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紫檀工
弹幕似懂非懂。
【那大概意思也就是说紫檀工只是形容刀工的一种说法了, 哪怕是普通料子配上这种雕刻技术也能出来紫檀木的效果？】
“对，跟你说的一个意思。”裴椋微微颔首。
而她今天手里的就是一块普通木料，想要挑战出紫檀木雕刻的效果当然不简单, 首先能够承接驾驭下紫檀木的老工匠雕工要求已经极其之高, 雕刻的又是紫檀木，自然在细节不可能糊弄。
也以刀工显著, 这个附加价值可不是谁都有本事添的。
裴椋跟着直起身来, 她目光微微下划过弹幕，抬了抬指节，看见依旧在大呼不理解的观众微不可见的笑了声, “不懂也没关系, 你们往下看就能明白了。”
赵倩直起身, 微微屏住了呼吸。
教授跟着打开今天的直播间, 转头问向严华，“那直播间刚开直播？你要看看吗？”
严华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无奈道：“还是不看了吧, 我这手头上还有几个项目没能够完全结束，这时候倒是看了大佬直播间, 但要是看完出不来就完蛋了。”
他倒是很清楚大佬直播间的吸引力。
真要看了, 那他这会手头上忙着的项目进度在下播之前估计就得没下文了。
教授也只能遗憾道：“行吧，你不看我看了。”反正他手头上的项目进度几乎都完成了大半，没什么负担。
而且他自问自己也看的不少, 难道还能有什么是真正吸引他的。
只不过他才刚刚开始进入直播间就发现打脸来的过□□速——
直播间一入目，屏幕上的裴椋正挑出了把刻刀重新握在虎口和掌心处，掌心的纹路跟着被细汗打湿, 活动了一下筋骨才开始动作。
她那双压低显得锐气的野生眉毛和嘴唇显得面孔更具生气, 微微垂眼压低了一下视线,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被泡在水里的玻璃珠子，用力闭了闭，带着无波无浪的平静。
微微抬起寻找着聚焦点。
紧跟着才慢半拍开口道：“这一回刻紫檀工的鱼龙海兽屏风。”
教授也跟着放下东西，视线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裴椋手下的一举一动，嘴里下意识喃喃道：“紫檀工……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玩意了？”
几乎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物。
他还是在一个聚会的时候真正看过一眼，就这样放出来展示的还是缺了大半损坏的文物，但来的却已经足够珍贵。
平常能够看见一眼都够不上的功底，眼前人却亲口说来雕刻？
何其狂妄？
教授只感觉天灵盖一阵阵的通气，勉强压下来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往后坐直身。
他今天还真就要看看这直播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虽然脑子是这么想，但视线却是听从着身体的本能，紧紧盯着屏幕一刻不肯移开。
旁边卡槽传来轻微响声，屏幕前裴椋已经重新提起刻刀打算雕刻木屏风。
她将木料大致凿出想要的形状，一刀刀又朝着边缘内切，刀锋外露！
直到外壁被磨平光滑她才停下这一步，内壁留下了不小的厚度，足够进行雕刻。
然后才是真正的进入雕刻。
但其间弹幕的质疑也不少——
【轮廓线看的不是特别清楚，大佬这刻的看不出太深的刀工来啊？】
【前面的一看你就没懂过，雕刻木雕又不是简单看轮廓线的，最后才能够得到验证，大佬这一手才刚刚起步，哪有这么快就能够看见效果，你当是坐火箭。】
【这是浅浮雕的雕刻方法，不懂就先搜搜再发言。】
裴椋垂着眼，目不斜视并不受弹幕影响，她刀下一转，过厚的木料被一层层剔除，鱼龙海兽被打出粗形，龙目也跟着逐步显现出威压和层次，眼皮微微低垂，抬起头似乎是在低吼！
后面再一点点的加深层次，显得层次分明，这无疑就是木雕版的立体画。
整一副屏风被雕刻出雏形，边缘雕刻还要回纹收掉多出的边沿，裴椋喝了口水缓了缓，紧跟着再度开始落刀寻找切入点。
她手腕稳稳当当，没有借助任何工具辅助，只是用刀拉出直线，平直到几乎没有任何偏移，视线像是自动带上了水平线测量仪似的，眼睑微微垂落，只要是掠过这一块地方大致就清楚该如何控制刀尖方向。
对准齐平！
赵倩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直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声音压在喉咙里出不来。
视线死死的锁定着屏幕，手指用力蜷缩了一下才控制住了头皮发麻的冲动！
但还是忍不住往后一靠，倒吸了一口冷气！
让她给机甲画直线都已经是痛苦挑战了，更别说在木雕上不借助任何辅助工具雕刻回纹——这得是什么难度？
弹幕更是直接炸了。
【大佬细节控啊，真的牛炸了！】
【给我一辈子我也练不出这一手！回纹直接单手雕刻居然不借助任何的工具辅助？这是真实存在的技术？？？】
【真就借着非遗演绎天工是吧？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人！jpg】
裴椋手臂绷紧，乍一下看见弹幕还弯了下唇角，“这是说的什么话，站在你们跟前的不是人还能是鬼吗？”
【不，不是鬼也不是人。是神。】
裴椋微微挑眉，没有应答，而是垂下眼跟着继续握紧了刀。
刀尖下陷进木料，跟着大片的轮廓线跟着边缘逐渐被刻画清晰，已经隐隐可见汹涌海水纹路被大片勾画。
轮廓线清晰直接，无一丝半点的拖泥带水，刀刀利落！
裴椋把人物刻在了左下角，看下来对比全景身影已经能够说上一句小，周围大片空旷下来只有海浪极为大，海水之间异□□错浮现，愈发借助潜龙腾跃，仰头低吼！
屏风壁的主角为二龙，也是明朝最为常见的纹样图案，
“一为海水龙，二为腾云龙。”
于是祥云海水交叠！浩瀚磅礴！
所以也叫鱼龙海兽。
尽管这还只是勾勒了一个类似草图的雏形，但双龙的龙吟声似乎都能够隔着屏幕感受到，震耳发聩，盘旋在海水之下翻搅破水，身形矫健，宛如下一秒就能够破壁而出！
另一只腾云龙则是身形较小，为云雾之中转回身来，屏风壁巧妙的雕刻了首尾，一面在头一面在尾部，移到正中间时双龙正好遥相呼应对视上，形成分庭抗礼的对峙之势！
底下海兽者云云不知几何，俯首其左右。
木层上一层浅浅的木屑与粉末混合铺满，连带着曲起的指骨也跟着被带上木屑，粉末摩擦在指腹处，最后却又跟着一起被扫去。
眼前人直起身来，背脊已经被冷汗浸湿，绷紧的神经终于能够稍微松懈些许。
跟着打湿毛巾擦了擦手，连带着指缝里的木屑也被擦干净，冷气渗透手臂总算降了下温，“现在浅浮雕差不多完成。”
雕工几乎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眼前一幕，教授几乎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不顾上被打脸的事实，视线终于开始演变成灼热，紫檀工居然就是这样？
而且鱼龙海兽这个题材……
教授眼前一亮，感觉自己一直没动过的项目进度终于有了新的研究题材和大致方向，他深吸一口气，手臂微微颤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严华看直播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张开同样在另一头出声，不过两人的话语有所不同，他惊呼一声：“紫檀工就是这样？”
叶拆嘴角一抽踹了人一脚：“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大佬这种雕工已经能够算作最巅峰时期了。”
张开搓了搓手反应过来嘶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叶哥我这不是诧异吗？最近大惊小怪的我自己都要习惯了。”
叶拆没再继续往下说，因为眼前人此时已经直起身来进行着下一步动作。
指腹压着一半木料，
裴椋重新调整气息节奏，原先的潮气稍微驱散些许，曲起指节跟着重新拾起刻刀来，原先的浅浮雕也跟着显出雏形，几乎是沿着之前较为有问题的一些缝隙和孔洞去刻画，剔除大半的点紧跟着雕工。
原先一块普通的木料到此时却反倒是成了叫人震撼的屏风，雕工可见一斑！
蓝鸟几次直播被逮着这会干脆已经是摆烂了，一样跟章令做了同样的操作，每天直播照样看大佬的直播间，美其名曰为查房。
弹幕无语，只想问她要脸不要。
当然不要。
蓝鸟被骂的躺平挨打，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该怎么骂怎么骂，她该怎么看也还是怎么看。
她这会刚直播了前面的二十分钟任务，一边又轻车熟路的点开直播间，一边问：“今天播的太晚了点，心脏有点刺激……大佬今天又直播什么？有人知道的吗？在弹幕里跟我透露一声，跪谢了。”
【滚犊子，你看个直播也要跟着找快速通道？】
【从前线收集情报回来了，汇报一下这回直播的是紫檀工。】
“紫檀工？”
蓝鸟大脑蒙了一下，“这是什么？”
木雕和榫卯好歹是听过的，紫檀工她却完完全全是一无所知。
【蠢，你就不能够善用搜索？】
弹幕怼她。
蓝鸟已经跟弹幕互怼成了习惯，大心脏完全没在意，输入搜索后看着一片空白，她顿时挑了挑眉：“不是我故意要打脸你，就说了没有吧？”
弹幕吃瘪忍不住删掉正要输入的字，“那到底是什么？我看你也不知道。”
“这不才要看看吗？”蓝鸟摆摆手，彻底摆烂的她显然不是区区弹幕能够阻止的，她打开直播间，结果刚一进入直播就被迎面的画面镇住！
潜龙在水，海水的纹路用了浮雕和镂空的刀法雕刻，几乎将海水波浪夸张具象化，显出更为浩瀚的感受，又与云纹交叠，腾龙越水而出！
浮雕的效果由浅到深，边缘的纹路也是一点点褪薄，正与那一双龙目正对上视线！
威严肃穆却不失桀骜不驯。
险些没把蓝鸟看的神魄一惊！
蓝鸟愣在原地半响，几乎是吐出一口气强行压了压才敢继续往下看下去，紫檀木的雕工几乎是对刀法和造型的极致考验，尽管也被苛责太死板框定范畴，比不得黄花梨没有什么生动鲜活的感觉，但紫檀想要考验的雕工全得看经验！
没有老道的经验也胜任不了这一行，至简至繁，至繁至简。
逻辑和经验都是一样通用的。
裴椋手腕一转，紧跟着加深了深浮雕的雕刻，把内部一些不必要的边角剔除！
接下来进一步的就是细化过程，刀口从棱锋外露又转为细腻藏锋，几乎连带着龙身上的龙鳞都被一片片刻画了出来，对齐的线没有一丝的误差，几乎像是模具里出来一般！
刀工简直称呼一句巅峰造极也不为过！
整体的龙身更为蓬勃有力，急停的瞬间更为精彩！
整个屏风上的画面被勾勒完整，高浮雕浅浮雕与镂空雕刻相结合，海浪滔天！几乎猛烈的要将人撕裂，海兽侍从左右，腾龙冲破海水似乎要冲破云雾而起！桀骜不驯之下甚至能够隐隐听见龙吟的呼啸！
云纹龙跟着隐匿云后，急停下来也将身体转了半边，怒吼着互不相容！
龙鳞和龙须用细工一刀刀勾勒，神态鲜活，宛如下一秒就要破壁，海水呼啸翻涌而起。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鱼龙海兽腾越而出！
“这能叫做十几年的功力？”教授更是狠狠咽了一口吐沫，失语道：“这就算是几十年都差不了多少啊！”
【神了！】
【大佬的紫檀工名不虚传，最开始解释这个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瞎扯，紫檀木雕刻就紫檀木雕刻，哪还来了个什么紫檀工，现在……只能说打脸快的叫人猝不及防！】
【浅浮雕与高浮雕结合，工艺真的绝了，普普通通的木料能够刻出紫檀上木雕工的样子才能叫做紫檀工。】
【什么也不说了，大佬yyds就完事！】
弹幕此时也已经跟着彻底沸腾！
尽管最开始抱着并不太认同的意思在看，但看到最后教授却还是得承认，眼前紫檀木的雕工的确是体现彰显的淋漓尽致！
他深吸一口气，“果然……”
眼前呈现出来的震撼感叫人说不出话，这有如鬼斧神工的雕工更是叫蓝鸟大脑空空，背后冷汗津津，用力握紧手指拍了下大腿，闭上眼睛低声吐出两个字：“我靠。”
“不愧是大佬。”
连带着她自己查房的直播间都跟着开始满是议论声沸腾，原本还在骂她狗比的弹幕一个比一个叛变的更快，很快就变成了狂刷狗比换台的弹幕转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大佬牛逼】。
偶尔其中还穿插了一些独立特行的，例如——
【卧槽，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这狗比死活不换台，宁可摆烂摆的彻底也要追去看直播了，换我我也摆烂，摆烂只不过被弹幕骂一骂，要是错过直播下辈子都见不到这种牛掰大佬了。】
【求问被蓝鸟查房的那主播是谁？给个直播间的id啊！先跪谢一个！】
【传说中的“普普通通”直播间，出门左转不谢。】
蓝鸟只想回头朝这群人开一波群体嘲讽。
奈何眼前人的声音硬生生把她拉回来。
“感谢‘艹点监乌’”和‘天下第一帅’的飞艇，今天直播就到这里，下播了。”裴椋看了一眼时间，没有再继续播下去。
她握紧手腕，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刻刀被整齐排列回去，简单交代两句跟着结束。
一旁的热水已经彻底放凉，外边的天色同样泛起了蒙蒙的白，再转头一看时间又已经是到了凌晨四点，困意跟着袭卷而来。
然而裴椋这会冷静下来却后却在想着明天的直播题材，木雕直播的差不多……至于剩下的题材。
裴椋正想着问题合适人选就自己先送上门来了，闻青斐在外边敲了敲门，她面孔微白，用手臂抵着门槛拉开门，“你怎么回回来都是大半夜？”
闻青斐：“我也不想，这不是忙完都这个时候了吗。”
看见闻青斐，裴椋不由的想起刚刚闪过的想法，她从旁边端了杯水润了润喉咙，声音带了点潮气道：“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想要找你。”
闻青斐一愣：“怎么了？你遇到什么问题了？……不会是欠债利滚利吧，裴六我告诉你这可不行啊！”
“不是这事。”裴椋虽然无语于她的脑洞大开，但也两三句简单说明情况表达了自己此时的需要。
“你要玉料？”闻青斐舔了舔嘴唇，半响问道。
“这东西可有些难搞，而且价格也不低，你不是雕木头的吗？怎么又倒腾起了玉雕去？……这跨行的步子也没必要这么大吧？”她想了想先回答了一句，紧接着就是追问的话。
“你就说能不能搞？”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不行也得试试。”闻青斐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瞬间，很快就反应过来爽快应下。
“不过我要折腾买玉料，那后面卖雕刻的事估计就——”
“你回来的时候我给你雕完那两盒木雕。”裴椋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闻青斐立刻伸出手来，语气前所未有的果断：“成！”
而另外一边，赵倩才刚刚下了直播就关了光脑，她原本刚在训练场里完成机甲的课业，照常回去悬浮车到自己的宿舍，结果刚到门口就被房管喊住，扔过来一个盒子。
“你的快递，过来签个字。”
“哦哦好。”赵倩晕头转向的只顾着签字。
顺手给快递带了回来放在一边就抛之脑后了，还是舍友率先注意到这一箱子东西，玩笑道：“你这最近买了什么东西了？包装的这么严实，不会又是什么一箱子机械零件吧？”
“什么话，我机械零件都不缺，干嘛花这个冤枉钱，买这么多用来修理军校的水管吗？”
赵倩刚咬牙切齿的从坏掉的水管下出来，擦着半干的头发，闻言正好反驳了一句。
“一军的水管又不是一天两天那个鸟样了，隔壁男寝全程断水。”舍友挥挥手：“给你放地上了，所以你这到底是买了什么？”
赵倩停顿几秒：“我也不知道啊。我最近什么都没买——”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脑海里电光火石间划过一个选项！
……应该，没那么快吧？
赵倩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也不确定起来，立马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拿了把刻刀直接暴力拆起箱子。
舍友过来帮忙看热闹。
赵倩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跟着打开箱子，出现在眼前的木雕与她想象完全不同，甚至是将原本的最坏可能性一扫而空！
木雕雕刻的是一个雕刻枝头的梅花，枝干繁错，伸出在肩膀旁。
摇晃的花蕊还在微微颤动，几乎压刀攒的极为薄，连带着花瓣的底部几乎能够透过薄光看清楚后面的手指。
雕工把镂空的地方都雕刻了出来，花纹细致，宛如被刀刀攒起来的一朵花。
边缘下刀的纹理甚至就能够看到清晰！
“这——”
赵倩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头皮发麻。
隔着一层屏幕所看到的木雕显然没有亲眼目睹来的更为震撼！
舍友在旁边受到的震撼感没有她大，但也依旧能看出来这个半手臂高的雕像的精致程度，张了张嘴，狠狠吞咽了一下唾沫，“这能拿去当收藏品了吧？”
“你从哪来的木雕？神了啊，这没有个大几千都下不来！”
旁边的两人正好也一前一后回到寝室，又是正正好目睹了眼前这一幕！
“我去！赵倩你有这种好东西居然也不拿出来分享给我们看一眼！还道不道德？”
赵倩为自己伸冤，“真不是我买的，这还是在大佬那抽中的，对，就你这个欧皇上次不是也抽中了一个糖画吗？”
被点到名字的舍友一愣，一拍脑袋回想起来了，“我说外面怎么有个快递写的我编号呢！”
“快快快，你还不赶紧去？”
旁边的舍友踹了人一脚，赶紧催促道，“这都是糖画了，别晚一会都化了！”
舍友赶紧出去，拿了快递回来几人摩拳擦掌的准备打开，眼神看起来着实像是饿狼扑食，眼睛里那都冒着红光！
还是赵倩作为主刀拆快递的比较冷静，或者说比较一言难尽，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你们别这个眼神，容易影响到我的发挥。”
舍友只好遗憾的收起目光。
赵倩下刀拆掉封口，里面包装严密的箱子终于被打开，用了特殊技术封存，能够保证不会颠簸损坏并且低温保存。
糖画依旧完好无损。
赵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慢半拍后注意到了眼前糖画的不同！
这居然是一条立体的游龙！
几笔勾勒出固定的骨架，中空，外部的游龙几乎呈现出龙飞凤舞的姿态！犹如腾云驾雾盘旋在云端！
整个骨架都呈现出中空的趋势，更为轻盈半分不显厚重，衔接点轻飘两下跃过，外面的糖浆寥寥几笔勾勒出了龙爪和龙须！迎着上方盘旋！
晶莹剔透的糖画更是为这个造型添了几分的色彩。
赵倩舔了舔嘴唇，
旁边的舍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抓着她肩膀艰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大佬？我算是见识到了！”
“……那你没见识到的还多着呢，这只是冰山一角。”
赵倩满心复杂。
几人虽然很想把这糖画永久保存，但事实不成立，哪怕是低温锁定特殊存放顶多也就撑上个三四天。
终于有人出声建议：“……要不还是把这糖画拆拆分了？”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领神会。
赵倩嘶了一声，赶紧呵斥她们想要直接上手的行为，“别！怎么说也先拍个图记录一下！”
这就叫做仪式感！
等拍了照记录了后几人才思考一个问题：“这糖画该怎么分？”
赵倩：“……”
“还是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化了。”
舍友直接把拆分的特权交付给她，拍了拍肩膀：“那就你来分。”
赵静只能的把糖画掰开两半，给自己捏了尾巴，给几人捏了头和身体，又精准拆分成了四段。
拿到头的舍友：“？”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人？”
赵静义正言辞严肃道：“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静拿到了糖画就拍了照片上传了直播的星网账号，艾特了裴椋的账号。
［对线之王：炫耀一下我抽到的木雕，今天刚刚好收到拆了，还有舍友抽到的糖画，这立体的游龙绝了！！！什么也不多说了，主播牛逼！！］
【卧槽慕了慕了！我也好想要这么一个木雕和糖画！】
【我究竟什么时候也能够翻身一回不再做非酋了，立体游龙简直绝了！】
【楼主又让我酸了。没能参与进抽奖简直悔恨……】
不过底下还有求这个糖画过程的。
【草，好想看这个立体的镂空究竟是怎么做的，看起来还挺难的？】
裴椋看到这条动态的时候诧异了一下，伸手点开动态点了个赞。
赵静之后也陆陆续续有人晒图。
还有一个直接晒出了立体的花篮糖画。
看起来格外精致，糖浆像是下一秒就会从上滴下，叫人垂涎欲滴。
当然更眼红的是——
【这居然又是个立体的糖画？】
【立体的糖画能复刻出来吗？假的吧？】
后面质疑的声音则更感到不敢置信！
【立体糖画？这怎么可能立体起来，难度技术未免也太大了一点？真的假的？】
【我之前看到糖猫尝试过古华夏的糖画，不过到临门一脚就失败了，虽然选择了拿其他材料复刻的，但最后的立体效果一样也是全毁掉。】
立体糖画的难度是真的高的一批！
简直就是折磨之王。
正好赶上裴椋打开直播，她看了一眼弹幕的质疑和询问倒是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动。
只倒了一杯热水后随意道：“立体糖画？不算特别难吧，但需要熟练之后掌握技巧。”
毕竟糖画太薄又易碎，稍有不慎就折了功亏一篑，这时候在衔接和运勺上的功力就可见一斑了。
裴椋打开摄像头调整位置，线条流畅的下颌骨和喉结位置不显，黑t遮挡着略略露出手来。
她挽起袖子，轻轻松松就现场演示了立体糖画的技巧。
裴椋运勺很顺，在衔接处多加了一些糖浆，而且糖浆的温度适中把控到位，刚好粘稠的程度。
她把几个位置的零件都给勾画出来等待凝固，紧接着就是中心的结构骨架，中间部分多舀了一勺，稍作冷却用勺背挂住一角直接提拉起来。
金黄色的糖浆很快凝固，变成中空的个体。
裴椋动作不停，在旁边扣上边角勾勒花纹，最后一勺把顶端的挂带勾出来，彻底大功告成！
然后才是用木签插上，用糖浆在链接点加入一些糖浆作为黏合剂的作用，看起来轻薄完整。
眼前人整个动作都带着随意。
【强，看完立体糖画我感觉我可以此生无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觉可以给小猫这段的直播录像劝她早日放弃，她刚刚发星网晒出来的图又失败了四十几回，彻底杠上了，看她个劲头和架势估计是彻底刹不住车了，一路直往死胡同飚啊。】
【上面的是个好主意。】
裴椋伸手按了按肩膀，瞥到弹幕诧异了一下，“什么小猫？”
有弹幕给她科普。
【是同个平台的一个美食博主，她最近也在尝试古华夏的糖画制作，不过挑战难度最高的立体糖画一直失败。】
【糖喵，传说中的那个女人，创造历史炸电子化厨房20次，翻车40回，仍旧有坚韧不拔之志！堪称当代的“钢铁意志选手”】
裴椋看的有些想笑，几乎是微不可见的弯了下嘴唇，“其实糖画不在工艺制作的难度，只是在于一些技巧的把握和熟悉。”
【所以大佬你也翻车过？】
“翻车应该都是翻车过的，只不过次数不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熟练之后其实也就没有那么难了。”裴椋想了想后跟着回答道，稍微一颔首示意。
【果然还是唯手熟尔。】
【前面的你说错了，是唯“手”熟尔，这个手要打个双引号，特指主播的手，不代表其他没有什么天赋的手残党的手上了也可以，有时候人总是要认清楚自己定位的，上了容易出事。】
【很好，成功戳破了我的幻梦。】
裴椋简单聊完，闻青斐那边的进度也到的差不多，她正打算习惯性的翻窗进来却先被一只白猫截了胡，闻青斐一乐，大感稀奇，还顺手把姜小牙拎起来，嘴里念叨着：“以后我两翻窗也算是能做个伴了，你可得替我抗一半责任。”
她话音刚落，房间里的灯就跟着亮起来，光线旁边还站着沉默的裴椋。
闻青斐：“……”
好死不死就被撞见了。
旁边的姜小牙似乎是“见势不妙”，立马跳下肩膀直接一溜烟的撒腿跑了，将背弃信义演绎的足有十成十。
裴椋也懒得再跟她计较翻窗的一回事，索性睁只眼闭只眼，“玉料拿到了吗？”
而过了一晚上，裴椋也终于拿到了闻青斐给她搞到带回的玉料。
料子较老，看起来更像是老种翡翠，水头不足，重量倒是足重，足够手臂的大小两块玉料，内里更偏为白玉的质地。
闻青斐看她动作还以为她是又对玉料不满意。
“别挑了，两块一块也难弄。”闻青斐伸手搓了搓鼻梁骨，跟着深吸一口气才开口：“你要的这玉料可真是不好搞，用的那地方都是直供给了——”
她隐晦的闭上嘴。
裴椋了然，能够拿到这样的翡翠也不错，甚至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上不少了，只不过是得稍微换一个方向。
“我知道，这一次麻烦你帮忙拿料子了。”裴椋收起玉料，“花了多少？”
“两块加起来差不多六千二三，那开价开的是真的够狠的。”闻青斐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好在后面砍下来了点才算是六千到手。”
裴椋当然清楚其中弯绕和费的力气不少：“我转给你。”
“用不着，转来转去又不是闲得慌了，你后面的直接扣了不就行了。”闻青斐摆摆手，嫌弃麻烦。
裴椋直接想把人扔出去，嘴角抽了抽，“你怎么不说后面的免了呢？……对了，你的两盒木雕。”
裴椋顺手把盒子扔过去给人。
闻青斐立马死鱼打挺一样直起身来，也不疲惫也不声音沙哑了，连忙接稳了才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这一盒子都是貔貅？”
“嗯，另一盒是金蝉。”裴椋活动了一下手腕，把玉料跟着放到了旁边桌上。
闻青斐又打开另外一盒子，果然入目的是满满一盒的金蝉，哪怕是批量的工艺每一枚金蝉的刀工依旧没有落下，特征和各处都有细微的调整和不同，这也就意味着每一枚金蝉都独一无二。
她现在深觉自己没有白跑这一趟，一盒子金蝉，值了！
闻青斐立马起身：“不多说了，我回去看看金蝉去，在你这安全性太弱了，我担心失窃。”
裴椋：“……”
裴椋挽起手臂的袖口，声音略带上些玩笑的意味：“……我可谢谢你，如果你的翻窗功绩我这房子估计一年到头都难有什么安全问题。”
不过闻青斐很快，裴椋也没有继续废话，而是在把时间重新放回了直播间上，她这周正好轮榜上了一个首页的推荐，以小时计数的人气榜上很快就飙上她的声影。
弹幕纷纷开始涌入。
【今天播什么？】
【感觉大佬把能播的好像都播了一遍啊，昨天的木雕不是才刚刚结束吗？叫人缓口气再说。】
【叫大佬缓口气的那个，劝你不要妄图以凡人的思想去带入大佬思维，私自揣测肯定是不准的。】
裴椋舒展筋骨略略低了下头，声音有些潮湿，整块地方因为晚上通了风的缘故显得凉爽不少不再闷热，能够透不少的气。
的确，刻完了木雕就是下一个历程，但——
“玉雕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裴椋动了动视线，将视线移动到旁边准备好的玉料上，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叫直播间的观众精神猛地一震。
“玉雕？”
赵倩看了两眼屏幕，她这回长了教训，第一个训练完也不继续拖着休息了，跑回来先把澡给冲了才抓着毛巾走出来开始看今天的直播，闻言愣了下。
大佬居然要刻回玉雕？不对，大佬什么刻过玉雕了？
不过这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让她提前捕获到了消息。
【我靠！是玉雕啊，又是像之前那个糖画一样的换版块吗？话说糖画成品我记得是被榜一给率先截胡走了吧？本来想着没人抢可以等第二天的，结果抽奖一结束想找人买名额都没地方买！】
【钞能力就是这么无敌，我也没给抢到，根据大佬说的时间推测我也就是晚了这么一步而已。】
【好家伙，就没有看买不起只能看看的吗？前面一群大佬轻描淡写的凡尔赛叫我等穷鬼下意识看了两眼自己的账户余额。】
弹幕也跟着记起了上回糖画的事。
裴椋看了眼“嗯”了一声，清瘦的指节按着玉料，小块的还有些碎白料，整块玉料的水色几乎能够溢出手里，光影润滑，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水头，比另外一块水头更干的玉料要强上不少。
只不过同样作为瑕疵，上面的裂痕和一些细碎的黑藓也进去玉料内部，叫这块原本应该是个不错佳品的玉石变成了瑕疵品。
裴椋看了这块玉料不少时间也没想到要刻个什么，但现在拿出来却有了想法。
她下颌骨的线条微微绷紧，挽起袖子。
从旁边卡槽挑出刀来，先擦了擦才继续。
玉料被放在屏幕面前，一瞬间原本距离远时候观众没注意的瑕疵瞬间暴露在眼前，头顶的声音跟着传来解说：“这块玉料瑕疵和小裂比较多，想要处理难度会更高些。”
严华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色，虽然他的确是不太懂玉雕，但接触过一两个玉雕大佬合作的时候也没少看过他们为这玩意发愁。
玉雕的瑕疵想要去掉或者变换作品那就只能够是靠雕刻者去花更多的心思和功夫。
“那大佬又雕刻玉雕了？”一旁教授端着咖啡灌了一口走过来，盯紧了下意识看了屏幕一眼，“我去，这这么多瑕疵？掏干净下来整块玉料到手都剩不了几两了吧？”
没事做什么要这么挑战自己来了？
他首先脑海里升腾起的反应是不太相信，第二反应是保持怀疑度。
严华倒是不予认同：“两码事，如果她能够准确掏空又能根据设计的话出来效果不一定差。”
裴椋手下陀刀掌控得当，似乎天生就由操纵，与动作融为一体，指尖挪移的位置就算刀尖所指向的地方。
她声音平静，继续做科普念来：“《遵生八笺》论古玉器篇里形容汉玉是妙在双沟碾法，玩转流动细若秋毫，更无疏密不均。交接断续，俨若游丝白描，毫无滞迹。”
“……又见螭虎云霞，层叠穿挽，圈子皆实碾双沟，若堆起飞动。”
“其中的游丝白描其实指的也就是汉代的游丝毛雕技术，当时阴刻线与游丝工已经是巅峰时期，有形有意有神，三者兼备。”
难出其右。
可惜的也就是之后游丝毛雕技法的发展一路失传了太久，现代玉雕也开始了往各种方向去发展融合，但终究还是再难达到当时汉玉的巅峰高度。
裴椋只是简单介绍完，弹幕就已经提前沸腾。
【巅不巅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游丝工让我上肯定是得浪费一块料子然后被打一顿扔出来，这种技术活实在太考验人了。】
【呵呵，大佬直播的每一个题材都因为实力限制已选择放弃，前面的建议学习一下我跟着一起做云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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