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
高空之中，冥夜面色阴郁。
本应该是由他来殿后，但却依旧让攻击漏了过去，纵然一部分原因是对手过强，但这也却也是他的失误。
逃跑小组越过穿界门后的一两秒，在冥夜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人’。
中等体型，或许是稍显矮小瘦弱的成年男性，或许是稍显高大强壮的成年女性，甚至是老人是小孩也说不定。
他身着白衣，身上的布衣连一个纽扣一个衣兜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金属装饰，端的是一尘不染。
唯独脸上带着一张面具，面具下半雪白，上半漆黑，面具嘴角大弧度的翘起，好像在嘲笑着什么，又好像在幸福的微笑。
很强！
冥夜心中微沉，刚刚面对光网时，他并未留手，但却被对方轻易撕裂了构建的防线，且对方看起来更是轻而易举，可想而知，彼此力量的差距宛若天渊。
然而——
“收缩防线，你掩护我，这还用我教你？”钟清吼道，可惜配合他小学生的身高和稚嫩的嗓音，实在是毫无威严可交。
“废话，我比你懂。”冥夜同样吼了回去，右手轻轻甩动，一道道纸符盘旋在虚空之间，构建成阵。
以战场为交接点，靠向面具男的一侧天朗气清，光辉化为海洋，浪涛般拍打向对面。
站在冥夜这方，确是乌云密布，夹杂着电闪雷鸣，乌云之下，尽是浓郁的黑暗，纯粹的光辉根本无法照耀。
双方力量的规模，决定了彼此的攻防，更决定了在光辉的冲击之下，另一侧岌岌可危。
然而，随着咒符一出，说不清是多少万或者亿，一张张均匀张贴在虚空之中，下一瞬间，整片黑暗的区域被光辉所吞没。
面具男却毫无反应，表情被面具覆盖的他，只是用平静的口吻说道：“……阴阳术？”
光辉涌入之处，毫无人影。
咒符之下，与其说黑暗被光辉所吞没，不如说是黑暗化整为零，隐藏在了光辉之中，伪装成了他的力量。
面具男抬起了手，光流汹涌运转，化作旋风样盘旋在天空之中，将力量附着到敌人的力量上，便如同间谍一般，当内部高速运转自查之时，伪装难度急速提高。
一丝丝一件件黑暗气息从光流之中排出，被剿的粉碎。
光辉之中，并非物质世界，化为了能量与信息的层面上，冥夜闭着眼睛，努力控制并隐藏着自己的力量。
钟清道：“能撑多久？”
“不影响战力的前提，三分钟。”冥夜回道。
他不否认，对方在纯粹的力量上绝对要超越他，实力上也绝非他能媲美——但比起力量的差距，实力上的差距远没有那么致命。
“说起来，我有一句早就想说的台词，刚刚时间太紧，没来得及说出口。”冥夜笑道。
“什么？”
“拖延时间殿后是没问题，但如果一不小心将其打倒……也可以吧？”
“我看你是神志不清。”钟清吐槽道。
“你就说干不干？”
“反正我死不了，我怕什么，干脆就当摸摸底。”钟清握紧拳头。
四位数和三位数的差距有多大？天壤之别。
四位数和S级轮回者的差距有多大？
光流螺旋之下，面具男陷入沉默。
他确实动用了全力，但却只能一点点将混入他力量中的伪装力量一点点排除。
“轮回者……S级轮回者吗？有点棘手。”面具男微微点头。
他接触过轮回者，对于他这种魔王来说，轮回者就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般显眼。
在箱庭之中，从七位数到四位数，均为普普通通的成长，其中固然有长久以来实力不得成长的存在，但那只是因为当事人的资质和气量不够，并不存在‘小小年纪成为六位数强者，之后无论如何实力都不得寸近’这种情况，从七位数到四位数的成长历程，只在于当事人能否自己变强，没有规则上的瓶颈阻止当事人成长。
然而，从四位数到三位数，是不同的，哪怕小小年纪就四位数，但一直卡在四位数，无论如何参加恩赐游戏都不得寸近的太多了。
三位数是为全能领域，这并非唯心意义上的全能，三位数的本质，是建立自身的宇宙观。
三位数构建的宇宙观固然是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有的包含万象，有的却只包含一两种力量，但只要构建起了自身的宇宙观，便能在一定程度上称之为全能，至少是在自身的宇宙观中，能掌握宇宙观构成的一切要素。
如何构建宇宙观？
神灵通过人类的信仰，星灵通过质量堆积，龙种则是特殊一些，在出生的瞬间便是系统树之外的突变，自有其功绩，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外力。
神灵也好，星灵也好，龙种也好，本质来说，无论从四位数成长为三位数，还是天生的三位数神圣，靠的都是外力。
人类信仰自然是外力，星灵的质量堆积固然表面上是自己的力量，但实际上，箱庭每观测到一处外界，那方外界存在的相关星辰便会化为功绩反哺给星灵。
星辰是纯粹的力量，星辰的功绩在箱庭的观测下反哺给星灵，这就是实打实的外力。
在这之后，三位数到二位数的增强，是将所有的‘外力’化为自身的力量，将自身的本质进行升华，将所有力量收束到自身的过程。
某种程度来说，三位数的宇宙观是‘虚’，二位数的宇宙观是‘实’，彼此已经不是力量的差距，而是本质的差距，战斗起来三位数自然是一碰即碎。
在箱庭之中，除了这种正统的变强之路外，还有另一条走不通但却依旧很强的路。
模拟创星图。
三位数可以自己构建自身的宇宙观，数位三位数，数十位四位数，甚至数以世界计的普通人，自然也可以构建出相应的世界观，将历史将功绩化为世界观本身，所得到的产物，便是模拟创星图。
模拟创星图有强有弱，因为构建创星图的宇宙观不同，规则有所不同，且和三位数不同，模拟创星图是无数人堆积而成的功绩创造的，是取其共性而制，功能往往相对单一，但单一功能就算三位数也无法匹敌。
但就算如此，模拟创星图在‘存在’的层面上，同样是‘虚’，‘模拟’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且这‘虚’永远也不能变成‘实’。
模拟创星图的模拟二字，模拟的对象便是箱庭本身。
模拟创星图可以作为建立神群的核心，但如果说这世界上最大的神群，远不是什么圣经神群希腊神群华国神群，而是——箱庭神群。
诸神共同创造的世界观，箱庭本身，便是其余模拟创星图的最终形态，同时也是永远不可能达成的形态。
从四位数到二位数这条路，是从‘借助外力’起，到‘摆脱外力’终，这般循环上升的道路，两个瓶颈压住了箱庭九成九的强者。
不仅仅是他这反乌托邦魔王，甚至不知其他二位数三位数，只要是对晋级三位数有半点理解的四位数，见到轮回者的瞬间，都不会忽略轮回的异常。
他之前所见的，只是一位A级轮回者，但就如他所见，那轮回者已经走上将一切外力划归己身的道路，走上了与二位数近似的道路上。
就以他获得的信息，不仅仅是那位A级轮回者，轮回者不断开发自身的天赋，就是不断完善自身的过程，这已经是无数三位数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成长为四位数会有瓶颈，那是世界规则的限制，按照常规手段成长，到了一定程度无论多么努力训练，都不能成长一丝一毫，三位数更是诸神借用规则强行找出的一个等级，无论诸神的底蕴多强，在箱庭的规则之下，所有三位数的灵格都是等价的。
甚至，这些都不是诸神所决定的，而是诸神借助了功绩，借助了人类史统合制造出了箱庭——诸神很难更改箱庭的规则，就如同创造了模拟创星图的神群，九成九的人普通神灵根本掌控不了模拟创星图，众神想要再造箱庭，都需要所有太阳主权才行。
二位数是不同的，二位数将力量收束到自身，意味着无论是箱庭的规则，还是箱庭未曾出现前的世界规则，二位数都有反抗的余地——仅仅是反抗余地。
将箱庭看成国家，七位数到三位数便是国家中的臣民，需要遵守国家的法则，二位数便是自建国家，你箱庭的规则和我无关，所以二位数的存在才无法轻易登上箱庭的舞台。
但国家也有强弱，二位数虽然比三位数强无数倍，但比起众神一同构建的箱庭却有不如，箱庭的守护和终末装置，倾颓之风在本质上或许不比二位数高太多，但力量上却强了极多，被诸神当成了半步一位数——多强不清楚，反正能按着二位数蹂躏。
在箱庭，唯独到了二位数的程度，才算是一定程度的跳出棋盘，但轮回者——只要不断开发自身的天赋，真的算是人均小二位数。
尤其是在看穿了一位A级轮回者的底细后，反乌托邦魔王更是有了大概猜测，轮回者从D级到A级，恐怕只算是准备期，进入S级后，实力恐怕会迎来一个爆发期。
从四位数到二位数，是箱庭的成长道路，而S级轮回者从初入S级到S级巅峰，既是直通向二位数的路，同时也是包含二位数在内——二位数和S级轮回者跟本没有本质区别，S级轮回者成长到S级极限，恐怕不会比二位数强者弱。
二位数将所有权能归于自身，虽然不能出现在箱庭舞台上，但却通过扩大自身功绩等手段不断从箱庭中获取力量，S级轮回者同样将所有权能归于自身，同样能不断掠取周围的一切获得力量，将尚未成长到极限的S级轮回者看做有二位数部分性质的四位数强者，亦或者看做力量和手段超浓缩版本的二位数强者，恐怕问题不大。
他反乌托邦魔王，什么样敌人没见过？箱庭中的三位数神王，他没打过的不多了。
对方最初在他的试探攻击下吃了小亏，但随即将自己隐藏到他的力量之中——他是反乌托邦魔王，是将一切信仰化为虚无，将一切不应存在的超凡力量抹除的魔王，能伪装并隐藏在他的力量中，这事本身就很离谱。
他如今还可以通过自身拒绝超凡力量的能力性质一点点剥离这种隐藏，换了是其他三位数，想要找出来恐怕都难。
魔王微微摇了摇头，曾经他想的是，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进入轮回空间，所以给了上一位轮回者一点指点，以求未来能有所收获。
别的不提，只要轮回空间帮助他开发一次天赋，二位数的道路就对他打开了，依照他的积累，秒升二位数夸张了些，但撑死也就一两年。
但不久前，他面见了一位岛国神系神灵，其中说到，如果能将进入此方世界的轮回者团灭，就能获得进入轮回空间的资格——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说完之后，那名不见经传的小神直接化为飞灰，连他都捕捉不到半点痕迹，甚至神灵的死亡都未曾激起一点人类史的波动。
他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但——眼前这S级轮回者，力量上比他差的太多，实力上也不算太强，可手段是真的难缠，这么一缩，就算他能力量碾压，短时间却连敌人在哪都找不到，若是遣散或者收回力量，怕是正中对方下怀。
不过他也不急，这么拖下去，对方早晚坚持不住。
是早晚——
也可以是现在！
瞬息之间，光之螺旋周边，黑暗片片涌起，遮天蔽日，连光辉也为之一顿。
极致的黑暗力量化为利剑，向反乌托邦魔王涌来。
实力差距确实存在，统帅万马千军的将帅面临一位猛将固然是碾压优势，但猛将却同样可以在万马千军之中冲锋——如果将帅就在前军，甚至还能尝试反杀。
黑暗在光辉的击打中急速消耗，可就如同直坠入大气的陨石，陨石固然无法与大气的量匹敌，却能坚持些许时间。
这也就够了。
黑暗之中，人影浮现。
钟清若离弦之箭，一拳轰出。
最强的攻击，往往只用最朴素的攻击方式。
“面具男，给爷死！”
然后——钟清死了。
从能量，到肉体，到灵魂，尽数附之一拳，在击中反乌托邦的瞬间，他的身体如飞灰般散去。
这一拳下去，管你死没死，老子先死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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