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不承香火,不承命
第5章 5不承香火,不承命
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来时还晴空万里,到了这会就已经开始积起阴云,看样子等会可能下雨。
我都能看出来,更别提百合子一行了,刚一出帐篷,就见先前见过面的那个山鹰,面容严肃的捧着个仪器过来,他好像在征询百合子的一些意见,可是百合子却语气坚定决绝的回了句,我看到山鹰脸色不好起来,看样子是在某些意见上起了争执。
“柳风,你先带陈小姐过去,我与山鹰说些明天的部署。”
部署?难道这些人打算明天再下去一次?
疯狗走在前面带路,刚一转过某处箭竹,疯狗就看了我拿着的黑伞,“把伞撑起来吧,要下雨了。”
这么快?
我抬头看看天,但是却只看到被山风吹得乱晃的箭竹,我依言撑开手上的黑伞,说来也怪,我这伞才刚刚撑起来,就有雨点砸在伞上,细小的雨点连成一片,只这眨眼的功夫就淅淅沥沥的变成大雨倾盆而下,我举伞看着被雨淋的疯狗,犹豫着要不要将伞借出一半去,他那里就已经冒雨往前走去。
雨打在竹叶上,不少竹叶随着雨点一同落下,我跟在疯狗后面,却越走越觉得我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
我看了眼前面的疯狗,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
山雨越来越大,疯狗却并没有因此停下,难道是我的错觉?几乎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一柄利刃穿过我的鬓边,擦着我的耳畔向着我身后某个方向狠狠钉去。
“哎呦!疼死我了!”箭竹被人压断的声响清晰的传来,我以为疯狗用刀钉住的是某种蛇、獐子之类的,谁知道竟然从箭竹后面骨碌出一个半大少年,一头扎进泥水里。
“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竟然这么对我!”唐十四一把抹掉脸上的泥水,瞪着眼睛看向身后。
竟然还有人?
我撑伞看向箭竹后面,就见一个四十上下,披着蓑衣的汉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眼神冰冷眉毛苍灰,左手握着一杆烟杆,右手中指与拇指捏着一柄ATAK军刀。
老鬼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路过唐十四时还不忘给他狠狠补了一脚。
唐十四疼得呲牙咧嘴对着自家老爹比了个中指,“没有你我也能躲过,得瑟什么。”
“你躲得过一柄,那另一柄哪?”老鬼抖抖蓑衣,一柄黑色的ATAK军刀从蓑衣上掉下来,正正好的被他捏在手上。
难道刚才疯狗丢出去的是两把?不仅是我吃惊,唐十四看着那刀也傻了眼。
我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那一柄穿过我耳畔掷出的军刀,是竖着刀刃过去的,理论上:如果此时有一柄黑色的,在竖刀旁边横行而过,应该是看不到的。
可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该是何其艰难。这个疯狗做到了不说,那个老人还能接住,这真是……
“真是不好意思,让陈家丫头见笑了。”老鬼慢悠闲的吸了一口烟袋,话里话外没半点道歉的意思。
“你认得我?”
“我老鬼跟你陈家有点子交情。”老鬼咂摸着烟袋,垂着眼皮想着什么,好半天才用烟袋杆敲了敲泥里趴着的唐十四。“这是我唐家这一代的挑粱唐十四,虽是个不争气的,但却是我唐家独苗。”
老鬼说着对我抱拳虚行了一礼,“先前的事,多有得罪了。”
盗墓这活计朝不保夕,墓底下的勾心斗角都是常事,但是在墓外面这种尾随人的下作事,即使是死了都不冤。
更何况,他尾随的还是香师。
对香师心怀不轨者,三刀九孔,以谢其罪。
可这都是以前的规矩,如今他对我行这一礼不是道歉,而是仗着他的身份在以势相压,他站在那里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虽然他唐十四坏了规矩,但是,他今日要保下他。
我虽然从没有想过对那个唐十四怎么着,但是老鬼的态度真真是惹到我了。
“不承香火,不承命,您老言重了。”我对着老鬼额首行了一礼,“雨大了,我们还有其他事,就先离开了。”
看着撑伞走远的两人,老鬼若有所思的咂摸了一口烟袋,“陈家这一代的香师,脾气了不得啊。”
“你说什么?”唐十四从泥里爬出来,还没站直喘口气,就又被老鬼一脚踩了回去。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没事暗搓搓的跟着一个香师做什么,跟就跟吧,还笨手笨脚的被人发现了,这么大的雨都挡不住你的动作,你说你能有什么用!”
唐十四一时气弱,“我这不是没见过女香师,想过来看看是圆是扁,那个能想到那柳风这么厉害。”
想是觉得这样太过涨他人志气,唐十四又猛地改口,“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突然窜出来吓我一跳,我能被人发现,让我在一个女人面前丢脸,你真是我亲……爹……唔……”
唐十四吐掉嘴里的泥水,手臂左右挣扎却又被人踩的死紧,“娘希匹的,等你年纪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鬼冷笑一声,脚下暗暗用力,“就你这样变着法的找死,我怕还没等我年纪大,就得先给你刨坑安顿你那三两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刚才若是没跟出来,你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定。”
“有那么邪乎吗!”
想到刚才那掷来的军刀唐十四也心有余悸,“那柳风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一头见人就咬的疯狗!”不过那手刀技,真是让人倍感羡慕。
“你怎么还不明白。”
<div class="contentadv"> 看着自家儿子这样,老鬼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承香火,不承命,你刚才可是被一个香师给拒绝了。”这要是在墓里,那可是比死都还痛苦的事……
“他死了多久?”
“两天。”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见过的死人太少,还是我见过的死人都太正常,但不管怎样眼前这具尸体都绝对不正常。
现在是夏季,即使是在神农架这边平均温度也达到二十度,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是一块生肉它也应该开始进入变质阶段。尸体会在细菌的作用下,从皮肤表面出现腐败绿斑、腐败水泡,然后肌肉和皮下组织因产生腐败气体,而致使尸体膨胀变形……
本来我都打算站着进来吐着出去了,可是先前这种呈现出别样“美感”的尸体,是为了那般?
他的皮肤确实进入了膨胀阶段,可是这种膨胀如气球一样皮肤,呈现出的是一种半透明质感。
皮肤膨胀到这种极致状态,本来应该露出脂肪层与绛红色的肌肉群,可是皮肤下这些东西都没有,取而代之是无数闪着淡蓝色的金针菇,青苔一样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皮下。
这绝对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植物,他们娇小密集,举着铃兰一样的花朵似乎拥有生命一般来回摇摆。人是需要呼吸的,这些陌生的“蓝色金针菇”(姑且就这么称呼他们吧)竟然也是按照某种规律,有节奏的张合着花瓣,看上去就像人呼吸一样。
而这还不是最怪异的。
在有强光的地方我通常是看不清东西的,现在我之所以看的那么清楚,就是代表这间帐篷是黑着的,也就是说我所看到的淡蓝色,是这群蓝色金针菇自己发出的光亮。
“为什么不开灯?”
疯狗没有回答抬手将灯打开,人在暗处突然迎来强光,会短暂失明,我伸手挡住眼睛,而就在这眯眼抬手的瞬间,那个先前膨胀起来的尸体皮肤像摊泥巴一样软塌下来,那些原本还昂首挺胸的蓝色金针菇,只眨眼功夫就枯萎衰败,像驴打滚外面裹着的黄豆面一样黏在塌软下来的皮肤上。
没有了这层蓝色的发光外衣,腐败的软组织腐烂液,化作半流质液体湿答答的浸泡着褐紫的肌肉纤维组织,一股难以言明恶臭充满了整间帐篷,让人闻之作呕。
我是真的快吐了,就在我快要捂嘴冲出去吐上一会时,疯狗眼疾手快的合上了电源。
莹莹的蓝光在黑色的灰烬里开始闪动,只过了几个呼吸就结成一大片茂盛的蓝色金针菇群。
铃兰一样的头部开始张合,软塌下来的尸皮重新膨胀,再次变成了那个半透明的气球,而随着蓝色金针菇的长出,原本充斥的恶臭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觉不觉得有一点奇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疯狗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也能察觉到那种违和感。
疯狗没有说话,只对我抬手虚指了一下尸体头颅的位置,是了,我反应过来这具尸体就连脚趾都肿胀如泡,没道理他的头却安安稳稳。
我绕到了另一个方向,与先前直面那个醒目的肚子不一样,这里能清晰的看见尸体的头。
双目紧闭,神态安详,若不是面色青灰,身体又变成这个样子,但从头上来看,这人绝对不像一具尸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为什么蓝色金针菇霸占了尸体的身上的所有位置,就连脚趾都没有放过,却偏偏在快要触及尸体的脖子时,好像绕道一样没有占领这片地区。
“尸体的死因是什么?”
“无法解刨,无法探查,无明显外伤,初步判定死于未知菌丝入侵。”
“这人的头你查过了吗?”
“墓里出来的东西,有些是不能随便碰的。”
确实如此,有些东西看着完好,一旦打开,等待你的未必是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
好在,我是香师,与活人比起来,我更喜欢和死人打交道。
尚滴着水珠的黑伞被放到一边,我解下了身后背着的背包。
背包不大,里面装着的东西却不少,其中最为醒目的当属其中一个五边十二面的木匣。带着金属质感的红褐色木材,被分成无数不规则细格,在这浅淡温柔的蒙蒙蓝光下,那些用金线镶嵌在细格上的花草树木,河流山川,波光流转的模样好似要在一瞬活过来。
如果说刀是疯狗的武器,那这集香盒就是香师的命。
己身之命,系于一盒之中,这一句绝对不是夸张。
每一位香师都会在十四岁那年得到这样一个集香盒,这既代表着香师的身份,也代表着香师的能力。可惜,即使我熟读《配香方》但我十四岁那年却并没有收到属于我的集香盒。而我手上这个,是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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