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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三伏10


熙熙攘攘的行人,灯火通明的街道,街边的小贩正吆喝着叫卖自己的商品,人间烟火气驱散了夜的冷。
  江浸月呆呆地站在街道边,一时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繁荣而温馨的夜了?
  哦,其实也没有多久。
  可是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多好多年。
  这样的繁华与和平,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夜风轻抚,她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嘀嘀”
  手表上传来的声响将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抬手一看,十六号。
  她记得这个日期,是她莫名其妙去未来酒吧的那天。
  大脑开始运转,江浸月茫然地眨眨眼,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她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那场灾难。
  原因未知,但一场灾难降临在淮城,将这座静谧的城变作了废墟。
  是旺财撕碎了那些蔓延的黑线,将她带到了这里。
  她该做些什么的。做些什么,避免那场灾难的降临。
  可是,
  江浸月望着不远处吆喝的小摊贩,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喧闹的声音,
  她忽然有些胆怯和茫然。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啊。
  那么那场灾难是假的吗?还是现在的美好才是假的?
  亦或者是她病了?精神分裂?妄想症?
  对了,回家。
  回家看看。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她该在家里见到旺财,见到另一个自己。
  脚步微动,正欲启程之际,一声清亮的口哨自一旁响起。
  江浸月循声看去,看见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白朕穿着及膝的蓝色吊带裙,外搭同色系牛仔外套,唇上的那抹蓝透着明目张胆的的嚣张与叛逆,此时她正靠着墙,双手插兜看着她。
  有不少人因为那声口哨转头看向她,然后在视线触及蓝色口红时皱眉,但白朕始终保持着那副懒散肆意的模样,对于落在身上的目光持毫不在意的态度。
  那声口哨就是在叫她。
  江浸月花了0.1秒确定这个事实。
  没有丝毫犹豫地,她朝白朕走了过去。
  见她走近,白朕也站直了身体。
  她说:“你来了。”
  江浸月满眼复杂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她差点要以为是自己疯掉了。
  直到白朕叫住了她。
  白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有十分钟,江浸月同志。”
  “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至于你想知道的,我以后会告诉你。”
  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了对面那一排店面,最终目光锁定在其中写着“未来酒吧”几个大字的店上。
  “走吧。”
  白朕对她说。
  来不及问其他的了,她有必须要做的事。
  在看到白朕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在接到那通电话后所有的猜想是正确的。
  当一个人面临无数个选择,面前有无数条路,那么该怎么保证每一个自己都做同样的选择、走同样的路?
  没办法保证。
  她没办法保证每个时空的自己都和这个时空的“自己”做一样的选择。
  五彩的灯光,喧闹的环境,台上驻场的乐队,舞池里纵情欢乐的人们,未来酒吧内的一切都和那晚一模一样。
  隔着人群,江浸月看见了角落里安静地坐着的人。
  红唇卷发,黑裙及膝,是那晚的她自己。
  就在她面前,另一个自己坐在那里。
  “她”点了杯酒,但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即便放下酒杯,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白朕道:“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只身向前走去。
  江浸月看着白朕离去,然后出现在“江浸月”的视线里。
  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女孩眼睛一亮,离开座位上前与白朕搭话。
  那晚她和白朕聊了些什么来着?江浸月有些迟钝地想,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的。
  聊了旺财。
  她想起来了。毕竟那时候她们也只能聊旺财。
  思绪万千,脚步却也未停,江浸月来到了“她”的位置。
  一直背着的那个双肩包派上了用场,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纸笔,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下她看过无数次的话。
  疑问未曾被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白朕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最初遇见和收养旺财都和白朕有关。
  目光越过人群,穿过五彩的灯光,她看到白朕此时正与另一个自己相谈甚欢。
  那时候,那天,她和她聊天的时候,也是有另一个自己在远处这么看着吗?
  脑袋有点晕。
  心口有点闷闷的。
  江浸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在纸上添上那句“谢谢你的酒”。
  勉强扯出一抹笑,她想: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一切都保持原样吧。

  不经意间与吧台的调酒师对视了一瞬,对方朝她礼貌地笑笑,她也回以微笑。
  想起自己看到纸条时曾问这个位置是否有其他人来过,调酒师说没有,还确实没错。
  的确没有除江浸月以外的人来过。
  抬起头,她看了眼白朕和“江浸月”,背着包离开了这个位置。
  离开酒吧,靠着墙吹吹风,江浸月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白朕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江浸月侧头看了眼,是她的口红。
  哦,不对,是口蓝。
  白朕拔开盖子,旋转了两下口蓝,露出细腻的蓝色膏体。
  江浸月看到她拿着那只口蓝在墙上乱涂乱画。
  “……你干嘛?”
  她很无奈地看着白朕,又看看被她乱涂乱画的墙。
  “第一,你不该乱涂乱画;第二,你不该在墙上写我的名字。”
  白朕转头看她:“啧,你不懂,我没乱涂乱画。”
  “这算是个记号。”
  “等有一天你看到这个记号,就知道我们成功了。”
  “只有在成功的时间线它才能保留下来。”
  失败的,都被污染并搅碎了。
  其实不是这只口蓝有什么神奇的魔法,只是当她们在这一条时间线成功,这条时间线被保留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保留下来,仅此而已。
  江浸月:“……”
  算了,她不想说什么,她这几天受到的冲击太多了。
  白朕:“好了,你该去邮局给自己寄信了,去吧,不要耽搁。”
  白朕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条和之前一样的裂缝出现在江浸月面前。
  江浸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踏入了那条被撕开的裂缝。
  转瞬又是天明,江浸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时间线的另一个节点。
  不再似刚刚那般惊慌,她拿出纸笔,开始写下那些被牢记于心的内容。
  【自己】要怎么保证【我们】最后都成为那个【自己】?
  不同的我们会做同一个选择吗?会走同一条路吗?
  不知道。
  很难。
  但是有一个方法。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不同的“我们”走同样的路,做同样的选择。
  面对一道难题,既然有一个“我”已经写出了标准答案,走出了一条正确的路,那么为什么不能作弊呢?
  只要那个已经写出答案的“我”给还未做答的“我”递答案,那么所有的“我”都能写出标准答案。
  她现在就在传递标准答案。
  难题就是那场灾难。
  只是,从那通电话和那个“自己”的语气来看,“我”并没有写出标准答案,只是在一步一步试错。
  答错的“我”会遭遇不测,但即使如此,“我”也会拼力把“我们”摸索出的正确答案递给另一个“我”。
  将那页纸装进信封,江浸月长呼出一口气。
  那么白朕在这场灾难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是故意将旺财送到她面前的吗?
  另一边,深色的腕足刺穿对手的胸膛,飞溅的鲜血落在墙壁上,上方是用口蓝写出的“江浸月”三个字。
  白朕用腕足将尚存余温的尸体拖到后方的小巷里隐藏起来,拿出纸巾擦了擦沾到血的手。
  她的目光没有多在尸体上停留一秒,转身走进了她送江浸月去的那个时间节点。
  她们能想到穿梭在不同的时间线和时间节点,研究所当然也可以。
  毕竟研究所从很久以前就得到了“祂”残留的一部分肢体,并对其进行了长达几乎是几个世纪的研究。
  研究所和她一样,都是从【原点】出发,去向不同的时间线。
  研究所发现了有人想改变一切,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们派出了安保人员中的精锐追捕那个人。
  为了获得成功,她会留下来断后,帮江浸月杀掉每一个追捕她们的研究所的安保人员。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穿梭在不同的时间线,尽可能地为每一个江浸月提供帮助。
  这甚至让她自身的力量有些紊乱,以至于她来到这条时间线时被研究所发现,与研究所发生冲突。
  在他们交手的过程中,研究所发现她的力量与他们曾得到的、想要彻底得到并掌握的“祂”的力量相似,于是意图与她和谈,白朕将计就计与其达成协议,成为收容物005,藏在研究所内部。
  已经有很多条时间线是错误、失败的了,希望这一条时间线能成功。
  白朕想。
  来到江浸月在的时间节点,江浸月表示她已经寄完信了,现在她们该去打电话的时间节点了。
  于是白朕随手划拉出一道裂缝:“走吧,我和你一起。”
  她们要去所有该去的时间节点给某一个没开始答题的“江浸月”寄答案。
  因为实际上,她们没有标准答案,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下一步怎么走,她们根本没头绪,所以要在自己失败之前,将所有摸索出的正确答案寄出去,以免失败后没机会送出答案,同时也是给另一个自己更多的机会。
  比如上一次,“江浸月”说过那可能是她的最后一个电话,最后一次给江浸月递消息,但这一次的江浸月却不是。
  这不是她的最后一通电话,她还有递出其他消息的机会。
  打完电话,白朕带江浸月回到原来的时间节点。
  “嘀嘀”
  江浸月第三次听到她的手表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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