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修)
正是中午,小面馆里人很多,唐衣雪张望了半天才发现最里面那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赶紧走过去占下来。
这小面馆里只有老板和一个伙计,也只做一种面,根据不同的菜码价格也不同,此外还有不同的小菜可点。老板亲自下厨做面,小伙计负责招呼客人和收钱,人多时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唐衣雪点过面,百般无聊,又不愿意跟郑远说话,托着下巴听周围的客人闲聊。他们说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市井闲事,她却听得津津有味。
郑远给她倒了杯茶,没话找话:“这些人啊,总是没事找事,芝麻大的事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唐衣雪漫不经心地答应:“我觉得挺有趣的。”
郑远轻笑了一声,突然问:“我记得唐兄是樊城人吧。”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个朋友也是樊城人。”
“那又怎样?”
“他也跟我讲了一件有趣的事。”郑远道,“不知道唐兄可有兴趣一听?”
“面来咯——”小伙计端着两大碗面,满脸堆笑,“两位慢用。”
唐衣雪取了一双筷子,先搅了搅面,这才随口答道:“什么趣事?”
“当然也做不得准,他也不过听别人随口一提。”郑远不急不慢地开口,见唐衣雪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忙切入正题,“听说是城里一个富商给儿子纳妾,可成亲当日新娘却跑了。”
唐衣雪握筷子的手一僵:“新娘跑了?”
“是啊。”郑远道,“听说找遍樊城也没找到,那富商家的少爷恼怒非常,强娶了新娘同父异母的姐姐。”
唐衣雪的脸色有点难看:“然后呢?”
“然后?”郑远摇头,“那少爷朝三暮四,想娶那姑娘也不过是图个新鲜,一开始还好,后来腻了,一时不顺心便非打即骂,可怜得很。她想跑回娘家去,那少爷又怎么能容忍,不由分说又是一顿打,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说没就没了。”
唐衣雪心里一沉,喉咙发堵,一下子没了胃口。
爹不在了,二娘一个女流之辈,便是想帮邓青青,想来也斗不过张家那般财大气粗的人家,邓青青怕是……
郑远看她举着筷子出神,脸色发白,奇怪地叫她:“唐兄,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唐衣雪回过神来,垂眼道:“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经历相似的熟人。”
“哦?”郑远还待细问,唐衣雪却不答腔了,催他快些吃完好回书坊。
两人吃过饭一起回去,唐衣雪还想着邓青青的事,心不在焉地低头走路,有迎面而来的人冲郑远打招呼:“咦,这不是郑公子么?这么巧。”
声音略熟,唐衣雪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哟,这不是文渊书坊的老板么,想不到还与这郑远相识呢。
只见郑远笑着回礼:“这不是钱老板么?好久不见,最近在哪里发财?”
那钱老板摆手道:“瞧郑公子说的,现在哪儿还轮得到我们发财,不都在你们尚仪书坊那儿么。都是你们搞的那个什么……哦!印刷,可算抢了所有书坊的风头,你们邓老板还藏着掖着不肯说。”他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变得酸溜溜的,“要我说,这实在是大可不必。”
郑远便把话头转到了唐衣雪身上,介绍道:“其实呐,这也与我们无多大关系,都是我们这位唐衣雪唐公子想出来的主意。”
唐衣雪意外被点到名,眼皮一跳。
钱老板这才朝她看过来,仿佛刚注意到她似的:“这位就是唐公子?果然是少年意气,锋芒毕露。你们邓老板真是有福气,有这般人才。”
“……”唐衣雪心情复杂,“钱老板竟然不记得我了。”
“嗯?”钱老板道,“难道唐公子认识我?那我真是该死,竟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唐公子了。”
唐衣雪的怨气几乎要冒出来:“我去过文渊书坊,那时候,钱老板激励我去考个秀才,要么就去小饭馆做店小二。”
“啊,这个……”钱老板似乎终于回想起来了,笑容尴尬,“该死该死,居然冒犯了唐公子。”
“没什么。”唐衣雪道,她心情糟糕得很,没忍住又阴阳怪气了几句发泄情绪,“我还得谢谢钱老板呢,若不是您,我哪儿有机会进尚仪书坊,碰见邓老板这样的好人呢。”
“……唐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哈哈。”
“我还和邓老板有事商议呢,就不多奉陪了。”唐衣雪道,“钱老板,告辞了。”
说着也不顾看钱老板和郑远作何反应,就先行大步离去了。
整个下午,唐衣雪都因为邓青青的事而心烦意乱,邓老板找她商议事情,看她心神恍惚,答非所问,干脆赶她先回家休息。
唐衣雪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街上,大脑里天人交战。
二娘确实对她不好,害她不成,反倒将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天理报应,这本来就是她们活该。况且,若不是二娘出于私心赶唐沐风进京赶考,唐沐风也不会死,这一切都脱不了干系。
可是,要对此置若罔闻,甚至幸灾乐祸,她又实在做不到。
唐衣雪长叹一口气,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站在路口发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冷静克制的声音:“唐公子?”
唐衣雪脊背一凛,转头望去,果然看见段琛朝自己走过来,神情淡淡的:“唐公子这时候怎么不在书坊?”
“哦……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休息。”唐衣雪愣愣地答,“段公子不也没在修文馆。”
“嗯,想去趟书坊,邓老板说特意给我留了一册集子,本想给我送过去,我想着还是自己来一趟。”
“哦,这样啊。”唐衣雪道,“其实不用的,我帮你送过去也一样的。”
“听邓老板说这是你们印出来的。”
“嗯,对。”唐衣雪现在没什么心情跟他多介绍,只简单道,“以后有机会我再跟段公子细讲吧。”
“那唐公子注意保重身体。”
唐衣雪短促地笑了一下:“回见,段公子。”
段琛到尚仪书坊取了书,邓老板又给他倒了茶,言语间满是对唐衣雪的赞赏,说她如何聪明,想到了印书的法子,最后还成功了云云。
段琛翻着手里的书,想到刚刚见到唐衣雪时她的模样,便随口道:“我刚刚还在街上遇到了唐公子。”
“哦,是。”邓老板道,“我看他脸色不好,让他回家休息去了。”
“嗯。”段琛又问,“这板子是谁刻的?这工艺很精湛,断不是那些做粗活的木工能刻出来的。”
“段大人慧眼如炬。”邓老板笑道,“是唐公子的一位朋友帮忙找的刻工。”
“哦?什么朋友?”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见过。”邓老板摇摇头,那人神秘得很,板子什么的都是由一位姓舒的公子转交。”
“姓舒?”段琛皱了下眉,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熟识的人。
“是,很年轻的一位公子,也很严肃。”邓老板想着舒羽的样子,“但说话很客气,看起来像是出自官宦之家。”
段琛不置可否,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唐衣雪回家时,李夕月正在和母亲李张氏做针线活,母女两个有说有笑的,李午阳坐在桌边,抓着唐衣雪送给他的毛笔,专心致志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脸上和手上都沾了不少墨点,看起来像只小花猫一样,可爱得紧。
唐衣雪却一反常态,没什么心思逗他,只摸了摸他的头,又没精打采地和李夕月母女打了个招呼,便在李午阳身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了?”李夕月看她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放下手里的活计,关切地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唐衣雪扯了个笑容:“没什么,只是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心里不好受。”
“是什么消息?是刻书的事情不顺利么?”李夕月也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什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唐衣雪摇头否认,当着李张氏的面,她不愿说太多,免得让她多费心,便先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李张氏不疑有他,李夕月却没那么容易被瞒过去,她当时没有说什么,晚上就过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唐衣雪正躺在床上,顶着头顶发呆,听到敲门声,打起精神坐起身,扬声应道:“进来吧。”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李夕月将门掩好,走过来坐在床边,“现在娘不在,有什么烦心事就跟我说说?”
唐衣雪苦着脸看了她一会儿,一开口就是一声长叹:“其实,是一些家里的事。”
“家里?你不是说……”
“其实我没有跟你说实话,你不要怪我。”唐衣雪歉然,握住了李夕月的手,“我的亲人的确都过世了,但我家里还有二娘和她的女儿。我二娘为了家产,先是催哥哥进京赶考,然后趁他不在随便把我许了出去,我就是逃了婚才跑来京城找我哥哥的。可是不曾想,哥哥他……被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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