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青春里的信仰
时光匆匆，濒临期末，平时上课偶尔划水打盹开小差的一些人，终于开始绷紧了神经，因为大学第一学期市场营销专业的各门课程期末考试就要来临了。
这一天，1228寝室里，之前每晚都会徜徉在游戏世界里呼朋唤友打打杀杀的热闹景象，罕见地消失了，程攀和廖俊锋拿着课本，一边专注地翻看，一边在寝室里来回踱步，满面愁容；而江文则是端坐在课桌前，竟然破天荒认真摘抄着课堂重点，笔耕不息，嘴里还嘟囔着念念有词，似乎在对某些知识点加深记忆。
“我说江文啊，这还是这半年以来，我头一回见你晚上没开电脑，没玩游戏，堪称奇闻呐！”平时上课还算认真的小川，在洗手台刷着牙说。
“哎哟，平常玩归玩，闹归闹，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正经事儿还是得重视起来啊！不然挂科可麻烦咯！”江文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奋笔疾书。
“你这是抄的什么呀？”几个人里成绩最好的金洲，走到江文边上凑近了看。
“都是我的梦琳小宝贝平常上课做的笔记，可详细了，字迹真是工整！对着从头到尾抄一遍，希望接下来考试好运吧！”江文拿起周梦琳的笔记本一脸赞叹。
“哎哟哟别把我们哥几个的牙都给酸掉了行吗？你那些昵称还是留着二人世界里再叫唤吧！”程攀一脸嫌弃地对江文说。可江文做个鬼脸一脸得意状。
“金洲，考试没几天了，你不复习吗？怎么还是看课外书啊？”廖俊锋看着金洲端坐在床铺上，手里拿着一本封面包装非常怪异的书。
小川一听也被吸引，就走到金洲边上看了一眼，只见书名是赫然几个金色大字——《文殊菩萨传》，他一脸诧异地问：“哟，这本是什么奇书啊？我说金洲啊，你这阅读品位真是有点与众不同啊，怎么？难道你信佛？”
金洲扶了扶眼镜，合上这本书，连忙说：“这是我在图书馆借的，有时候静下心，看看这些佛教的书，确实能体会到佛学精深，修身养性的道理啊。”
一向不爱看书，只爱运动的廖俊锋对此不置可否，一脸发懵说：“说得好深奥的样子我肯定是静不下这个心去看这种书额你算是咱男生里的异类了。”
“那你这什么文殊菩萨，是什么来头啊？”完全不懂佛教常识的程攀，充满好奇地问道。
“额，这个那我给你们普及一下吧，其实我这也算是一种考试前的心理寄托吧，佛教一共有四大菩萨，分别是地藏王菩萨、文殊菩萨、观世音菩萨、和普贤菩萨，所以文殊菩萨是这四大之一！而且是智慧博学的象征，通俗地讲，他也是现在人们崇尚的考神！很多人在重要考试前，都会拜拜他的，我是前几天刚好在图书馆看到了这本书，就借来看看，也给自己沾点好运嘛。”金洲认真解释道。
“你都是咱寝室哦不，是咱班里的学霸了！还用得着沾什么好运啊！”江文说着从金洲手里抢过了这本书说，“你轻装上阵都肯定门门高分了啊，给我们沾点好运还差不多。”他快速翻开这本书，翻看过去几页，但很快就对这些密密麻麻的各种佛教名词失去了耐心，一脸头晕目眩地又合上。
“诶金洲，真有很多人考试前都会拜这文殊菩萨？灵不灵啊？”程攀一屁股坐到金洲旁边故作深沉地问道。
“这个嘛当然是心诚则灵啊”金洲从江文手里拿回这本书，继续往后翻看着。
“那江总，锋，”程攀示意他俩凑近，然后带着点神秘的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吧，为了保佑考试过关，咱跟金洲一样也信一回，最诚恳地拜一次。”
江文看着自己抄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说：“行吧，求点好运免得挂科。”
然后他俩都望向了廖俊锋，锋楞了几秒，然后也跟着说：“好啊，反正咱仨都是学渣，拜拜就拜拜吧，有利无弊不过，总得有个仪式感吧？没东西啊，这怎么弄？”
程攀掏出手机，打给了此时还和罗菈在一起的瑞琦，接通之后说：“喂，瑞琦啊，老夫掐指一算，你这时候应该在女生宿舍楼底下刚依依惜别完吧？”
正送完罗菈上楼准备往回走的瑞琦，一听惊呼：“是啊，怎么了？”
“那你先别回来，听着噢！去学校后门那个老小区旁边，有个佛教用品店，帮我们买一幅文殊菩萨的画像，还有一个香炉和一把香。”程攀神神叨叨地说道。
“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要干什么呀这是？”瑞琦一听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别问了，帮个忙先带一下，回来你就知道了。”程攀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诶，说清楚啊，喂！喂！？”瑞琦见已经挂断，也就带着一头雾水去买了。
回来后走进寝室门，他就把东西递给了程攀，但是继续挂着一脸的莫名其妙：“干嘛啊你们？这是要唱哪一出啊？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可对面这仨人还是都没回答。
“瑞琦，你还给他们少带了一只鸡，这哥仨啊今儿是想着要效仿古人，歃血为盟，桃园三结义呢！”小川调侃着，站在洗手台那边对着镜子抹起了洗面奶。
“哟？？怎么？真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瑞琦侧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这哥仨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只见江文动作麻利地拿起一卷透明胶，在寝室墙壁上贴好了这张文殊菩萨画像；廖俊锋在桌子上摆好了香炉；程攀在寝室过道中间放上了一把凳子，然后依次摆上了自己下午刚买的三样水果——橘子、香蕉和苹果，对着文殊菩萨并排供奉。
“这你们仨真是情到深处决定结拜啊？可即便是寝室三结义也应该是供奉关二爷啊？对这菩萨拜个什么劲啊？”瑞琦还是一头雾水。
“嘘——菩萨面前，切莫喧哗，保持安静，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江文伸起了食指竖在唇前。
这时候只见廖俊锋拿出了他和程攀江文达成共识，一致认为最难考的三门课的课本——《商务英语》、《统计学》、《会计学》，并排摆放在了文殊菩萨画像下的桌子上。
这些准备工作就绪，只见江文拿出了打火机，点上了九支香，平均分给了程攀和俊锋，随后三人齐刷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让瑞琦小川金洲看着都一惊。紧接着，三人就分别举着香，像模像样地对着菩萨充满郑重地念叨起来：
“文殊菩萨在上，今日听闻菩萨智慧博学，心如明镜，本人江文，湖北随州人士，作为莘莘学子，特此供奉，诚心跪拜，望菩萨保佑本人数日后三门课程考试皆能顺利通关，无一挂科，真挚许愿！”江文首先领头发言，像模像样文绉绉。
“大智大士文殊菩萨，学子俊锋，湖北宜昌人士，愿同保佑！”廖俊锋马上跟着效仿。
“大智大士文殊菩萨，学子程攀，湖北随州人士，愿同保佑！”程攀也跟着依葫芦画瓢。
然后，三人齐齐三下磕头，起身都把香插进了香炉。而目睹此番充满新奇创意的操作，瑞琦对这三个沙雕惊叹：“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们仨可真够有心的，我要是这菩萨啊，虽然要普渡众生肯定很忙，但还是会保佑你们仨心想事成，以后步步高升。”
“兄弟们，那我要是菩萨啊，就回你们一句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保佑我会保佑，可该看的书还是得照看，不然，神仙也帮不了你们。”端出脸盆泡着脚的小川这时候也对着他们仨打趣道。
“去去去，你们俩少插嘴！我们还有个重要环节没完成呢！”江文说着就从洗漱台边上端出了自己的那个白搪瓷脸盆。
“还要干嘛呀？”瑞琦杵在一边，呆呆地看着。
只见三人继续一个神操作——拿出了各自学生证的复印件，江文分别点着后，扔进了这个脸盆烧了起来，然后说：“总得让菩萨知道我们仨的姓名，院系专业和学号啊，不然保佑错了怎么办？”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啊江总。”廖俊锋跟着附和道。
“有了文殊菩萨的加持，我等必然会在考场上思维敏捷、情绪淡然、奋笔疾书、超常发挥！”程攀最后感叹道。然后三人闭上眼睛，对着文殊菩萨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
这一整套花足了功夫、满满的仪式感下来，让在一旁围观的瑞琦小川，和资深佛法经书阅读爱好者金洲都完全看傻了眼，无语凝视。
而几周后，几门课程考试全部结束了，也不知是此番虔诚的信仰真的感动了文殊菩萨，还是临考前三人的发奋勤读起到了效果，他们最终各科的成绩全部及格，虽然分数不及瑞琦小川和金洲，但也无一挂科，皆大欢喜。
于是三人在学校食堂慷慨设宴，请文殊菩萨的推介人金洲吃了一顿饭，为聊表谢意，还继续在寝室菩萨画像下，再次往脸盆里烧了一堆纸钱和金元宝，以此[还愿]。并且三人商定，为图吉利，在毕业前，这张文殊菩萨画像都万万不可揭下，以后每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前，都会进行同样的仪式，诚心跪拜
紧接着没过几天，就进入到了寒假，瑞琦坐了一趟挺久的动车，从武汉回到了临海，回到了文庆街自家这豆制坊，时隔半年，闻到这阵阵熟悉的豆香，倍感亲切，可看到一脸憔悴，黑眼圈浓重的爸妈，心里还是阵阵心疼，不是滋味。
除夕之夜，瑞琦妈妈做了一大桌瑞琦最喜欢吃的菜，还包了几大盘韭菜鸡蛋的饺子，一家人都以满杯豆浆代酒，在这新春佳节开怀畅饮。然后，一边吃着，爸妈一边不停地追问着这大学第一学期的各种感受，听瑞琦讲着他在学校和同学们发生的各种奇闻趣事。
一番欢声笑语之后，瑞琦爸爸突然有点严肃地对瑞琦说：“你啊，现在这个年纪就好好上学，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妈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儿，但你可别太累着自己，知道吗？”
瑞琦正吃着饭，一听就停下，故作镇定地问：“你说什么啊老爸，什么累不累的，我怎么会累呢？”
“你班主任程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说看见你和寝室同学在武汉一些地方总是做兼职，做什么婚庆宴会布置，做展会保安，还做超市理货员，还干通宵，对吗？”瑞琦妈妈望着瑞琦问道。
瑞琦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平常生活费给了你不能乱花，但该花的地方就得花，要是不够就跟妈说，只要用处合理，妈一定会给你，但是兼职以后还是少做，现在以学习为主，身体要紧，工作的时间以后你还多得是，不用急的知道吗？”妈妈握着他的手关切地说。
“妈，我知道，你俩不用担心，都是周末有时候没事做，其他同学组织起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就跟着过去多少挣一点呗，也能增加点各个行业的见识，积累点经验，每次也就几小时，放心吧，不累。”瑞琦这时候连忙握紧拳头，不让爸妈看见自己两个手掌上因为几次做兼职弄成的各种伤痕和水泡。
这时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铃响，屏幕亮起，瑞琦爸爸扭头一看，只见[罗菈]两个字，瑞琦一副仓皇失措的样子，赶紧起身拿着手机，走到自己房间里接。
“喂。”罗菈在那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喂，你吃完饭啦？”瑞琦关切询问。
“对啊，我妈做了超好吃的麻辣鱼头火锅，还有我们这边特色的卤香肠，我等开学给你带点儿。”罗菈也走出家门，在院子里踱步说着。
“我这边有点吵，外面放烟花的人挺多的，你等下我先关好窗户。”瑞琦说着走上前迅速把两扇窗户关紧，然后又出去看了一眼楼梯确保爸妈没跟上来，关紧了门，坐在自己的书桌边继续说着，“怎么？打给我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除夕了嘛，希望你和你爸爸妈妈过年好，财源不一定要广进，可身体一定要健康。”罗菈在那边祝福道。
“嗯？头一回见还有人这样拜年的啊！除夕之夜说财源不广进？这么不吉利那我以后要是个穷光蛋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瑞琦笑嘻嘻地调侃。
“许愿也要分清孰轻孰重，适可而止嘛，这大过年的，老天爷那么忙，全国的人都求着财源广进，那他哪有这么多钱分给13亿人啊对不对？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财源不一定要广进，只要能持续就行了，不是都说健康是最左边的1，财源都是右边的0嘛，没了健康，你即便有一个亿，后面的0也没意义呀！”罗菈较起劲辩解道。
“是是是，我知道的罗菈小姐，你怎么跟一个上高中思想品德课的老师一样，真能念叨，要不以后我都叫你老罗好了，我可不像江文，成天对着周梦琳喊小宝贝小宝贝的，太肉麻的我可喊不出口，叫老罗挺亲切的，也够独特，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对你这么叫。”瑞琦这时候突然这样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个不像昵称的昵称。
“真够难听的，不过嘛这样也确实挺有辨识度的，我听到就知道是你，那，我以后也叫你老吴好啦！”罗菈那边也马上反应到。
“行啊，这样在一起没多久咱就有了老夫老妻的感觉，多好啊。”瑞琦开心地笑着。
“想得美！谁跟你老夫老妻啊！”罗菈那边带着俏皮的语气说。
“我说了，上了我这条贼船，想下去可难哦！”瑞琦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深情的口吻说，“那老罗我第一次这么叫你，明天就大年初一了，我们中国人真正意义上的新年才刚刚来，我想说，在过去的农历这一年里，谢谢老天爷，在百忙之中还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来，我很幸运，希望你和你家人，都过年好！”
罗菈独自站在自家院子里，听着手机里传来的这番话，心里一阵触动，此时，她这边的左邻右舍们也燃放起了绚丽的烟花，她仰起头，遥望着烟花绽放点缀的星空，然后也说：“我也谢谢你，老吴让我开始了一个喜悦的初恋，希望明年我们都好好的”
“嗯，当然啦！一定都好好的，虽然有点想你，但是寒假挺短，我们都应该珍惜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家里人，很快就会开学的，很快就能回到天天见你的日子啦”瑞琦带着一阵甜蜜，对罗菈说道。
这边的罗菈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低着头有点红了脸，但好几秒默不作声。
“喂？怎么不说话啊？听到了吗？老罗？”瑞琦这边着急地追问。
“啊？？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们家是在恩施一个半山腰的土家族部落里，基站少，信号不好诶，听不清，先这样吧，先挂了噢！”罗菈假装没听见瑞琦刚才这番蜜语甜言，但迅速挂掉了电话后，又继续独自羞涩地笑着。
瑞琦带着一点点失落，下楼走回了外面客厅餐桌，这时候爸妈都放下了筷子，一动不动地端详着他，明显要开始质问些什么了。
“瑞琦，谈恋爱了吧？”爸爸用他厚实的声音问。
瑞琦一下子有点惊慌，缓缓坐下，继续吃着菜，然后小声说：“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是我从7斤养到这么大的，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用说话我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瑞琦妈妈说道。
“哎哟，有就有嘛，这个岁数了，也正常，不用不好意思，跟爸妈讲讲，刚才这女生是哪儿人呐，性格怎么样啊？和她怎么在一起的？”原本瑞琦以为他爸爸会一脸威严地反对，可这时候，这位肤色黝黑，一张国字脸的父亲，却是秒变成一个写娱乐八卦新闻的记者一样。
“刚才你爸啊，完全就是吃瓜群众，都已经趴在你房门边听到啦！儿子啊你就老实交待吧，爸妈现在不反对你谈恋爱，只要别顾此失彼，学习别落下就行啦！”瑞琦妈妈在一边也笑脸盈盈地说。
“哎哟！你们怎么还偷听啊！！不说不说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该说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瑞琦一想到刚才这番甜言蜜语被自己老爸全部听去，就觉得有点无地自容，极度难为情，于是没再继续和二老交谈，马上跑到一边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按着遥控器把声音开到了最大，只顾着看起了春晚。
而瑞琦爸妈则是一脸欣喜地继续吃着饭菜，还悄悄举起豆浆，轻轻对着干杯了一下，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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