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执事堂里，道微坐在最上首，执事堂长老站在他下方。
惊天宗弟子与冲虚宗弟子分站两边，见到花桑桑进来，惊天宗弟子个个对她怒目圆睁，似乎恨不得生吞了她。
花桑桑第一次被这么多愤恨的目光盯着，心里慌得不行，她竭力镇定下来，走到中间，向道微行礼道：“见过宗主。”
道微温声道：“公主快请起，不必如此拘礼。”
惊天宗弟子见到她，立刻愤愤道：“大师兄如今的模样必定和这小妖怪逃不开关系，还请仙君严惩此人！”
苏云也附和道：“正是如此，大师兄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如今还未苏醒，不仅如此，他身上筋脉俱毁，无一块完好的肌肤，这一切同你们冲虚宗脱不了关系，无论如何，你们今天必须得给惊天宗一个交代。”
花桑桑坦荡荡道：“不是我做的，我不认。”
惊天宗弟子不信：“除了你还有谁？大师兄不喜妖族，对你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便怀恨在心，报复于大师兄！”
花桑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推测得很好，可是你应该不瞎，以我的修为，想害凌禾？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
惊天宗的人自然也心存疑虑，但他们私底下商量过了，凌禾如今还未清醒，无法指认凶手。而冲虚宗与他们惊天宗一向只有面子情，在此事上恐怕不会尽心，若想让冲虚宗全力帮他们找凶手，最好的方式便是先指认一个凶手，冲虚宗为了证明清白，便不会敷衍了事。
而昨夜将凌禾送回来的花桑桑便是最好的人选。
虽说她不算冲虚宗的人，但她身为妖族公主，若是在冲虚宗蒙受冤屈，妖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花桑桑才会在天不亮便不得不迎上这场无妄之灾。
花桑桑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定会忍不住再翻两个白眼。
是啊，她那个便宜父亲若是知道她在冲虚宗被冤枉，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必定会将死的说成活的，再借她向冲虚宗讨要一笔好处。
苏云沉声道：“你虽修为不济，但妖族鬼魅伎俩不胜枚举，无人知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让人防不胜防的伎俩将大师兄害成如今这个模样。”
花桑桑正想反驳，便听见苏云肯定道：“就算人不是你害的，也一定和你有关系，说不定，你还有同谋。”
花桑桑一惊，猜得这么准吗？
她心里很慌，但面上不显，镇定道：“口说无凭，若光凭推测就能定罪，那我也可以推测，凌禾其实是被你害的。”不等苏云接话，她便道：“众所周知，掌座首徒这个身份意味着下一任掌座的人选，若是凌禾没了，你便是掌座首徒，为了掌座首徒的位置，你朝凌禾下手同样有理可依，如此说来，你的动机是不是也很大？”
苏云沉下脸，脸上带着薄怒：“胡说八道！”
花桑桑反唇相讥：“这话悉数还给你。”
苏云快速呼吸了几下，很快平静了下来：“昨夜是你将大师兄送回来的，事实如何，你最清楚，既然你说此事和你没关系，那你告诉我，为何是你将大师兄送回来？在送来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花桑桑早就想好了说辞，听到这话，面不改色道：“我半夜睡不着，出去闲逛，正好看见凌禾浑身是血倒在后山树林里，于是我心生怜悯，便将人送了回去，若这也有错，昨夜我便该让他死在后山上。”
苏云：“你！”
“说起来，我还是你们大师兄的救命恩人，你们将救命恩人叫来此处质问，这便是你们报恩的方式吗？”
惊天宗弟子冷哼道：“你算哪门子救命恩人，恐怕是做贼心虚，为了洗脱嫌疑才特意将人送回来的吧？”
“我若是为了洗清嫌疑，只需装作从未出过门不就行了，又何必将人送回去？这不是自找麻烦？”花桑桑笑了笑：“如今你们为了将罪名推到我头上，已经不讲道理了是吗？”
苏云捏了捏拳头，索性将不讲道理贯彻到底。
“总之人是你送回来的，你与大师兄又素有不合，你的嫌疑最大，在真相未能水落石出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苏云对道微拱手道：“仙君，在下请求将花桑桑看管起来，直到我师兄苏醒。”
花桑桑自然不肯，她反问道：“难不成你师兄一日不醒，我便被关一日吗？若是你师兄永远醒不过来，莫非我就要被关一辈子吗？”
苏云冷笑道：“自然不会，若是我师兄醒不过来，你便要给我师兄偿命！”
想被关一辈子？哪有这么好的事。
“凌禾也配我的人给他偿命？”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穆叶舟从殿外走进来，满脸冰冷地看向苏云：“你方才说，要我的人给凌禾偿命？”
苏云眼里闪过几分惧意。
他也不知这惧意从何而来，但方才穆叶舟望过来的那一眼，仿若带着无边的寒意。
苏云抿平了嘴角，一字一句道：“花桑桑乃是妖族，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人，难不成你们冲虚宗已经开始招收妖族弟子了不成？”
“花桑桑。”穆叶舟突然喊了她一声。
花桑桑立刻应道：“大师兄，我在。”
穆叶舟：“告诉他，你同我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花桑桑心思流转间，明白了他在问什么，犹豫了片刻，大声道：“我是大师兄最忠实的狗腿子！”
算了，狗腿子就狗腿子吧，反正只要拿到长岁剑，她立刻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谁爱当狗腿子谁自己当去！
穆叶舟嘴角轻勾，看向苏云：“听见了吗？我的狗腿子自然也是我的人。”
苏云气得脸色铁青，好半晌，他看向花桑桑：“你好歹也是堂堂妖族公主，居然如此……”
他似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其中：“自甘堕落。”
花桑桑：“……”
她也不想如此堕落，但若是不这么做，她也不能够接近穆叶舟。
都是被逼无奈啊。
苏云不再看她，他朝道微道：“仙君，此事发生在你们冲虚宗，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若是你们找不到凶手，我们便只能自己来了。”
说罢，他看向花桑桑。
即使这事不是花桑桑主导，他仍然觉得，此事与花桑桑脱不了关系。
“看我做什么？”花桑桑皱眉道：“都说了此事不是我做的！”
苏云冷笑道：“有了靠山，便开始猖狂起来了是吗？”
有吗？她猖狂吗？她一向最谨小慎微了。
花桑桑不相信，她看向穆叶舟，想从他那里得到认同。只听穆叶舟淡声道：“我的狗腿子，自然要比别人要猖狂一些。”
花桑桑：“……”
“就是就是。”
她如今身份不一样了，猖狂些又如何？
“你若是不高兴……”穆叶舟顿了顿，冷笑道：“也没用。”
花桑桑抬头挺胸道：“听到没有，你不高兴也没用！”
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惹得穆叶舟频频看了她好几眼。
苏云还想再说，只听上首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久久没有说话的道微终于开口道：“好了。本座会派人调查此事，此事暂时到此为止，你们先下去吧。”
苏云不甘心：“难道道微仙君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小妖怪了吗？”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们哪里也不去，冲虚宗一日找不到凶手，我们便一日待在执事堂。”
他看向道微，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将此事传音告诉宗中尊者，若冲虚宗执意将此事遮掩糊弄过去，宗中尊者也不会袖手旁观。还望仙君三思！”
“不必。”穆叶舟淡淡出声，眉眼间尽是平淡的神色，“此事是我做下的。”
花桑桑倏然惊讶地看向他。
她本以为穆叶舟已经想好了如何将此事遮掩过去，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承认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穆叶舟，只听他漫声道：“人是我伤的，不必特意去寻凶手了。”
此话一出，整个执事堂寂静一片，好半晌，苏云才抬起手来，指着他道：“你！你为何要伤我大师兄！”
他胸膛急速起伏着，似是怒不可遏。
穆叶舟淡淡道：“想伤便伤了，如何？”
“你！”苏云看向道微：“仙君，此事你冲虚宗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道微沉下眉，脸色也不太好看：“叶舟，你为何要这样做？”
凌禾的惨状他亦亲眼见过，若是救治不得当，他极有可能就此丧命，更遑论他全身筋脉还被尽数挑断，若惊天宗宗主知道此事，必不会善罢甘休。
穆叶舟静静看着道微，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花桑桑连忙道：“大师兄如此做是情有可原……”
道微沉声问：“是何缘故？”
花桑桑：“因为……”
因为什么？她总不能说是为她出气吧？况且她觉得，他会如何做，大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穆叶舟冷漠开口，平静的脸上一双眼眸净是冰冷：“我想伤他，不需要理由。”
他说这话时，全程看着道微，目光未曾移过半分。
这是花桑桑第一次见到道微脸上出现这样严肃的表情，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道微脸上出现一个宗主的威严。
他在生气。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整个执事堂静若寒蝉，俱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包括惊天宗的弟子。
花桑桑偷偷瞄了穆叶舟一眼。
他仍直直站在原地，眼神没有半分躲闪，他不知道怕，更不畏惧这里任何一个人，包括道微在内。
花桑桑有些诧异，他们不是师徒吗？为何相处方式如此奇怪？
良久，还是苏云忍不住了，率先开口：“仙君，既然穆叶舟已经亲口承认重伤我大师兄，还请仙君严惩穆叶舟！”
穆叶舟没说话，冰冷的脸上甚至开始勾起一抹笑。
道微目光愈发沉了下来，片刻后，道：“叶舟，你可认错？”
“不认。”穆叶舟轻扯了一下嘴角：“人是我伤的，我认，但我无错。”
不过一个人罢了，想伤便伤了，何错之有？
苏云怒不可遏：“穆叶舟，你欺人太甚！”
穆叶舟淡淡反问：“那又如何？”
花桑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实在是，太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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