊，长官我这还吃不起饭，您不如接济着我点？”
“呵呵。”监管者强行忍下自己的冲动，面无表情回答：“听到你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就觉得没必要担心了，就算是吃不起饭那估计一时半会也饿不死。”
通讯那头一阵沉默，这才传来裴椋有些诧异的声音，“有这么明显？”
“我下次会记着这点改进的。”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对面又紧跟着来了句平静的冷幽默。
监管者：“……”
不是，你下次还打算干嘛？继续这套卖惨话术还要改进吗？他难道就是实验的试验品？
可惜这些问题监管者也不太想得到回答，他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面无表情挂断通讯，这才强行忍住继续凸起的青筋。
气死了谁如意。
呵呵。
裴椋颇为遗憾的听着通讯那头传来迟钝的一阵嗡鸣，紧跟着就没有了声音。
挂断了。
“这会坚持的时间不够久啊。”
她平静的挽起袖子，重新把棕叶跟着收起，看了眼时间。
拿起外套跟着出门，外面天色还是已经微微升起白，翻出一片天色，只不过清晨的寒气更重几分，裴椋穿着短袖走在地方都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像个变异体。
她率先来到了今天的目标点，咬下最后一口包子：“吃了吗？今早天气还挺冷。”
老板摇摇头：“我还能没吃就为了过来给你开门？想的够美的。你这身板还是多穿两件外套最好。”她一边熟稔的跟着推开门往里走，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搬进去。
裴椋颔首点点头，紧跟着指腹在旁边一剐蹭，帮忙提了个机械臂，开门见山的问道主题：“之前预定的木料到了？”
是的。
裴椋之前跟老板预定了几块木料，棕编算是勉强维持直播的一个过渡期，只不过现在棕编直播结束，又只能够绕回到木雕的主题，木料总算是到了时间，以至于她需要一早过来。昨天拿的那几块木料是用作于貔貅的批量雕刻，已经彻底告尽。
她一边问着，一边微微抬眼，视线显得平静，声音还带着略微干涩的潮气。
“运到了，喏，就是这一堆，之前还有些人过来要收只不过我都没给，帮你留着些了。”老板跟着指向里面那一堆，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都是你需要的木头，不过这一批运输过程里碎了一些，估摸着你还得挑一挑。”
“你要是全拿去我就跟你打个七折。”
裴椋翻动开看了两眼木材的纹理，指腹跟着摩擦上木屑，确认完后转过头道：“……我拿一半，打个八折吧。”
“行。”老板应了一声点头算是默认同意，大口喝了口茶水。
裴椋也不客气，跟着把那堆木料用报纸包裹了下叠了两叠，跟着背上单肩包，单手还拿了两块木料，指腹和曲起的指节都被剐蹭的有些微红。
带着潮气微不可见的垂眼，重新回到地方她才跟着进去擦了擦手，木屑粉尘跟着被抹去。
堆放的木料木质都能够说上一句不错，虽然一些是被淘汰下来的那还是挑出了不少好木，唯一问题是外表看起来多少有些磕碜了点，这几块木头就花了四五百。
已经打算开工，裴椋当然也没忘了还得把新的刻刀搞上，她正好多走一遍又顺带去薛辛那边拿了一把预定的刻刀打算暂时顶顶急用。
等裴椋再打开直播已经是晚上。
弹幕显然已经等了不少时间，看见直播间一开立刻就是大量涌入进来。
【大佬终于开播了。昨晚的棕编一句看得我震撼到彻底兴奋的失去睡眠，硬是撑着熬夜顶住了黑眼圈的压力继续坐到这里……】
【上面的睡眠还好吧？友情提示一句，长期熬夜很容易猝死的，还是保重身体来的比较好。】
【别扯这些了，今天直播才注意到居然开播准时了一回，主播这是打算着又直播些什么吗？之前的棕编已经够震撼了，下个版本还会进化成什么？】
“没有下个版本了。”裴椋扫过弹幕后视线一顿，声音略微在夜色里显出几分平静，轻微的带上几分凉意，遗憾的通知道：“棕编版块结束，接下来是木雕。”
没等每天照例的一问所谓的“今天直播什么”，她就先一步做出回答。
叶拆已经坐在屏幕前，听见回答也是跟着一愣，“棕编版块就这么结束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他舔了舔嘴唇，虽然昨天看直播给的冲击和震撼极其强烈，但是的确是结束的太快了，甚至还叫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心理落差——
叶拆刚这么想着。
张开在旁边就是一个鲤鱼打挺，宛如终于活过来一般，从原先瘫坐靠在后面的姿势提起精神，搓了搓手指声音兴奋：“大佬下个版块直播木雕？！”
叶拆：“……”
你可真是真真正正的无缝连接，毫无接受落差。
他嘴角抽了抽，跟着收回视线重新看见直播屏幕。
弹幕反应各异，不过裴椋倒是早对此反应有所预料，而是跟着重新扣紧卡槽，颇有些冰凉的温度渗入掌心，跟着被薄茧挡了一层。
挑出一把顺手的刻刀。
木料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直播间内弹幕再次一愣！
虽然不是他们想要吐槽些什么，但这木料未免看着也有些太磕碜了些，当然，是真磕碜，外皮覆盖着一层黑色纹路，还有些许裂开的缝隙，看起来比上一次的木料还要惨些。
“大佬为什么要挑这么块木头？”叶拆忍不住出声，“这种还要处理不是更麻烦？”
光是外壳的那一层需要削除就得费力气，更别说内部的缝隙，选用来雕刻绝对是顶级的棘手麻烦——
“可能是这种木料处理起来比较有挑战性？”张公子犹豫了几番，咽了口吐沫跟着往后坐了坐，跟着想了想大佬的作风才揣测道，“上次那一场的处理大佬也是这么玩些。”
裴椋打湿毛巾，站直身略微垂眼看着眼前的视线和卡槽，清瘦的脊骨和肩胛骨跟着被勾勒出弧度，抬手摸了下旁边卡槽，跟着机关扣紧，然后才先喝了口热水。
眼前人倒是还没清楚短短几秒内她就已经被脑补成了所谓“热爱挑战”，天大误会。
如果要换做当事人作答，那裴椋只会给出真实答案：“便宜。”
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木质并未差多少，实际差别并不大，顶多就是一些瑕疵上的区分，只不过她不是要打家具只是用来雕刻，可以大致上忽视掉这些，损坏的边角都能够在过程中修减。
裴椋重新回到屏幕前站定，跟着擦完最后一次刻刀，重新抬起头来，视线似乎是带着些许温度。
叫人忍不住下意识侧目。
好在裴椋已经拾起刻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很快开口道：“今天雕刻的是紫檀工。”
“紫檀工？”张开诧异的抬头出声，惊呼一声。
他只听过紫檀木的名字，但可没清楚过紫檀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短暂愣神的功夫，眼前人已经给出解答：“在当时自古以来紫檀木就是名贵木料，以珍稀著称，而能够驾驭这类珍稀木料雕刻的老工匠几乎技术都低不到哪去。”
“刀工精湛，雕工更由细致繁复著称，哪怕刻的不是紫檀木，普通木雕有这个雕工效果也并不会差在哪，也就由此延伸出了紫檀工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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