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玄黄丹

皇帝苏醒后，对着朝中重臣就是一通敲打，为的就是令众人投鼠忌器。料理完大臣后，皇帝的眸光扫过堂下，不可遏制的停在了一处。

        正是慕纤尘，此人低眉垂目，令人辨不出情绪。皇帝却本能的感觉危险，要知道慕亲王手握重兵，身份又十分贵重，乃是他的心腹大患。

        原本皇帝打着剥了慕纤尘兵权的主意，然而此番讨伐蛮夷归来，他的军功更甚。无法下手，尽管心中想降罪于慕纤尘，却又投鼠忌器。

        毕竟傅宸煜再怎么也是皇子，且从他自请入宫的模样就能看出此人眼下是不打算谋反的。然而慕纤尘可就不同了，本就是异姓王，又与皇帝有杀父之仇。

        一旦逼得急了，慕纤尘就此揭竿而起也不是全无可能。皇帝胸中忌惮，自然不能做的太明显。

        这头皇帝对慕纤尘颇感棘手，后者自然明白。傅宸煜自请入宫不假，可他也不能看着挚友就这么被皇帝攥在手中，左右皇帝现在无法将他怎么样，慕纤尘索性一拱手上前追问。

        “陛下决断英明，只是有一样，七皇子是为救驾赶回，虽说是自请祈福，可也得有个期限，否则寒了忠勇之士的心，岂非是我朝的一大损失？”

        慕纤尘步步紧逼，追问皇帝软禁傅宸煜的期限。前者闻言眉目一凛，心道果然此人极难对付。

        “慕卿所言自然有礼，然七皇子乃是自请入宫的，朕总不好将他赶出去。”

        话说道这份上，皇帝的拒绝之意已是十分明显，换个人早就十分识趣的缄口不言了。然而今日他对上的是慕纤尘。

        既然开口问了，慕纤尘就没打算被皇帝这么含混的蒙蔽过去，心中冷笑，漆黑的瞳孔越发深沉摄人。

        “陛下，七皇子能征善战，眼下边境并不太平，朝中不可再没有武将了。”

        说话间，慕纤尘缓缓抬头，眼风如刀划过皇帝。后者闻言即刻便知道他是在用蛮夷之事讽刺自己。

        当日皇帝唯恐慕纤尘军功更甚，明明大胜的局面却硬要送素馨公主出去和亲，朝中多有微词。慕纤尘此话一出，皇帝实在抵挡不住堂下满是怀疑和揣测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

        “慕卿思虑周祥，即使如此，那便三十日后请七皇子离宫吧。”

        逼问出了皇帝的意图，慕纤尘稍稍定心。皇帝被他问的心中烦闷，不愿再多言，便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了。

        总领太监见状连忙迎上前，不着痕迹的搀扶著皇帝将人送回了寝宫。这厢寝宫的门将将打开，皇帝便一阵剧烈的咳嗽。

        用来掩着口角的绢帛上一摊浓重的黑血，黑血刺目，皇帝看在眼中，瞳孔一缩。总领太监自然也瞧见了，连忙扶着皇帝道。

        “陛下，今日早朝太耗心力了，您快歇下吧。”

        原本皇帝心中愤然，一听总领太监的话忽然苦笑一声，任由对方搀扶卧下。

        “陛下您稍后，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刚刚安顿好皇帝，总领太监便忙不迭的去请太医。皇帝见状反倒摇了摇头，一伸手将他拦下。

        “不必了，朕与你心知肚明。傅卓言心思毒辣，用的药都是要人性命的，朕之所以如今能躺在这儿，多亏了那颗玄黄丹。”

        玄黄丹一味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然而十分罕见，更有甚者称玄黄丹本就不存在，乃是人杜撰出来的。

        当年云倾月的母亲留下的遗物中，偏巧就有一颗玄黄丹。若不是这颗玄黄丹，只怕天下早就是傅卓言的了。

        只是皇帝中毒太深，就连玄黄丹也不过只能替他吊命，并不能救治。摸索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银色药瓶，皇帝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总领太监更是垂下头。

        “陛下，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可别再说不吉利的话了。”

        话是这么说，总领太监自然也知道皇帝能撑到如今的依凭。后者闻言只觉得心中悲凉更甚，他算计了一辈子，亲手杀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只为保住皇位。

        眼下可好，就连他的亲生儿子，也为了这张龙椅这样大费周章的暗害于他。天下不知多少人盯着这张龙椅，皇帝忽然感到没由来的疲倦，缓缓合上了眼。

        如今能够委以重任的皇子只剩傅宸煜，他之所以这样心力交瘁，便是不想被人暗害夺权不明不白的驾崩。

        然而若真论起接班之人，皇帝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儿子。毕竟不论是傅宸煜也好，傅卓言也罢，皇位归了谁，天下到底还是姓傅的，落到他人手中可就要改朝换代了。

        瞧出了皇帝心力交瘁，总领太监十分识趣的打点好一切便打算离去，谁知皇帝忽然开口了。

        “朕有两个儿子，一个狼子野心，已是庶人，只有剩下这一个能当大任。”

        皇帝话说的含混不清，总领太监辨不明他是什么意思，只得顺着皇帝的话说道。

        “七皇子宅心仁厚，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眼下皇帝已没得选择，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清楚，自己不日便会驾崩，届时皇位必定是傅宸煜的。

        尽管傅宸煜同慕纤尘交好，可皇帝终究还是不愿意大权旁落，因而只能想出将傅宸煜软禁宫中，趁着这个空档杀了慕纤尘将兵权收回。

        如此一来，傅宸煜登基之时，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皇帝为了傅氏天下可为用心良苦，只是傅宸煜未必会领情。

        这头早朝一下，慕纤尘便收到了旨意，宫中的太监捧着一卷黄帛来了亲王府。

        “陛下有命，慕亲王劳苦功高，今亲王妃生产在即，特许慕亲王在府中照料亲王妃，直至世子降生。”

        太监施施然宣完旨意，慕纤尘接旨。皇帝这话听着像是体恤功臣，实则眼下之意是敲打慕纤尘，如今云倾月怀着身孕，要他放聪明些，远离朝堂，不要再沾染许多。

        慕纤尘捏着圣旨心中轻嗤，想来皇帝老儿是对自己今日早朝的行径颇有不满，才拐弯儿抹角来了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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