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上人间

　　空中金光一闪而后散尽，淡金色的尘埃四处飘零，如同下了一场金色的圣雪，黄金巨龙眼神微变，但还不及反应，中年道人回身而反，手上握着一根正在微微颤动的黄金巨龙的触须，金色的液体如同琼浆一般缓缓滴落。

　　那是黄金巨龙的触须中最长的，也是最令他骄傲的一根，尚未出手，他便败了。

　　黄金巨龙眼睛之中原本平息的金色淬火又开始剧烈燃烧起来，那是愤怒，因为受到了史无前例、莫大的羞辱，中年道人静静地望着他，只是凝视，却让黄金巨龙如临深渊。

　　中年道人以渺小的人类之躯，竟然给他如此威慑，让他这般庞然大物有了渊渟岳峙的感觉，他的愤怒逐渐平息了，眼睛之中的金色圣火趋于稳定，但偶有跳动，金色的触须再也不如之前那般肆意舞动，嚣张气焰顿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败军之将的失落与气馁，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能够须臾之间取他的骄傲，只怕早已在天上人间步行万丈，快要接近传说之境，只不过和光同尘罢了。

　　终究是他草率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有时候，越是平平无奇的人，越能给人以出其不意的一击。这也不怪他，他虽然阅尽千帆，见过强者无数，但是如此能够隐匿自己气息的强者还是极为少见，因为能够达到如此境界，不是想着谋权篡位就是想着在一方称王，很少逸居荒野，难道他在追求大道？可这究竟意义何在？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你重回大陆没有任何意义，并且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威胁，我不想出手。”

　　中年道人看着黄金巨龙巨大如山的龙首说道。

　　黄金巨龙看了婴儿一眼，又俯瞰了整座大地，令他失望的民生百态再次尽收眼底，带着略微的不甘，淡霭随着他的离去，被吸入虚空，乌云散去，天光一片，翻云山又一碧万顷，翻云峰又被如丝如缕的云气层层缭绕。

　　一切恢复平静。

　　“他的命很不好。”

　　黄金巨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他说的是龙语，只有中年道人才听得懂，其他人听到只会感到心灵震撼，震撼这世间竟还有如此铿锵有力，动人心魄，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

　　朝凰大陆的东方，有个叫东泽的小镇，小镇的后方有座山，叫做翻云山，翻云山与东泽镇之间有一座寺庙，看起来废弃已久，寺庙中没有和尚，只有一个中年道人，带着一个小孩修行悟道。

　　中年道人没有道号，那个小孩也不是道童，他的名字叫朝渊宗，生来羸弱，就像一根纤细的竹竿，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稍一用力便可以一折两半。虽然如此，但是他天生便气质不凡，有一种可以君临四海的领袖气质。

　　诸天为一个人关上了一道窗，必会为他打开一扇门，这扇门的后面可以是一幅精彩绝伦，浓墨泼洒的水墨画境，如梦如幻。

　　朝渊宗从小领悟能力非凡，甚至在道人看来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道人所讲授的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艰深难懂的道理，他一遍参透，并且能够举一反三，对于这一切他并不自知，因而他总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甚至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东泽镇住着质朴的百姓，勤劳热情，主要以经营农务，驯养牲畜为生，依靠他们的双手，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年五谷丰登，吃穿不愁，他们虽然手无寸铁，不会修行，但却丝毫不害怕翻云山的恶兽入侵，那些恶兽是连修行者都惧怕三分的洪荒古兽，残暴凶狠，在洪荒时期便盘踞在翻云山群落之中，繁衍生息，代代传承进化，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经久不息。

　　从来没有人见过中年道人的真正面目，可每当恶兽入侵的时候，那中年道人总是从不经意的角落，在恶兽造成无法想象破坏之前现身，夜黑风高，无人见其全貌，但见道袍飞舞，剑光明亮若星河。

　　后来有人带着柴米油盐——这是农家人最朴素的谢恩方式，去废庙之中谢他为民除害之恩，却始终不见他的人影，甚至曾经有人日夜守在庙前，虽然见炊烟滚滚，但是冲入废庙却只见已经灭了的柴火和空了的锅。

　　东泽镇在大周境内，大周自一千两百年前起便立道教为光明教，光明历来是凤凰的象征，在远古时期，洪荒居民认为正是凤凰的到来，带来了天上能够释放无限光明的太阳，道教休养生息，使天人合一，当时的周武王殿下认为它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可以带领人族走向无量的未来，走出前人所无法到达的路，直至如今的正统年间，光明教一统天下，更为尊崇，师徒二人本应当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无奈东泽镇实在太过偏远，又与无尽恶兽的翻云山相隔，所以理所当然又极为不幸地被刻意遗忘了，导致他们师徒二人只能勉强过一个粗茶淡饭的生活。

　　从外面看，这座庙很小，但是里面却可以容纳下广袤无垠的知识海洋，庙里的书特别多，多到无法想象。常言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意思是，世间的万千种道法的最终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接近最终的大道，进入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是人类的理想世界，里面充满了神圣的光辉，氤氲着云霞蒸蔚的万千气韵。

　　里面本是没有路的，但是前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路。

　　一路上充满了令人遐想万千的璀璨星辉，那是前人走过所留下的痕迹，永恒地燃烧着。

　　无论是谁，对那些路的描述都是模糊不清的，因为天上人间对于未曾踏足或者是行而不远的人来说，都充满了未知和神秘。

　　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是行而不远，不是因为他们安于现状，恃才傲物，而是因为那些东西是真的琢磨不透的，超越了人类认知的极限，除非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世天才或者是那种开拓新域推陈出新的创世奇才，否则真的无法再向前行走半步，一不小心就会堕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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