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孙驸马
全场霎时变得寂静。
宣敏眸光沉沉地打量着在场所谓的“长公主派”官员们,可笑的是,里面竟有大半都是生面孔。
说是为她而聚集的,实则她这个主人翁对此却一无所知。
有一年岁较大的老者上前一步,大着胆子道:“不知殿下何故动怒……”
宣敏转头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声音沉沉,努力压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孙皓竹在哪里。”
“这,臣等不知……”他觑了眼宣敏愈发黑沉的面色,心里有些发虚,“殿下离京的日子里,都是驸马照拂我等,想必颇为劳心劳神,故而回房休息了。”
话音刚落,就见宣敏冷笑一声,眸中冷光熠熠:“他可真是长能耐了。好一个劳心劳神,倒像是本宫对不住他一般。”
在场几个官位较小的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背后冷汗涔涔,皆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宣敏虽不常待在京城,但其瑄北军主将的威名却依旧深入人心。在场之人毫不怀疑,今日要是他们闹得她不痛快了,怕是要难以肢体健全地走出宝胡楼。
“在座的各位都是孙皓竹邀请来的吧。”宣敏拉过一条宽大的椅子,直接将它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在当门口,稳坐了下来,“既如此,便都在这里等着。他不回来,谁也别想走。”
听了这话,在场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不过片刻工夫便不满之声愈甚,只是碍于宣敏的威势不得发作。
南嘉在心里嗤笑一声,走过一步,斟了一杯花茶递给宣敏。
“殿下消消火,为那等人动了火气伤了身体可不值得。”
宣敏没有拒绝,接过来抿了一口。
南嘉与她道:“早知他有如此异心,我就该在一开始就告知殿下。”
宣敏转过头来,示意她说下去。
“日前,孙……大公子在这宝胡楼中以殿下的名义约我见面,威逼利诱之下叫我与其合作。”南嘉清了一下嗓子,“当时殿下并未归京,我虽然心有疑虑,却并无能力拒绝,只得口头上答应了下来。今日看来,这大公子端的是有野心,竟将主意都打到殿下头上来了。怕是这在场的诸位达官贵人们,也都是他以您的名义拉拢来为己所用的。”
宣敏扫视了周围一圈,威势沉沉,看的众人心里发怵,只听她冷声道:“不知各位与孙皓竹都达成了怎样的好交易?本宫今日难得有机会来此一聚,诸位可别叫本宫扫了兴。”
“都上前来说道说道。”
语调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上,他们都不是什么痴傻之人,稍一思索就能知道其中底细,不免都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恕罪!我等是真不知……”先前的老者反应迅速,连忙跪倒。
“殿下恕罪……”一时间堂中跪倒一片。
其中有几个不甘心的,或是孙皓竹的心腹,虚虚地随着众人一起下跪,心里却还是十分不屑。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担忧还是有的,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低声与身边人道:“驸马到底去哪儿了?这再不回来,事情可难办了。”
“驸马应当是有要紧的事吧。”那人回道,“不必担心,长公主不过一介女流之辈,那瑄北军权也迟早会被收走。说到底,驸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她好?她有什么理由不仅不感谢咱们,还要厉声怪罪的?”
“也是。”中年男子赞同道,“是我多虑了。”
孙皓竹这会儿过得并不太平。
自宣敏归京后,他便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寻花问柳的地方不敢再去,丰宁巷偷偷养的几个小倌也不敢去看,府里塞进去的几个白面小生更是不能明着调情,当真是无趣。
今日好不容易寻了个来宝胡楼的借口,顺便叫上了多日不见的柳生。方才一时没忍住,叫那柳生一副情意绵绵勾子般的眼神勾得没了魂,心痒难忍,才带着他去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快活了一番。
两人厮混了一阵,孙皓竹还不觉尽兴,没被柳生逗了几句,心里那点不满和仇怨就都吐了出来:“那婆娘甫一归京就断了我的快活路,一天到晚冷得像块冰,好生没趣。哪哪儿都不如你……”
柳生在他耳垂那边咬了咬,媚眼如丝,脸上满是□□后的潮红,软语声声苏到没边:“郎君……”
孙皓竹这几日是憋得狠了,两人没轻没重地玩了一通后,他也长了胆,索性又招了外头守着的白净小伙计一起来快活。
三人在里头翻云覆雨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此时的孙皓竹哪里还有半点翩翩然世家公子样,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浪荡公子。
其实若说感情,他也曾在少年时爱慕过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女。然,长公主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受万千景仰,而他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世家子弟,权势、地位、财力,样样不及宣敏十之一二。
后来庄王事发,长公主一脉受其牵连,他才得以娶到自己仰望过无数次的女子。那日,他感到的几乎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喜悦。
年少时的情爱不会作假,缠绵美好却实在短暂。婚后,长公主虽然势力被削,却依旧难掩其光芒,成为了耀眼夺目的瑄北军主将。孙皓竹如愿站在了她身边,却只能悲哀地发现,自己被她的光芒一照,反而更加矮小低微。
宣敏生来便强势而有主见,她是尊贵的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女将军,说话做事全凭心意,率性而为,性子冷而直,往往在不经意间就戳到了孙皓年最敏感的痛点。两人之间渐渐变得争吵不断。宣敏外出办事,长久的异地相隔让两人的关系更是降至冰点。
这对宣敏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盖因她本就不在意这些情与欲,往常鸡毛蒜皮的争吵几乎没有影响到她半分。而这在孙皓竹过于敏感的心里却显得尤其难为忍受,他开始在烟花柳巷找存在感。先是青楼妓院,然后是南风馆,再后来是找更多相貌清秀的落魄书生们。他喜欢看他们朝他露出崇拜赞美的神情。哪怕他也知道这很虚假。
在公主府里的那点不痛快,全然被抛在了脑后,孙皓竹沉溺在眼前的小意温柔中,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呼声响起,是原先一楼的伙计在长公主打开房门前大喊了一声,叫他与另外两人在无边的糜乱中醒了神,继而匆忙套上衣服,慌不择路地跳窗而逃。
几人都不是练家子,哪怕二楼的窗子不高,孙皓竹跳下来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蹭破了皮,手掌心往外冒着血珠。
街旁的众人看到了这夺窗而逃的一幕后发出了一阵惊呼,但孙皓竹早已顾不上什么脸面,他随意地拉起袖子虚虚挡住自己的脸,拼了命的往外逃去。
他与她数年夫妻,虽没什么情分,却也对彼此有几分了解。长公主眼里容不下沙子,若是这番他被抓回去,怕是不得善了。
七拐八拐中,三人跑到了一处窄巷,他们身后却响起了重重脚步声。
孙皓竹早就慌了神,看到面前有堆砖块垒在墙角,忙上前一步,欲要上前攀墙而逃。
他扒着砖块努力往上爬,却被一股力道猛地往下一拽,当即屁股着地狠狠摔下。这一摔是实打实的,几乎要将他摔出眼泪花来。
孙皓竹龇牙咧嘴地抬眼一看,就见不久前还趴在他身上软语的柳生,在将他拽下来后,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矮墙,身子一翻,跑没了影儿。
回头一看,另外一个店伙计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身后只有愈来愈响的急匆匆的脚步声逼近。
他忽地泄了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闭了眼,一动不动地等待追兵到来。
宝胡楼二楼,宣敏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听见一阵十数人的脚步声。
南嘉若有所感地一回头,就看到陆九川带着几个隐阁的人大步往这里走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孙皓竹,可以说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了。
“另外两个跑了。”陆九川进门后便立即朝南嘉那里看去。
虽然南嘉在他进来前就将胳膊往自己身后藏了藏,但还是被他眼尖地看见了上面的血迹。随即,他便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语气中寒意更甚:“这人我帮殿下抓来了,接下来的事想必长公主自有安排。”
“殿下,我没找着孙……”刚进门想要说自己追捕不力的长公主侍卫,在看清隐阁众人和地上一副颓样狼狈不堪的孙皓年后自觉噤了声。
“有劳陆阁主。”宣敏颔首,低头看到那衣衫不整面色惨淡的驸马,先前的怒气便退了大半,转而化为一股浓重的失望和疲惫之感,竟是连生气都懒得与他气了。
陆九川也客客气气地朝宣敏颔首。隐阁愿意帮长公主追人,无非是为了南嘉,如今孙皓竹已经抓回,至于另外两人逃去了何处,这孙皓竹又该如何处置,陆九川都无意介入。
他望向南嘉,声音柔了几分:“南嘉,来我这里。”
南嘉便走了过去,站在陆九川身边,她将陆九川欲说还休的神情看在眼里,先他一步解释道:“小伤,我有分寸。”
陆九川被她一噎,一堆话堵在嗓子眼无法说出,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愣了半晌,他才无可奈何地叫了身后的章韬过来给她包扎上药。
南嘉本想反驳,但看到他强硬起来的脸色,终究没说什么,乖乖跟着章韬去后头坐着,伸出胳膊拉开衣袖,露出一条长长的细疤。
虽说是未伤及筋肉的皮外伤,但看起来仍旧十分可怖,在她细而白的小臂上显得触目惊心。
陆九川一下黑了脸,也拉了条椅子往旁边重重一放,坐下,冷笑一声:“这宝胡楼如今胆子可真是肥了,敢伤我隐阁的人。”
“今日没有一个交代,谁也别想走。”
在场众人敢怒不敢言。本来就有了一个女武神,现在又来了个活阎王,看来今天不看完这一场闹剧,他们谁都出不了这宝胡楼。
南嘉错愕地抬眸看他,问章韬:“他不知道这是我自己伤的吗?”
“不应该啊。”章韬摇摇头,低声道,“阁主是知道的。”
“那为何……”
“若不是那孙皓年硬要拉你入局,小姐本不必吃这个苦。”章韬手上不停,心里却十分明晰,“阁主啊,这是在帮你出气呢。”
南嘉愣怔片刻,望着陆九川稳稳当当坐在她前面的宽阔背影,半晌,才“嗯”了一声,不过语气是愉悦的,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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